六壬释兆22(1/2)
六壬释兆22
王府的地牢里, 磨弥被绑在刑架上,牙齿脱落后,嘴里还在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杨楝手持烧红的短剑,赤热火焰一般, 插进磨弥指关节的缝隙里, 滋出哧溜一阵青烟, 沸腾的水雾过后, 熔炼出拇指粗的骨坑, 空气里弥漫着焦肉味。
棠梨掩住了鼻子, 没有阻拦。
那些被活活烧死的人,定然比这更痛苦百倍千倍。
她看着磨弥瞳孔涣散, 惨绝人寰的叫着......
意识到盛大人所言, ‘多得是求死不能的法子’, 竟是如此惨烈。
“鬼师,真名叫什么?”盛从周又问了一遍。
磨弥痛苦的摇了摇头,“我真...真不知...”
他们从来都是, 尊称她为‘鬼师’。
“在哪里可以找到她?”
“每月的...祭祀...仪式上, 她会来...给大家...赐神药。”
他时断时续,粗细不一的呻吟声,在整个大牢里游荡。
“那你们平日如何联络到她?”
“她很少露面...若有吩咐...会遣鬼使...鬼使来...将需求系在神木下...鬼使会来取...”
磨弥平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盛从周几乎没使什么手段,他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黔西千年以上的神木,统共不过二十棵,五百年往上的有两百多棵树。
黔西当地百姓认为, 这种有灵性的古木, 能够沟通神鬼,每逢过年过节, 祭拜祖先和神灵时,都会在古木下焚烧符咒纸钱。
而‘神木教’的信徒们,凡有所求,就将心愿按照大小,系在不同年限的古木上,鬼师会帮助他们完成夙愿。平日他们内部沟通,也是这般传递消息。
若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就系在千年古木上,自有鬼使前来取走消息。
三十六个鬼使,是唯一可以和鬼师直接沟通的人。
除此之外,鬼师坐下还有七十二个磨弥,管理信徒和祭祀仪式等日常事务。
‘神木教’信徒广泛,遍布整个西南,信徒之间互通有无,互帮互助。
鬼师有何吩咐,也会遣鬼使告知信徒,若是信徒没有完成,就没有‘神药’护持,自会病魔缠身,生不如死。
盛从周派窃卫去神木下,蹲守鬼使。
棠梨将阿朵的画像,拿给磨弥辨认,那磨弥摇了摇头,他并不认识阿朵。
棠梨又将荷包拿出来,淡淡的换花草香味,混合着血腥味,莫名恢诡谲怪。
他眼前一黯,望向棠梨的目光,有些古怪。
“这个......这是换花草的香味,鬼师交待过,身上有换花草香味的女人,都是自愿向天神献身,为天神守节的女子。她们只能生活在深山里,一旦去了外面,变得不干净了,神药就会失去灵性,所有人都会遭殃。”
“那若是你们在外面,遇到身上有换花草香味的女子,都要赶尽杀绝吗?”棠梨眼中闪着愤怒。
磨弥疼得有些失神,目目的盯着前方。
“你是说这些药引子吗?她们背叛天神,亵渎神明,人人得而诛杀!若是绞杀了她们,还能从鬼师那里得到嘉赏。”
“你信吗?你信这些神药,是天神的赏赐吗?”
棠梨定定注视他的眼睛,他的目光闪躲了。
“神木教的每个信徒,都靠着神药续命。动了他们的药,就如同动了他们的根本命脉。是不是天神的赏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个人都需要神药,一想到神药的滋味,就食髓知味,甘之如饴。你不懂,那种滋味太美妙了,飘飘欲仙......”
他的表情,满是回味。
“你们多久发一次神药?”
棠梨的问话,将他拉回现实中,他的脸上都是痛苦。
“每月月底,祭祀的时候,鬼师会发一个月的量,若是食用过量,就会遭受天谴反噬。”
“你知道大木村吗?”棠梨接着问。
他游离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刑具上,杨楝拿起烧红的短剑,火光在他眼中一闪,他几不可闻的颤抖一下,就不再坚持了。
“听过,这是生产神药的地方,据说是夭苗族的祖先,生活过的地方。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神木教的信徒,平日都做些什么?”
“平日就正常办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生之道。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向鬼师求助。鬼师救苦救难,遇到孤苦无依之人,也会将他们带到温暖的家庭中。”
盛从周看了一眼地牢中的漏壶,巳时三刻已过。
就算窃卫现在去蹲守鬼使,一时半刻也抓不到人。而大木村的神木下,向鬼师求个孩子,短时间内也很难见到鬼师。
可红豆杉树还没有除掉,今晚极有可能,还会有无辜的百姓遇害。
他心中隐秘的不安和失控,犹如细密藤蔓疯狂生长。
脸上布满了阴云,一双眼睛阴得能杀人。
“炼制阴兵之事,是由谁在负责?你知道今晚会行动吗?”
磨弥头摇得如拨浪鼓,“我不知道,我只是接到鬼使命令,带人来王府闹一闹,阻止锦衣卫破坏王府神木而已。”
棠梨猜测,鬼师驾驭这个庞大组织,内部成员联结紧密,却又分工明确,只t有鬼师知道真正目的所在,其他人都是被她操控,或蛊惑的提线木偶而已。
就在盛从周觉得,已经问不出其他东西时,棠梨忽然问磨弥,“你们内部成员之间,彼此熟识吗?”
磨弥表情有些困惑,“若是一起完成过任务,该是熟悉的,其他人,可能祭祀仪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吧...”
“那你听过,一个叫仡芈桑的人吗?”
去京师太学回来的两人中,一个叫项尚,一个仡芈桑,都是因为身患弱疾,才没有担任官职,且都下落不明。
但棠梨看过后续调查,项尚是第二批去的幼童,因病请调回来,后来慢慢杳无音讯。仡芈桑是第三批送去的幼童,十岁送去,十三岁就被接回来,跟着先帝从京师派遣的画师,一道回的黔西。
磨弥略一沉吟,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可说,便坦然道,“他是神医手,神药就是由他配制的,我只见过他几回。有些信徒,因为遭受天谴,或做了背叛鬼师的事情,吃了神药后被反噬,鬼师又不在的情况下,都是由他来施针,帮忙解除病魔的。”
“他是男是女?”
棠梨问完,磨弥狐疑地望着她,“自然是男子。”
“那你可知他在哪里?”
“不清楚,只知道他原是猎户,日常打猎,也会采摘些奇花异草,他脾气古怪而孤僻,并不与我们往来,但他的医术很高超。”
盛从周还没有想明白,棠梨为何忽然问起仡芈桑的事情,就见棠梨面色凝重,看起来有几分不对劲。
“阿梨,你怎么...”
他话未问完,被棠梨拉了出来,她揪着他手腕的骨关节,捏得紧而密,他几乎能感觉她身体也在轻颤。
“大人,让季风去抓仡芈桑,不,让季风赶紧将那三名猎户,都悉数抓捕了,一定不能让他逃了。”
她拧着眉,似不放心,“大人,你亲自去,你见过鬼师,你见过她,你去抓那个面貌与她相似的猎户,大人一定不要让他逃跑了......”
盛从周按捺下满心疑惑,只拍了拍她的手,“阿梨放心”,便带几名窃卫离开了。
似又不放心,他特意交待杨楝,寸步不要离开棠梨,一切都等自己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盛从周走后,棠梨又审问了其他鬼师的人。
她发现这个鬼师,并没有长久亲信的人,交待下去的事情,也常常是支离破碎的。
因此,每个人对她所做之事,都一知半解。
棠梨绞着手指,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究竟对不对。若是不对,盛大人白跑一趟不说,还有可能耽误今晚的正事。
她明明心里一片汹涌,可不言不语的时候,冷白清隽的脸上,带着一种平静的漠然。
这种面上的不动声色,还是被漫长的等待,搅弄的心烦意乱。
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还是不见盛大人的身影,也没有听到窃卫传来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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