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壬释兆20(2/2)
棠梨听到仆妇时,已觉得不妙,待跑到外面,看见从月牙河里,刚捞上来的妇人时,心里一阵闷痛。
死去的妇人,就是昨日告诉她,西王府也有同样红豆杉树的仆妇。
自棠梨和盛从周住进来后,王府里几乎遍布着锦衣卫的人。
鬼师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快就动手杀掉了‘多嘴’的仆妇,可见,她在王府中也有很多追随者。
“去查,她见过谁?怎么死的?”盛从周眸中燃着怒火。
负责王府巡查的杨楝,当即跪下道,“禀大人,她跳水前,已经服用了毒药,侍卫看着她往河边来,起初不知她要做什么,等看清她是跳河后,就立刻捞了起来,可是,她已毒发身亡了。”
“去查她白日接触过谁?毒药从何而来?”
盛从周下达命令后,心头也涌起一股无力感。
“阿梨,这是她在向我挑衅。”
盛从周凝视着漆黑的河面,“她今夜此举,恐怕只是一个开始。等到我明日命人开始挖树后,她不定怎样丧心病狂呢?”
棠梨心中也满是忧虑。
“大人,鬼师此举,证明大人打在了她的命脉上,大人昨日推测都是对的。只是,她视人命如草芥,而我们需要顾忌的地方太多,就算知道她作案的逻辑和规律,也终是落了下乘。如今之际,只有迅速将她捉拿归案,才能终结这些悲剧。”
她的嗓音在夜风中,染着沙哑,嗓子里是呕血般的撕痛感。
这个温柔亲厚的仆妇,棠梨也是现在才知,大家都叫她余氏,是东府膳堂里的杂役,日常帮忙打杂和跑腿。
丈夫余阿海,是王府的花匠,日常正好负责,红豆杉木的修剪工作。
所以,那日她见棠梨喜爱此树,才多嘴说了一句,不想因着一时热心,就遭致如此无妄之灾。
棠梨命人给她换洗好衣服后,亲自审问王府下人。
可是,余氏一天忙碌不停,见过许多人,就连她的丈夫余阿海,也说不清楚,她的毒药从何而来。
只是说,二人有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儿,名唤余云云,在王府谋了一份侍女的差事。今天午间时,路过假山处,忽被掉落的碎石头,砸破了后脑勺,他正在为女儿焦心,不想妻子居然想不开自尽了。
棠梨听完,大致已经明白,这余氏大约是被人拿女儿威胁了。
等她询问余云云,在假山处可见过什么人时,余云云茫然的摇了摇头,只说日头很大,她怕晒才常走假山
棠梨见她头上包着裹帘,隐现血色红团,心里又内疚又气愤。
凶手显然伏击在那里候着,而笃定她会走假山
棠梨将余氏白天所见之人,和余云云所见,尤其是熟悉她的人,做了一下交叉重合后的再筛选,很快锁定了一名跑腿的小厮,和余云云关系,甚至算得上亲近。
可等到锦衣卫去小厮住处拿人时,他已经悬梁自尽了。
棠梨和盛大人,一夜未合眼,好不容易查出来龙去脉,竟是这么个结果。
饶是棠梨脾性极好,也被这鬼师给磨出燥火了。
“大人,一定要活捉这个鬼师,我亲自上刑!”
她捏了捏拳头,双唇都忍不住颤抖。
盛从周也气得不轻,但见阿梨动气了,只能压下怒火,命锦衣卫加强戒备,又替棠梨亲自煎了一壶茶。
他的阿梨,夜间忙着审问下人,上下唇都黏结了,憔悴的样子,让盛从周生出许多自责。
天光尚未大亮,阴沉的夜色,犹如浓郁的乌云,压得二人心里闷不透气。
棠梨忙完这些,坐着喝热茶时,已经恢复了常态。
似想起什么一般,她有些不安的看向盛大人。
“阿梨,怎么了?”
盛从周微低着头,见她面色有异,眼神中透着关切。
棠梨觉得手都在颤着,“大人,我担心,我担心,我们这次真的激怒鬼师了,我怕...”
“阿梨不怕”,盛从周攥紧了她的手,眸光心疼而柔和,“这几日,我都会陪着阿梨,定不会让...”
他话还未说完,棠梨打断了他,眼中带着急切,“大人,我不是担心那个鬼师,会向我们下手,我担心...”
棠梨整张脸都白了。
她该记得的,她虽然没有经手过仪式感凶杀案,可是读卷宗时,曾经有过一个连环仪式案凶手,也是因为警方干预,打乱了他的作案规律,以为能够逼迫他停手......
却没有想到,那个疯子,为了报复警察,报复社会,他从规律作案,选择定向受害者,变成了无差别攻击,大面积滥杀。
棠梨一想到此,嗓子里都是甜腻的腥味。
“大人,我怕凶手,会向更多无辜的人泄愤。”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只是自己的过度担忧。
可是,等到辰时,她们这边还没有想到对策,门房已经来报,王府外面,来了一群百姓。
他们嚷嚷着,昨夜天神托梦,说上天显灵,降下十二鬼将的真身,就在安昌王府的祠堂内,他们要来拜见鬼将。
看守府邸的有宣慰司的守备军,还有刘都司留下的府军。
他们自然不允这群信徒入内。
正在阻挠的时候,一名守备军的身上,猛的燃烧起一簇幽绿的火苗,等不及众人扑灭,他整个身体都着起来了,当着所有老百姓的面,烧成一个大火团。
“鬼将显灵了,你们还敢阻拦我们叩拜鬼将,就会遭受天惩的!”
人群里有几个人,大声疾呼着,将火热的气氛翻搅得一触即燃。
等棠梨和盛从周赶到时,那个士兵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大人,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是鬼师在示威,她掌握这些人的生杀大权,她随时可以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为她生为她死。”
棠梨望着人群里喧嚣鼎沸,心里却是一片悲凉。
“阿梨,既是如此,那就当着这些人的面,杀了那些所谓鬼将的化身,让这些愚昧之徒,亲眼看看,他们所谓的神灵,不过是肉眼凡胎,也会流血牺牲!他们尚且不能自保,如何能保信徒!”
盛从周拂着衣袖,眉眼之间都是恨色。
“大人,杀了这些鬼将,我们也是在杀人。和鬼师泄愤杀人,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她在杀被她蛊惑,肉眼愚眉的人,我们在杀天生残疾,无识无觉之人罢了!”
棠梨望着激动愤慨的人群,嘴角的神情更为讽刺。
“大人,白磷自燃是扑不灭的,须得准备一床被褥。”
盛从周很快着人去拿被褥,而对峙之间,又有一名阻拦的士兵开始着火。
棠梨将被褥,蔸头盖在那士兵身上,几个人连手控制住他乱动。
没有氧气,白磷很快熄灭了。
那士兵只是烧伤了些皮肉,活着站在众人面前时,盛从周以为棠梨,会揭晓士兵当众自燃的真相。
却没有想过,她指了指自己道,“你们这些无知之徒,我是从京城而来,大靖天子亲封的鬼师,若不是我向天神祈祷,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能有此荣幸,亲眼看到鬼将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