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壬释兆18(2/2)
盛从周见棠梨不理他,不错眼地盯着她,待看见她眉眼中的阴翳,拉了拉她的衣袖,有些沮丧道,“阿梨生气了?是我孟浪了......”
他也不知今日为何,总对着她发狠,此刻看着她有些肿破的唇,叫人心悸的冷漠,他也觉得心虚不已。
棠梨无奈看了他一眼。
“大人,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也难受。”
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她用目光安抚着他。
“我知道大人也焦心案子,前线战事不定,这边的调查也一头雾水,死者的信息短时间内难以查清楚,太子那里也不知李皇后如何布局,就连季风如今去找大木寨子,也还没有音讯.....所有事情一股脑涌来,只能慢慢等消息,而鬼师还要接着作案,大人必然也心焦如焚。”
她能感受到,他急于发泄的不只是情欲,还有无可安放的焦躁。
盛从周在短短几瞬内,心绪几经翻转,被她挑明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情绪,四肢百骸,都忍不住震动。
若不是站在外面,他真想覆在她的脖颈处,吮吸她那里布满的潺潺气息,在又吸又撚中,平息他四处流窜的无名燥火。
他确实只能等待,而三天后鬼师,还会有新的动作。
若是那三名死去的男子,都是癸日壬子时生,鬼师一定会寻找同样的人下手。
但是,整个黔西这么大,宣慰司现在去查找这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找到后,加以保护,也不知这鬼师,会否换成新的目标人群。
除非能精准推测出,那鬼师的下次作案地点,但前提是熟知死者信息,弄清楚他的布阵之法,可这又是漫长的等待......这么多男子的尸体都被焚毁了,而那些少女的尸体无人认领。这些女子,极有可能来自大木寨子,可季风去找被掩埋的大木寨,还没有回来......
盛从周需要和时间赛跑,和黑白无常争夺人,他却连方向也没弄清。
“阿梨”,他想说她竟能比自己,更读懂自己的不宁心绪,却什么也没说,只撚了一枚红豆果,搁在掌心里。
“阿梨若是喜欢相思子,回京后,我命人给阿梨打一副,珊瑚头面和点翠珊瑚簪。”
棠梨没有拂却他的好意,点了点头。
二人正说着红豆杉树,一名仆妇走了过来,恭敬询问着,“官爷,膳堂已经摆好了晚膳,官爷什么时候去用饭?”
棠梨打量了一眼那个仆妇,约莫而立之年,打扮干净清爽,神情也并无惊慌。
张耀方攻下王府后,扣押了王府的兵士,充当前线运粮的苦力。王府外面被封锁了,内部却正常流转,管事仆从们,依然日日扫洒,仿佛安昌王还会回来一样。
那仆妇见棠梨,似乎十分喜爱这棵t树,就下意识多说了一句,“西王府那里,也有一棵红豆杉树,和这边一模一样,鬼师大人交待了,连叶子都要修剪的一样,姑娘若是喜欢此树,可以去看看。”
棠梨眼中,一抹流光,从眼眶中一闪而过。她似抓到什么一般,热切道,“我确实极为喜爱红豆杉树,劳烦姑姑带路,我想去看看西王府那棵树。”
盛从周脸上浮起一缕浅浅疑惑,很快明白棠梨用意。
两人随着那仆妇,穿过九曲回廊,又坐了一会小船,才到达西王府。
果然如那仆妇所言,也是书阁外面,临窗而立的一棵巨大神木,即便天色已经全然暗了,红豆果也散发着烁烁红光,窗外清幽幽的天空,染上一丝诡异。
“姑娘还是尽早回去,我们王爷不爱看书,也从不来书阁,鬼师大人早有交待,这里夜晚不能掌灯,这会天色还没黑透,红果子瞧着挺好看,等天黑透了,这附近黑黢黢的一片,忒渗人!”
“这里平时不来人吗?怎么连盏灯都舍不得点?”
棠梨四下往往,并无一星点亮光,而东王府的书阁外面,分明是一排灯笼。
离开时,她记得还回头看了一眼,府里的下人开始点灯,简直是亮如白昼。
“这边平日不来人”,她仆妇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不过,其实东王府的书阁,平时也不常去人。”
她一个下人,按吩咐做事,并没有去问原因,棠梨的眸光却越发凝重。
从棠梨要来看红豆杉木树开始,盛从周已经遣人去寻王府布局图。
等回到王府膳堂用食时,二人研究着布局图,很快意识到了其中藏着的玄秘。
“阿梨,这是太极阴阳图。”
盛从周指给她看,“月牙河弯曲着,从东西王府中间穿过,形成蜿蜒的鱼线图。而太极阴阳图,也称阴阳鱼太极图。白鱼里着黑点,黑鱼里着白点。东王府是德懿夫人故居,平日无人居住,夜晚是无光的,只有书阁是亮的,正如黑鱼里的白点;西王府却是朱顺安日常起居生活的地方,夜晚是明亮的,只有书阁是黑暗的,正如白鱼中的黑点。而太极阴阳图中的白是阳,黑是阴,白色代表太阳,黑色代表月亮......”
棠梨不懂道教的许多讲究,却也能约莫从形状上,看出一些相似之处。
“大人,还记得那张黔西舆图吗?凶手的作案地点,就是以安昌王府为中心,第一次作案和第五次作案直线相对,之后,二和四相对,三和六相对...而第六次作案,死的三名死者,都是癸日壬子时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癸日壬子?”盛从周默念着,“以太极阴阳图为轴心,方位两两相对...”
他薄唇微翘,霎时明白了。
“阿梨,这是‘文王八卦方位图’的布局。”
见棠梨似是不解,他手上一顿,从怀中掏出她的簪子,这是那日自眉山分别时,他从她头上拔掉的一枚玉簪。
此时,他以碗中黍米平铺作‘画布’,以玉簪为笔,画给棠梨看。
“若‘六’对应着‘癸子壬’,那‘三’则对应着‘丙午丁’;‘一’对应着‘亥戌’,‘五’对应着‘辰巳’;‘二’对应着‘辛酉庚’,‘四’对应着‘乙卯甲’;‘七’对应着‘寅丑’,‘八’对应着‘申未’......”
盛从周胳膊杵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他这次是第六次犯案,若是他真的按照八卦方位图作案,那原本打算是作案八次,一次六个人,死者生辰八字和选择作案时间,都对应着布阵图里的时间和方位......”
棠梨低眉,不置可否,“大人,现下来看,这鬼师极有可能,就是选择了‘文王八卦方位图’,只是,据我观察,黔西虽然和京城互通有无,但本地普通老百姓,识字的都不多,更不要说熟悉这种八卦图了?这鬼师,若是装神弄鬼,黔西多得是鬼神给他虚张声势,他何故选择这种隐晦的方式呢?毕竟,他此举若不是借着阴兵之说,根本毫无威慑力可言?”
她不懂这些道教阴阳之说,但她能确定一件事,这鬼师一定熟知中原文化,还极有可能去过京城,入过太学。
“阿梨,还记得之前书中所记载的吗,夭苗族的祖先,据说是周王室的后人,虽然不知道内里有何牵连,但之前我们一直在明,对方在暗中潜伏,我们始终处于被动局面,现在知道她的作案规律,我们终于能扳回一局了!”
盛从周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修长指骨,在毛茸茸的发丝里轻拱,满心满眼,都是难以言喻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