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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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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佩君不知为何会想跑,会想离开书房,甚至想要……离开秦家。

与此同时,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顺着风的去向,飘散在凛冽的冬夜。

却都不及她心中蔓延开的无尽寒意。

……

寒意吹涌进屋,随着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来至她的身前。

他回来了,发觉那些画被动过。

因每一日,他都会看,哪怕是细微的变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仆从说,是夫人来过了。

纵使不问,这个府上,也只有她会进他的书房。

秦令筠坐在榻的另一边,侧首静望惶惶不安、哭红了眼的女人,平声问道:“你看过那些画了?”

姚佩君擡头,在朦胧的视线中,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悲恸益发冲入眼中,她不禁想起过往。

当年嫁给他后,她满心欢喜地祈盼两人的将来。不想成婚三个月,有一日夜里,他有公务在外,她被醉酒的公爹逼迫侮辱。

等他回来,她在他怀里痛哭,他抱着她,安慰她此事不会外漏,此后必然好好待她。

还能如何呢?能如何?

她只有在他温柔的语调中,被哄得把这口黄连硬生生地吞下去。

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但不想三个月后,她有孕了。

在那桩令她恶心至极的事前,她也与他同过房。

孩子是谁的?

大夫走后的那个夜晚,她想要打掉孩子,他坐在床畔,沉默许久。

最后说总归都是秦家的子嗣,生下来罢t。

那半年,他日日早归家,亲自喂她吃饭吃药。

很多时候,她忍不住掉眼泪,他满面愧疚,拿帕子给她擦脸,柔声哄她。

十月怀胎之后,好不容易两天一夜,痛得恨不能死去,她生下了照秀。

……

孩子一日日长大,她的身子也因损耗元气,渐渐坏了,难以恢复。

再次同床共枕,最后一刻,他还是擡起身,出了床帐,背身对她道:“我去书房睡,你好好歇息。”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抱过襁褓中的孩子,想要掐死了他,但孩子张着小嘴,恍若一声声地叫娘时,泪水淌下,她没能下得了手。

无数次地,她都没能杀了这个孩子。

不知从何时起,她给他纳妾,他选了人。

她发现那个女子与她很像。

她心中竟生出内疚,倘若当时自己拼命反抗,是否不会有照秀。

其实是她对不起他。

他不嫌弃她,还待她这般好,她还有哪里不满足?

丈夫心有障碍,不愿再与她同床,那她便找与自己相似的女人,去伺候他。

那些妾,不过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的替身而已。

纵使妄想争宠,他也决不允许。

死去的浮蕊如是,现今的柳曦珠同样,都不过是肖像她的人。

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她的身上。

但当真相揭露,便连她,都不过是别人的替身!

“那个女人是谁!”

姚佩君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崩溃的边缘中,死死盯着她的丈夫,哭着质问道。

她靠着他的怜惜茍延残喘至今,现今都要失去他的这点爱。

可笑的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却在她的痛声破开寂静的瞬间,一只大手突然袭至,掐住了她瘦弱的喉咙。

虎口收紧,把她惨白瘦削的脸,掐得涨红。

秦令筠漠然地俯视他的妻子,逐渐加重了力道。

倘若她没有发现那些画,他可以让她活着,但很可惜,这个秦府明日会失去一位女主人了。

放她出这个门,对他实在不利。

他有些叹息。

这份可怜,让他松了些手,却仍牢牢地握住她的性命。

他低笑了声,语气很沉。

“佩君,若是你能装作不知道,我们还能接着过日子,你何必追问,要破坏了它。”

稀薄的空气涌入姚佩君的口鼻,她挣扎着呼吸,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手背,泪水一行行地流下。

夫妻十余载,其实她早看明白了他,一旦下手,绝不会给人留活路。

她涨青的脸上出现癫狂的笑,嘴唇蠕动,艰难地从细弱的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话来。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爹奸污我,你欺骗毒杀我!你的母亲磋磨我,旁人非议我。我便是死了,做了鬼,也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

忽然之间,余光瞥到那个桃木暗八仙立柜,惊恐地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

微微露出的缝隙间,一个人正在里面,披头散发地,也透过面前的缝,半睁被惊醒的惺忪睡眼,望向外头。

他的臂弯里,抱着也恰好醒来的玳瑁猫,听到娘说话的声音,愣了下,要推开柜门出来。

却在看到娘时,爹也在。

惧怕的犹豫中,再瞧见爹的手正掐在娘的脖子上,娘钗发尽散,满面是泪,朝他轻轻地摇头。

她的儿子,千万别出来……

不要来找她。

若是被秦令筠发现,一定会死的。

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地活着。

她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极聪明的。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以为她耗去半条命,生下的儿子很愚笨,是一个傻子。

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儿子只是不愿将心用在世俗上。

他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透过黝黑的光线,姚佩君被拖拽到地上,张大着嘴再也不能吸进一丝气,她扭着眼珠子,远远穿过那条缝隙,望着里面年轻的十七岁面容。

迷离的光影中,恍惚再见当年的秦令筠。

也是这般年纪,相貌虽不近人情,但才学俱佳。

那年花朝节,翠柳莺啼,花香蝶舞。她与他在郊外偶遇,于沿河岸边相伴游逛,他赠送她玉佩,问询她是哪家的小姐。

并言高中之时,提亲娶她。

那时秦家的门第比不上姚家,但爹娘见他少年有为,也笑地答应了。

不过是一见钟情,便将自己的一生都给了他,因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她还未给她的儿子过十八的生辰。

下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啊。

姚佩君陡然不甘心起来,断裂的指甲在绣桐花的朱红地毯上,抓挠扣折,鲜血从破开的伤口流出,连同最后一滴泪,洇湿了

她的双手垂下时,玳瑁猫蓝色的眼珠也几乎脱出了眼眶。

猫想跑出去。

但娘说不要出去。

他要听娘的话,娘送给他的猫儿也要听话。

柜中人的泪水,顺着煞白的面颊滑落,一动不动地,不敢吭一声。

一双盛满仇恨的红眼,目睹随从进门,把娘拖了出去。

又有谁进来,低声急说:“爷,有人在查探潭龙观……”

那个高阔的背影紧随其后,门被关上。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了,照秀顺着冰冷的柜壁,抱着死去的猫慢慢坐下,将头抵在膝盖,低低地抽泣起来。

“娘,娘……”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泛出血腥。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杀了爹,杀了祖母,杀了祖父……给你报仇。”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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