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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豆蔻时(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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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豆蔻时(番外)

第一次知晓男女两者间的不同, 是在曦珠将满十三的豆蔻韶年。

那时春光大好,明媚的午后阳光,倾荡在窗外一排青绿的松竹上。

和煦暖风吹进学堂,七八个男学生围在角落, 正悄摸地传看一个本子, 神秘兮兮地窃笑议论, 时不时朝几个女学生望过去。

才看一眼, 又赶紧挪开, 脸都红了。

“他们在看什么呢?跟做贼似的。”

露露才进来坐下, 低头从书袋子里取出一油纸包,笑嘻嘻道:“珠珠, 我阿娘新做的流沙酥, 很好吃, 我带了些给你。”

“不知道, 他们也不给我瞧。”

她轻哼声,她还不稀罕看呢。

转望到案上精致的糕点, “哇”地一声,笑眼弯弯道:“你阿娘做的糕点好好看。”

两个缠着青葱和粉色发带的脑袋靠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 手里捧着掉渣的酥饼。

“好吃吧?”

“嗯嗯, 好吃。”

她们悄悄说话。

“珠珠,我昨日来那个了。”

“哪个呀?”

露露耳根通红, 咬了咬唇, 小声道:“就是葵水, 流了好多血呢。”

“我娘说, 来了这个,就可以准备议亲嫁人了。”

她眨巴下眼, 又眨了下,半会没明白。

霍地,一本书飞落到她面前,砸在剩下的最后一块糕点上,立时碎成好几瓣。

书页摊开,她咬着半块饼,视线不自觉落在上面的一行字。

“男欲求女,女欲求男,情意合同,俱有悦心……”

露露凑上来。

“是什么,我也看看。”

身后哄起惊恐声。

“不好,是先生来了!!”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我的书还没背!”

“糟糕!曦珠,快将书扔给我!”

“快点!”

谁伸手过来抢,一片嘈杂吵闹里,那书不知为何,乱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沾染油腻酥皮的《素女经》,飞到了走进门的教书先生脸上。

掉下来,正是那白纸黑字的“临御女时,先令妇人放平安身,屈两脚,男入其间……”

花白胡子的老先生气地脸色青红相交,鼻子都歪了,怒扫满堂的学生们。

“是谁的书,给我站出来!!!”

散学回家的路上,她仍在想那句俱有悦心之后的话,莫名其妙地,脸发热起来。

而愈加明白,是在几日之后,露露从自家哥哥的书房里,搜出了一本画册。

她慌忙将门窗都紧闭,和露露一起团缩在榻上,在昏暗的光下,偷偷地翻着。

两个人涨红了脸。

谁在说话呢。

“好丑啊,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看。”

“好恶心啊。”

“他怎么能用这东西,去,去戳……”

可又禁不住翻过绘制精细,纤毫毕现的画册,接着往下瞧。

“这个姿势能这般?不会觉得疼吗?”

“这女人……”这个词,尚且难以启齿,“这个姑娘的腰都要折了,可她瞧着很舒服。”

“还能在院子外吗?难道不怕被人发现?”

“这个还在野外草丛呢!”

不一会,是如何变成两人互相捏微鼓的胸脯,衣襟前的花纹发皱。

“珠珠,你觉得舒服吗?”

“痒痒的,还有点疼。”

“你呢?”

“我也有些痒。”

两人哈哈大笑,在榻上扭地滚来滚去,去挠对方的腰。

直到笑地止不住,岔气地拍着胸口。

她又拉起露露的手。

“你快来,我给你看我爹爹这次回来,给我带回的玩意儿。你有没有喜欢的,我送给你。”

两日前,爹爹才从海外做生意回家。

可她没想玩得太过起兴,露露走时,忘记了带走那个册子,被过来屋里,唤她去吃晚膳的阿娘看到了。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一桩真正的错事,又怕供出露露,低着头绞紧手指。

犹豫好一会,去牵了牵那截妃色的袖子。

“阿娘,我错了,不该看这书的。”

阿娘却没有立即理会她,只是坐下来,将那本画册翻看起来。

她擡眸瞟到,在阿娘翻过几页,目光朝她望来时,赶紧垂下眼。

而后听到阿娘说:“曦珠,娘不是要责怪你,你到了这个年纪,好奇这些,是正常的事。”

她擡起头,看到阿娘笑了笑。

而后她被揽到怀里,听着阿娘温柔缓慢的声音,说着那些令她似懂非懂的话。

她只清楚地记住了最后两句。

“曦珠,你要记得,这件事要与喜欢的人做。”

“它是一件能让两个人都高兴的事。”

——

月影偏移,几度轮转,院里的桂树开花时,中秋将至。

爹爹却还在外做生意,没有回家。

他总是这样忙,忙地许久不见人,但每次回来,总是能给她带许多新鲜的玩意,她也是能原谅爹爹的。

傍晚时分,她从外和赵闻登、周暨、露露玩回来后,忽觉得肚子有些坠坠,好似有什么在流出来。

她忙躲在屏风后,拢高绯红的纱裙子,t半脱下白裤子。

呆望上面刺目的红,怔了怔,赶紧将裤子提起穿好。

她并紧着腿,惶恐无措地跑去找阿娘,一见到人,啪嗒地掉下两颗眼泪。

“阿娘,我来葵水了。”

阿娘帮她把染血的裤子换了下来,拿热水给她擦洗干净,又教她怎么用月布,如何绑得牢些,不会掉出来。

还让丫鬟去熬煮了姜糖水,让她喝下去。

“不好喝,也得喝完了,肚子才不会疼。”

她忍着那股辛辣的味道,端起碗,屏气喝完。

阿娘给她揉着肚子,片刻后,暖乎乎的感觉蔓延全身。

“还难不难受了?”

她依偎在阿娘温暖的胸前,摇头说:“还有一点,但比方才好些了。”

那天夜晚,她跟阿娘一起睡。

窗外好圆的月亮,透过薄薄的窗纸,照地屋里亮堂堂。

一切都静悄悄的,她缩在阿娘的怀里,突然想到露露的话,问道:“娘,露露说来了葵水,就可以嫁人生孩子了,生孩子是不是很疼?”

阿娘搂住她,轻声细语:“是呀,那时为了生你,将近一日一夜没合眼。”

她摸摸阿娘平坦的肚子。

她知道的,孩子都是从这里出来。

衣裳被掀开后,露出肚皮上好似西瓜的纹路,浅褐色,有些微微发皱。

她憋着嘴,突然很想哭,趴在阿娘的身上,低头,亲了亲她的肚子。

忍不住叫了声:“阿娘。”

阿娘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眉眼柔和似水,道:“虽觉得很疼,可生出这样一个乖女儿,我便觉得此前受的苦,都值得了。”

她被阿娘抱地更紧些,亲吻额头。

“曦珠,你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这世上,娘最为珍视宝贵的人。”

她擡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那爹爹呢,爹爹就不是了吗?”

阿娘笑说:“你爹爹也不能和你比。”

“在我与你爹爹心里,你都是最重要的。”

——

她有时也会胡思乱想,自己以后会嫁给什么人呢?

她告诉露露的时候,露露困惑地问她:“珠珠,你以后不嫁给阿暨吗?”

是呀,露露家已经和赵闻登家说好,过两年,等露露及笄之后,便会走三书六礼,嫁进赵家。

两家是对门,都是商户,还知根知底,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没有比之更好的事了。

她也有陪着一起长大的人。

周暨比她大两岁,从小就护着她,扮家家两人都在一起。他会带她玩,会给她买好吃的。

前些日子,还带她出去,偷偷学骑马,结果马疯跑出去,把她摔地脚走不了路。

到深夜里,爹爹方带人找过来,破口大骂周暨,他一声不吭地站着被骂。

可这本来就是她的错呀,只是周暨被她胁迫罢了。

她想到周暨受的委屈,也有些闷闷不乐,脑袋搭在膝上,手揪着石阶缝隙里冒出的小草,说:“可我以后是要留在家里,不嫁出去的。”

露露问:“那你喜欢阿暨吗?”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喜欢呀。”

那时,若是想到以后要嫁的人,第一个出现在脑子里的人,便是周暨。

但三日前,周暨过来找她,问:“珠珠,你以后可不可以嫁进周家?”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行,我不去别人家的,我要留在家里陪阿娘爹爹。”

他有些急迫道:“可我们两家不过隔着一条街,住得这样近,你嫁给我,以后总能经常回家看爹娘。我也会时常陪你回来。”

她还是摇头。

“那也不行,嫁进你家,是不是算你家的人了?”

“我阿娘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倘若我嫁出去了,他们会难过的。”

她是喜欢他,但她更喜欢自己的爹娘。

更何况阿娘已经在教她盘算那些复杂的账面,说以后家里攒下的家业都交给她。

阿娘在生她时险些难产而亡,爹爹害怕不已,便没有再与阿娘给她生一个妹妹或弟弟了。

她是家中独女,而周暨也是家中独子。

但她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应当争取下,看着他道:“阿暨,你若是想与我在一起,除非你愿意进我家的门。”

至于后边的渺无音讯。

她早预料到,但还是有些难过,连晚膳都吃不下。

爹爹安慰她说:“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哪里急得来,以后爹爹定给你招个好夫婿,咱们不去别家受委屈,在自家多好?有爹爹在一日,谁都不能欺负咱们的宝贝女儿。”

“来,告诉爹爹,你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爹爹一定照你说的去找,保管一模一样。”

阿娘在旁掩唇失笑。

她啃着阿娘递来的香酥鸡腿,含糊道:“要长得好看的。”

“那肯定啊。”

爹爹笑应道:“咱们家姑娘这样好看,定也要找个好看的,才配得上你。”

“还有呢?这人还要怎样?”

还有呢?

她一时想不起来,愁眉思索着。

阿娘笑道:“你别问得她这晚都睡不着了。”

爹爹笑呵呵道。

“不急不急,你年纪还小呢,慢慢想,爹爹给你慢慢找,定给寻个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

是呀,她年纪还小,急什么呢。

她没想了,总归有爹爹帮她找呢,阿娘给她看呢。

最后定下的夫婿,也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

但在之后的很多个深更半夜,她做了所谓“思春”的梦。

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

浓眉深目,鼻梁高挺,眼眸漆黑如墨,却不会让人觉得怕,总是带着笑。

身形高大,宽肩窄腰。

手也很好看。

宽大修长,指骨分明,手背青筋蜿蜒微凸,一直延至紧束的袖里。

她想,她从未见过长得那般好看的人,脾气也很好,甚至比周暨还好。

自从那回对话后,周暨都好些时候不理她了。

但梦里的人不会,不管她如何对他生气,他都会哄她。

他俯首笑说:“我入赘你家,给你当夫婿好不好?”

他的声音,也是她听过的所有男子声音里,最好听的了。

她欣喜地点点头。

“好!”

他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她眸子弯弯地看他,回道。

又说:“你能不能再低下点头。”

他有些高,她踮脚都够不着他。

“做什么?”

他问着,却听她的话,将头再往下低,脖颈都弯了稍许。

她伸出手臂,勾抱住他的脖子,脚尖踮起,猛地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他愣住了。

轻微响亮的一声,让她不由得害羞,忙不叠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她垂着脑袋,抿了抿唇,还在回味。

这便是亲吻的味道吗,但好似她又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复擡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踟蹰地咬了下唇,还是问道:“你想不想亲我?”

这句话出口,好似愈加理直气壮。

“我亲了你,允许你也可以亲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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