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得遇故旧（1/2）
第126章 得遇故旧
这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树林, 沿着河流分布，只是那条本该流水潺潺的河床裸露着干裂的纹路，令试图捉两条鱼果腹的李十五败兴而归。
“看来这里还分汛期, 如今日头正隆, 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雨。”李十五瞄了瞄正倚着树闭目养神的贺重玉。
贺重玉随意应了一声，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她仿佛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生气，只剩一点最后的执念支撑她继续走下去，沿路的树上有没有鸟, 河里有没有鱼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赶路人。
真是铁打的人！李十五腹诽，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觉得贺重玉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活着走到荣州, 另一种死在去荣州的路上——他好歹还多啃了半块馒头，贺重玉却真的水米未进还一起赶了这么久的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倒了……
李十五摸着肚皮哀叹，说不定谁比谁先倒呢，他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肥膘都在这几日消耗了干净，万一死了一定是具皮包骨的丑骷髅架子！
充满了渴望的眼神紧盯着干枯的河床，河底稀稀疏疏地积聚着一些落叶, 他忽然幻想着, 要是那些叶子都是活蹦乱跳的鲜鱼就好了, 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他在怀里掏来掏去，但只掏出来一手的汗馊味——最后半块馒头在大约一个时辰前已经被他一口吞了, 别说现在他身无分文, 就算有钱，搁这儿荒郊野外也买不到吃食。
要是能天降两个好心人, 赐给他们一顿饭食，他一定会感激不尽、日夜祷告的！可附近荒无人烟，祈求好心人不如祈求天上掉大饼，相比之下后面那种还实现得更快呢。
肚中如火灼，脚底板更像刚踩过烧红的木炭，李十五上一次这么拼死带活地赶路，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真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又吃上了这种苦头。
两只大拇指像一对钳子，快、准、狠地掐破了脚心的水泡，疼得李十五当场一个激灵，差点从地上弹到树顶。
脱口而出的痛呼被贺重玉捂在嘴里，一咕噜又咽了回去，李十五侧眼盯着她，眼珠直溜溜地转，像是在问，发生了什么？
“有人过来了。”贺重玉指了指不远处，当然层层树枝掩盖，李十五连个布片子都没看见。
李十五琢磨着来人的身份，再一凝神就看见身侧空无一人，只不过喘口气的功夫，贺重玉就已经窜上了树，正居高临下地朝他擡手指挥。
她是属猴儿的么？李十五一边嘀咕，一边认命地爬上了贺重玉对面的树。等踩中了树干，他才有几分迟来的得意，幸亏这几个月没闲躺，要是照他以前那个体量，恐怕前脚才上树，后脚树干就得不堪重负地断裂。
密密麻麻的枝叶隐蔽地遮掩了他们的身形，风吹起林间的浮尘，四下仿佛空寂一片。
马蹄声和人的叱骂声交杂在一起，打破了这种寂静，先露面的是一脸苦相的百姓，三三两两为一排，沉默而疲惫地朝前走着，陆续走了十几个。
不远不近地坠在这些百姓身后的，是两个骑马的士兵，不同于雍人军队铠甲的装束，驱赶百姓的这两个骑兵胸甲上雕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
“蕃兵！”李十五与贺重玉心中齐齐闪过这个想法。
这不是瞌睡了就来枕头？李十五难掩兴奋，树下这俩骑兵是多美妙的搭配啊，一人一马，腰间挂着水囊，手里握着环刀，马脖子上沉甸甸地坠着一袋干粮——老天有眼，真的给他们送了两个“好心人”过来！
吃食、武器还有最宝贵的——马匹，都有了！
透过之间层叠的树叶，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贺重玉那凶残到能发光的眼神，那眼神里直白地流露了一个意思，这要是不动手，那她就是瓜球！
贺重玉朝李十五打了个手势，而后专心致志地等待蕃骑走近，几乎是同一时刻，两道黑影携万钧之力从天坠下，像两只展开双翼的大鸟，精准地缠住了蕃兵的脖颈。
重物砸地的响声贯响四周，走在前面的雍人百姓一惊之下全都回头来看，只见到两条扑通坠马的身影。这两条影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在停住的时候，就像变戏法似的从一变为了二，原本的两个人突然间就变成了四个人。
新出现的两个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擡腿走向了那两匹被驯服得温顺的战马，地上躺着两个穿甲革的尸体。蕃骑的头颅被大力拧断，软绵绵朝一个角度歪斜，脸上依然残留着震惊的表情，眼睛瞪得诡异。
在这群人的目光注视中，贺重玉和李十五泰然自若地解下了挂在马上的干粮袋，狼吞虎咽，连手心里的一点残渣都舔尽。
没能捕到鱼，但是捕到了两个敌人，接下来贺重玉就和李十五默契地用一种给鱼刮鳞剖腹的态度，把地上躺着的两个蕃兵扒了个干净。
或许是见到驱赶他们的人确实是死了，百姓一拥而上将贺重玉两人围住，口中直唤恩公。
“不必，我们两人也是另有图谋，顺手所为罢了。”贺重玉扶起感激涕零，两腿已经半弯。下一刻就要哐当跪地的老妇人。
“各位都请起来罢！”贺重玉扫视一周，擡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如今贼人已除，各位便自行归家，我们就此别过。”
听见贺重玉的话，原本面露感激之色的百姓，都茫然一瞬，而后低着头不说话。
贺重玉牵动缰绳，试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刚想挥鞭，便听到身后百姓的哭喊，“请恩公带上我们罢！”
这是一群已经无路可去、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看见了搭救他们的贺重玉，便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去向。
“各位恕罪，我是要赶路的，实在无法带你们同行。”贺重玉抱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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