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二碗面（2/2）
他小声问萧岱，“你当初是怎么申请过来的，教教我呗。我来了还能给你帮帮忙。”
萧岱盯着菜单，要了一壶茉莉龙珠，看了一眼赵老师。
在一向正直的赵老师脸上竟然出现了近乎谄媚的表情，萧岱顿了一下，心里想的话就脱口而出：“您是想天天来面馆吃面？”
“我心思这么明显吗？”赵老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这不是想着我们每天都能一起来吃面么。”
萧岱蹙眉：“……其实学校离这边很近，每天都可以来，不用如此……”
旁边一位老师重重地拍了下萧岱的肩：“没看出来赵老师是想帮你吗？”
萧岱还没说什么，赵老师一愣，“萧老师怎么了？我是真的想吃这里的面，不过每天自己来吃怪没意思的，我还想拉着小关一起，可他被管着也不能经常出来。”
那位老师被弄了个大红脸，尴尬地笑着问赵老师点的什么面。
萧岱垂眸看了眼面馆的菜单，还是秦筱筱刚才紧急手写的，对秦筱筱说：“来一个桂花皮渣炒面，谢谢。”
秦筱筱一愣，心里直夸萧岱有品位，和她一样，嘴上就只应了声好。
旁边有人问他：“怎么点了这个面，桂花皮渣，挺起来就甜甜腻腻的，能好吃吗？”
“对啊，萧老师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吧，还喜欢吃甜口的面？”
“其实这皮渣不就是炸猪皮吗，再撒上桂花糖蜜，啧啧，真是腻啊，还不如吃一个翡翠凉面。”
“我刚才就在点评网上搜了一下，都说她家的四味凉面好吃，我就要了个四味凉面。”
……
几个老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刚才还在说学校的事，现在又转到了吃食上面。
萧岱没解释，王府有次宴会做过桂花皮渣，只不过是单独的一道菜，没有搭配炒面。
一旁的小关老师忽然拍手说：“难怪我说这道菜耳熟。我在原来的王府档案上见过这道菜，此桂花非彼桂花，等上来你们就知道了。诶，说得我也想要一份了，不过还是更想吃牛杂面。”
听到他这么说，老赵兴奋地拍了下桌子：“我点了盘酸辣藕丝炒面，我又听你说那个桂花什么的也挺香的，要不咱俩分一盘！”
其他老师也决定了菜单，秦筱筱给了他们纸笔，让他们自己写下来，最后交了给了秦筱筱。
有了茶和干果瓜子，大家又难得能聚在一起，下午还都有空，几人也不着急，坐在那里谈天说地，从刚才的桂花皮渣，又聊到了桂花糯米藕，说起了桂树，又提起了月宫神话……天南海北地聊着，把秦筱筱都听愣了。
她小时候放假就在民宿里看店，听那些天南海北的客人们讲许多趣事，不过都没他们这群人聊得深，还时常引经据典，听得她直咋舌。
不过这里面，萧岱倒是不怎么说话，偶尔回应一两句。只有一次，有人提到瑞王府时，说到瑞王妃武将出身，不通音律不懂诗词，萧岱才说了一大段话反驳。
秦筱筱没听太懂，大概就是说哪本书里记载了王妃做的诗，写过评判当时文人无病呻吟、不理百姓疾苦的文章之类的，瑞王府其实只是不喜欢卖弄。又说她文武兼备、小时候也曾随夫出征，听得秦筱筱都开始崇拜瑞王妃了。
要不是姜月微端了面过来，她还没听够呢！
酸辣藕丝炒面、什锦凉面和四味凉面都好做，先端了它们过来。姜月微跟关老师说：“牛杂面还在煮着，一会儿就好。哪位要了桂花凉面……”
她对上萧岱仰视她的眼神，顿了一下，扯了个假笑，“那个还有等一会儿，皮渣需要用高汤煨着，等收汤后还要炒干。”
老赵听见了，感兴趣地问姜月微：“小姜老板，我和小关也要了一份儿桂花皮渣炒面，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姜月微为难地笑笑：“锅上还煮着面，我得赶紧回去，等做好了再来给各位好好介绍一下。”
她走后，秦筱筱听他们开始吃起面来，又改成了夸面好吃，就问众人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先去对面帮帮忙。
本来，秦筱筱去找姜月微是想宣布自己的新偶像的，进了面馆才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好香啊……微微你在做什么？”
她看了眼灶台，里面煮着面，应该也不是这里的味道，虽说红油牛杂也很香，但也不是牛杂啊……还有那些凉面，都很清爽，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一些酱汁味，是以口感和清爽味道取胜的。
姜月微正在盛牛杂面，看见秦筱筱来了，就把牛杂面放在托盘上，对她说：“你帮我看一下火，别让火大了，也别灭了，我去送这碗面。”
秦筱筱赶紧抢下，“还是我来吧，我可不会做这个。”
说完，她抄起那个托盘就走。
姜月微接着煮皮渣，看着软硬差不多，才将整块皮渣从锅里捞了出来。
原本是要用热高汤将皮渣泡软的，怎么也要泡上大半天时间，可现在来不及，这样只适合家宴，也不适合开店，姜月微就改良了一下，用文火高汤将皮渣炖得软烂入味，但芯子里却依然有咬劲儿。她选的其实是厚肉皮，带着皮下的肉一起炸得，就显得蓬松厚实。
姜月微拿过肉皮，等它控净了汤，也没那么烫了，就切成细丝。
接着，她打开燃气灶，净锅置灶上，大火烧热，滑入一块脂润莹白的荤油，等油迅速融化冒烟，她又将切成细丝的皮渣下锅颠炒，大火将皮渣里的水分迅速烧干，她这才下入火腿丝一起炒，最后抓了一把煮好的面条扔进锅里，加了调料一起翻炒入味。
面条本来就是熟的，姜月微特意抻得比牛杂面细了些，但比凉拌面粗一些。煮好后又摊在一边，用熟油拌匀抖散，需要用的时候抓一把便可。
面条炒几下就熟，姜月微这才一手将鸡蛋打入碗中，又随便搅弄几下、放了些盐防止有蛋腥味，抖淋在面上，再接着翻炒两下。
等到最后，姜月微先将大部分的面和皮渣火腿盛盘，只留下一筷子，面少皮渣多，又将最后一点鸡蛋液用倒进漏勺里，网眼细密又小，用手掌敲击漏勺边缘，蛋液才能流下，淋在皮渣上星星点点，很快就凝固了。
她再将锅里这些面和皮渣顺着锅边滑到盘中，不搅动翻转，看上去自是好看些。
姜月微将两盘桂花皮渣都炒了出来，这些人的面就都做完了。
这时也开始来了其他客人。
有客人一进门，就闻到了一种浓郁的香味，是他们之前在店里没吃到的美味。
和秦筱筱反应一样，只不过这两个男人是看到了成品，指着桌上两盘桂花皮渣炒面问：“老板，这是什么，我来个这个。”
姜月微才解释了这是对面酒馆里客人要的面，又对他们指了指墙上的水牌子：“今天还上了新品，我去对面送一下饭，你们慢慢选。”
说完她端着托盘过快步走过去了。
其中一个穿黑T的男人看着墙上的水牌子张了张嘴，对同事说：“三十二一盘，我在这家面馆还没见过这么贵的面呢！”
同事也觉得稀奇，看了一遍水牌子说：“其他的我都尝过了，就剩下这个桂花皮渣炒面和酸辣藕丝炒面了，不过刚才那个应该就是桂花皮渣炒面吧，看上去挺不错的。”
主要是闻着就香啊，不是那种香辣激人的香，是有着浓郁醇厚味道的脂油香味，却不觉得腻人，还有一点酸甜香气，竟然也让人觉得还很适合。
姜月微是淋了一点酸甜汁在上面的。
桂花皮渣单做的时候不放这些，但是用来炒面还是觉得味道太薄，加一点酸甜汁是为了提味，并不影响整体咸香的口味。
那个黑T男人纠结着，“我是想试试这个桂花皮渣的，但是……”
他窘迫地看了眼同事，他这个月财务状况都成病危的状态了，马上就要到月底发工资，他一块钱都是掰着瓣花的，如果吃了这顿32桂花皮渣炒面，那他到发工资之前，就有一顿得饿着了。
同事也想起了他的困难，嘲笑说：“这个月你要是不买那个游戏手柄就能吃十份桂花皮渣了吧。”
“也不是，主要是酸辣藕丝炒面听上去也挺好吃的。”黑T男人梗着脖子嘴硬。
同事坏笑了一下：“这样啊，那一会儿你可别抢我的。”
有家小酒馆里，姜月微听到有个老师问怎么想起用桂花来炒皮渣时，才笑着解释道：“您误会了，不是桂花，是鸡蛋。淋在皮渣上星星点点，又是嫩黄色，如同桂花一样，借了个意向。这也不是我想的，这道菜算是自古以来就有的。”
旁边有人问小关老师，小关老师了解的还没姜月微多，说道：“我记得日志档案上就简单的提了几句，就知道桂花不是真的桂花，还没有具体的做法，姜老板这是还原了。”
姜月微笑笑：“也不是，我还是做了改良的，原本桂花皮渣只是一道菜。还有，我加了……”
“糖醋汁？”
萧岱细细咀嚼完一丝皮渣说道，声音清隽疏朗。
姜月微挑眉，王爷的舌头果然灵。点点头说：“不影响整体的口味，糖醋汁是解腻的，难为萧老师能尝出来。”
她说完，又跟大家道别，急忙回去了。
秦筱筱听完她介绍了这是什么，才知道刚才闻到的香味是这桂花皮渣炒面的味道，叮嘱她：“一定要给我留一份，等他们走了我就吃！”
姜月微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你来给你现做一份。”
她得赶紧回去了，这么一会儿王府牛杂面馆里的客人也都坐满了。还有人扒着门边冲这边喊：“老板你怎么不要我们了！”
姜月微哭笑不得的跑过去，那边她的客人都自助地打上茯茶喝了。
这边，老赵直夸这盘酸辣藕丝炒面：“攒劲！”
他吃过半盘之后才想起那盘桂花皮渣炒面，等他去夹时已经剩了个底——刚才说不想吃的同事们正放下了自己的面，细细品尝着桂花皮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