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二碗面（1/2）
第卌二碗面
将姜月微转身要走, 柳阿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叫住了她：“我吃过了，谢谢你……”
姜月微脚步一顿, 转身见她还要再去掏垃圾。
本来不想管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是没忍住多管闲事：“您这是有什么困难了？”
之前这柳阿姨整日带着孙女在这边坐着聊天，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似乎也是第一天来捡垃圾，柳阿姨不敢看她，声音却发抖：“没事, 我就是闲得。孙女和女儿女婿出去玩了, 我闲下来没事做……”
既然她不肯说, 姜月微也就不管了。
她说了两句客套话转身就要回去，可走了没几步, 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响, 紧接着就是柳阿姨大口喘气的声音。
姜月微急忙转身跑回去，就见柳阿姨跌坐在原地,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药、药……”
姜月微从她手指向的口袋里掏，却只掏出个空药盒。
她二话没说, 跑到旁边的药店买了一盒药, 药店没有水, 她干脆买了瓶金银花露。药店的医生知道情况后也跟着一起跑了过来。
还好是医生跟过来，给柳阿姨吃了急救药, 扶她到阴凉地方躺着, 姜月微又给她买了瓶水，她才渐渐缓了过来。
药店的医生是个退休的老医生了, 在这边也十几年了，似乎早就知道柳阿姨的情况, 叹气道：“小柳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啊！”
柳阿姨本来还在说自己没事，听到这话，笑都笑不出来了，“我女儿她们给我留、留了点钱……”
“又被你孙女要回去了吧？她要你就给，怎么连买药的钱都不留着！”老医生似乎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了，叹口气也没说别的，“本来你这个岁数有高血压也算正常，按时吃药就好了。但是你如果总是这样停停吃吃，以后会越来越严重。上次你把一直吃的降压药换成这种便宜药的时候就闹过一回，那回幸好你在外边有人，今天又是大热天、你又……这是几顿没吃药了？”
他说完，柳阿姨的脸上还挂着笑，就是明显能看出眼里是泛着泪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吴大夫……”
“这次别谢我，你应该谢谢这小姑娘。”老医生不在外面吃饭，也不怎么往大柳树巷里走，每天两点一线，去药店上班、下班回家，他对姜月微也只是眼熟。
他说回去拿血压仪，姜月微就在一旁坐着。
吴医生走后，柳阿姨擡起胳膊挡住眼，嗫嚅了两声，“小姜，谢谢你啊，钱我回头会还给你的。”
这药实在是便宜，只有十来块，从今天吴医生的话里、还有那天钟奶奶说的，她也知道了柳阿姨家是什么情况——她来捡垃圾看来是没钱买药了吧。
姜月微没说不让她还，柳阿姨这种好面子的，如果说了这些她更难过。
见吴医生又来了，量过血压说没大问题了，让她赶紧回去别中暑，药还是要吃的，姜月微又想跟吴医生回去付急救药的钱。
拐角处，吴医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没几个钱，这也是我给自己备的药，不算店里的。你别和她说，要不她又该去想办法挣钱还我了。哎，小柳年轻时候就要强，要不是为了她闺女，她也不会沦落到这样，起码还是有退休金的。”
见姜月微神色怪异，吴医生笑了下：“你别看她平常嘴上不饶人、争强好胜、又爱占小便宜似的，其实就怕人看不起，从年轻时候就要强。
就拿小罗家卤肉店来说，她是不是老说人家给她孙女白吃卤肉什么的，其实她帮过小罗家不少忙。小罗大儿子还小的时候他们夫妻就在这儿开卤味店，生意忙顾不上孩子，孩子跑出去了都没发现。
十多年前治安还没像现在这么好呢，孩子差点让人贩子给拐走。多亏了小柳，她见不对劲儿就上去和人贩子理论抢人，也多亏她这张不饶人的嘴，骂得人贩子都没法还口，赶紧跑了。
那个时候她也不大，也就三十多，等人贩子跑了之后她才后怕，抱着小罗的大儿子大哭一顿，哎……”
停了这些，姜月微有些恍惚，吴医生边说边往回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人啊，就不能太要强，你看看这嘴上不饶人，得罪了大家，即便你是好心，也没人能帮你。”
姜月微回去的时候，柳阿姨已经坐了起来，似乎是已经好了，只不过眼眶还是通红的。
“钱我一定会还你的小姜，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地道谢，再保证。
看到姜月微神色异常，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低下了头：“之前说了那种话……是阿姨对不住你了。”
姜月微一怔，没想到年长她许多的柳阿姨竟然能和她道歉。
她笑了一下，说：“钱您就不必还了，之前我也没让您得着什么好，我们算两清了。”
她说完见柳阿姨都恢复了正常，便赶紧回去了。
她也没叮嘱柳阿姨别再捡了，快回去休息之类的，这么大的人想必也不用别人嘱咐。
姜月微还没回到店里，就见店门口已经有了几个客人，稀稀落落地站在门口似乎在聊天。
她和客人打了招呼，进店后就见到三张熟悉面孔，其中一个昨天刚被她赶出了姜家。
姜月微：“……”
她一时不知道萧岱是不是带着人来找茬的，这瑞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还学会打击报复了？
她还没问怎么回事，秦筱筱就从他们三个身后钻了出来，“微微、不是，老板你可回来了，这位顾客问你还能不能做臊子面。”
她指了指正在跟她笑着打招呼的赵老师，又指了下旁边的方脸关老师，“这位客人问还有牛杂面吗，墙上牌子没挂着。”
至于另一位重量级的客人，秦筱筱连瞟都没敢瞟萧岱一眼，总觉得她但凡提萧岱一个字、姜月微就得爆炸。那她还是安静地装鹌鹑好了。
姜月微这才赶忙系上围裙、戴好帽子才歉意地对赵老师寒暄：“好久不见赵老师，今天真是不巧，没准备臊子面的食材，况且现在营业时间人太多，我怕忙不过来。”
她以为赵老师还只是来出差几天，就说：“您哪天走，不然约个不忙的下午，我给您做一碗臊子面。”
赵老师笑得开心：“怪我怪我，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不劄记，来日方长嘛，我这以后都在北城了，还不是想吃就能来吃！”
姜月微笑笑：“恭喜啊，那您看看墙上的水牌子，要吃什么。”
说完，她又对小关老师说牛杂面还有，问他要加什么。
她正犹豫要不要问萧岱时，这时外面走进来了老师，“老赵，这店里也坐不下这么多人，不然我们……”
他还没说出要去别的地方吃的话，秦筱筱忽然大声说：“不然就去对面吧，正好我们店刚开张，位置很多，还有冷气。”
有人疑惑：“对面不是酒馆吗？”
秦筱筱说：“我们也卖茶的，现在没其他人，很舒适的。”
老师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不错，秦筱筱还说上那里点餐，她可以帮忙跑腿。
趁人们往对面走的时候，姜月微追到酒馆门口、一把拽过秦筱筱：“刚才我没机会和你说，你这样擅自做主往对面领客人，还让他们在对面吃面，你是第一天就想被赶回家啊！”
见姜月微真着急了，秦筱筱忙安抚她：“你做面还要好一会儿，这个时间我就能让他们点一壶茶，再点些干果瓜子，消费一下了，嘿嘿。况且他们吃完饭也不可能马上走，可能还得消费些果盘什么的，这不是互惠互利的事吗。
不过你也别担心，静姐走的时候跟我说过，你这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到时候我把酒馆收拾干净就行了，你放心吧！
对了，我那份桂花皮渣炒面等客人走了再做啊！”
姜月微还是担心，但秦筱筱忙着去招呼客人，赶紧跑了，她也只能赶紧出餐了。
她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就遇到了像柱子一样杵在门边的萧岱。
刚才她着急问秦筱筱，压根没注意到他。
本来姜月微想绕过他回去的，却听萧岱说：“之前忘记告诉你，蔡姐的弟弟研究了你给的菜单，第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反响就很好，他说想请我们再去一次，让你验收一下成果。”
姜月微面无表情：“蔡二哥有我微信，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可能他不太好意思……”萧岱说得有些心虚。
“我每天都能见到蔡姐，也没听她提啊？”
萧岱顾左右而言他，“下周一你有时间吗？”
姜月微不置可否：“再说吧。”
她说完就绕过萧岱走回去了，她现在哪有空管萧岱，还有一堆事要忙。
萧岱站在原地，看着姜月微的背影，揉了揉眉间——他这时怎么了，怎么一遇到姜月微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犯得什么病，竟然还开始扯谎了。
叹了口气，萧岱整肃了心情，走进了小酒馆。
酒馆里装修的倒不像个酒馆的样子，灰地白墙，深色木桌椅，若不是前面柜台后架子上半面是酒，还以为这里是个高端茶室。
这些座椅看上去倒是比太师椅和圈椅更舒适些，窗边还有一拍藤编秋千座椅。
十个人拼了个大桌，果真如秦筱筱说的，要了几壶茶和一些干果。
萧岱坐下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赵老师拿过酒馆的菜单让他点茶：“有一阵没回来，这里变化还挺大的。当初我回来的时候只能在老王那儿喝口茶，后来小姜的店开了，又有地方吃饭了，现在都有地方休闲喝茶了！哈哈，弄得我都有点心动了，也想调过来研究瑞王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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