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2/2)
没等他开口,张玄蕴就率先解释道“因为天心宫的老祖好似也和蔡偏有联系。”
接着她将柳少御的发现说给谢子厌听。
“师尊,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在柳少御的注视下,谢子厌望着张玄蕴缓缓问道。
“嗯’张玄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我们都有一样的目的,况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帮助。”
这种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必要,而且就算她拒绝,少御也要独自去查,那样他反而更不安全。
“好。”谢子厌点了点头,没有再废话。
再过十日便是无极门招新大典,若是不御剑,他们现在还需要赶有好几天的路程。
用过午膳,几人便开始赶路。
谢子厌架马车,张玄蕴和柳少御坐在其中。
奔跑中,风撩起门帘时,时而会送来两人低低交谈的声音,亦或是偶尔送来张玄蕴愉悦的笑声。
马车在谢子厌的手中跑得愈急,攥着绳子的手指节泛白,就连风声都变得如鲠在喉。
直到因为速度太快,马车颠簸中传来了张玄蕴猝不及防的惊呼。
马车的速度终于是慢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张玄蕴掀起门帘,弯腰走了出来。
待到她在身边坐下,谢子厌才反应过来唤了声“师尊。”
“我不会架马。”
“嗯?”
张玄蕴:“所以,来,张嘴。”
谢子厌根本没有多想,刚张开嘴一颗酸溜溜的东西瞬间落入舌尖,酸得他腮帮子一紧,眉头都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哈哈哈。”看着他生动的表情张玄蕴仰头一笑“这是刚才在西市买的酸角糕,酸过之后便是甜,你品一品。”
春和景明,她坐在他的身边,眉眼都是愉悦的笑意,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事了。
连口中的酸,心中的苦和涩都化作了甜。
几日后,在棠溪山前面的城里,三人拿到了云梦生早已备好的幻颜丹。
张玄蕴没有任何犹豫地幻成了普通男子的模样,毕竟入门后男弟子和女弟子住的地方肯定不一样,只有这样三人才方便一起行动。
等她挽好发髻,插上木簪,撩起门帘走出去时,就看见两个面容一样普通的男子站在大厅。
虽然认不出来脸,却很容易从身高身形上分辨。
柳少御已经很高了,但是谢子厌却比他还高一些,两人即便穿着一样的普通衣物,气质上却天差地别,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走在两人中间,张玄蕴顿时很不满“这幻颜丹不好,没有千幻皮好用。”
千幻皮好歹能幻化身形,而幻颜丹却只能变化容貌。
“千幻皮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容貌不稳我们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柳少御安慰道“你这样的身形,看起来刚好合适参加这次的选拔,到时候你肯定是最先被选上的弟子。”
张玄蕴和谢子厌两人已是化婴期,压制修为后,低于化婴期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探测出来,而柳少御有两人帮忙压制遮掩,没有任何惊险地过了选拔。
麻烦就麻烦在,即便三人已经很刻意了,可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天赋让无极门好几位长老都看对了眼,一个个争相游说。
最后张玄蕴出头,选了看起来脾气温和的温无言。
等行完拜师礼,三人被领到弟子居住的小仙峰。
领路的弟子说道“三位师弟,住所是两人一间,这里有两件空屋,你们可自行选择。”
解千愁和谢子厌齐刷刷地看向张玄蕴。
张玄蕴也怔了瞬,没想到这无极门竟然会是如此安排,“敢问师兄,这小仙峰我看也是极大的,怎么不能一人一间屋子?”
领路的弟子解释道“毕竟刚入门的弟子对修练有诸多不懂之处,若是急于求成走了岔路,有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是最安全的。”
“就没有特例?”张玄蕴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没有,这是规矩,无论是谁都得遵守。”领路弟子回答得也是斩钉截铁。
等这人一走,张玄蕴思考了几息就下了决定“我和柳清一起。”
毕竟她和柳少御没什么需要避嫌的。
而谢子厌不一样,两人本来就发生了荒唐之事,连如今的师徒关系都是因为粉饰太平,断然不能再同住一屋。
谢子厌似乎是对于她的决定早已习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地转身朝隔壁的院子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张玄蕴心里生起了一丝不适。
就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被抛弃。她下意识地追出了一步,正要开口唤他的名字时,柳少御却陡然出声唤道“蓁……咳,张师弟。”
“嗯?”张玄蕴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柳少御。
“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收拾收拾屋子。”他微微一笑。
也对。
反正这无极门也待不了多久。
她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门口的谢子厌,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收拾好屋子,又去领了弟子令牌。
天色已经不早了,为了装得像正常的弟子,三人又一起朝饭堂走去。
“张兄,”走到门边,撞上了几个一起试炼过的弟子,其中一个少年快走几步跟张玄蕴打了个招呼。
“钱兄。”张玄蕴也装出一幅五大三粗的男子模样回应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并肩走进饭堂,身后一个刚入门的女修走到了谢子厌身边,唤了声“许师兄。”
谢子厌冷淡地点了点头,一双眼却盯着前面的身影。
刚入门第一夜,三人决定还是老实点。
只是第二日早起,张玄蕴就显出了原型,身为刚入门的弟子自然是要晨修的,而无极门的弟子尤其苛责,竟然卯时一刻便要起来。
这对于如今有伤在身的张玄蕴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
柳少御唤了两次,她都只是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压到了伤,她紧皱的眉都带了杀意。
没等柳少御唤第三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谢子厌端着水盆进来,蹲在床边,打湿的布巾先是擦了擦她的手,等她适应了凉意,布巾才慢慢地擦了擦她的脸颊,“师尊,该起床了。”
迎着门外涌入的浅浅薄光,张玄蕴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张朴素的面容时还怔了怔,旋即才慢慢清醒过来,接过布巾骂道“无极门这破地方,卯时一刻便要起床修练?太没有人性了。”
声音惊醒了柳少御,他眼神扫了一眼谢子厌,很快收了回去。
接下来的晨修张玄蕴也不知道讲了个什么,反正她坐在谢子厌的身后,借由他高大的身躯心安理得地打着瞌睡。
她经脉受损如今又压制了修为,此时也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一直云里雾里直到晨修结束。
晨修结束,用过早膳,便是体修。
这体修……对于新弟子来说便是打满水……去后山砍竹子。
张玄蕴叼着狗尾巴草,躺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时不时看一眼挑着水从身边路过的谢子厌和柳少御。
直到三缸水装满,三人去了后山,确定没有任何神识能扫到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相比于晚上的巡逻,其实白日里守卫更松懈。
有云梦生提供的地图,又有弟子令牌在身,三人很快就摸到了解千愁居住的守云峰。
解千愁对师门交代的是出门云游,所以这守云峰自然是没有他的人影。
三人直取后殿内室,之前张玄蕴曾在解千愁的书房待过好几天的时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那只剩下睡觉休息的房间。
本以为这次一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毕竟解千愁在无极门少说也潜伏了近十多年的时间,三人却并没有在内室里找出暗房之类的机关。
他的房间干干净净到好像真的只是个简单的无极门长老。
最后三人又潜入了书房,仔细搜查却依然毫无所获。
“难道无极门并不是他的据点?”柳少御回到房间,轻手关上门说道。
“这种可能性太低。”张玄蕴摇了摇头“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接着,她将自己从解千愁的身上闻到过和花醉月一样的熏香味说了出来。
“按照师尊……娘亲的记忆,解千愁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上会和娘亲一样的味道,我怀疑娘亲的遗体消失也绝对与他有关。”她越说思路越是清晰“他为了找到我父亲身上的四厄棋,所以即便是娘亲死后也没有放弃,想抽取她的记忆,结果却发现娘亲的躯壳中没有神魂,他发现了不对,说不定他就将娘亲的遗体存放起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他这样的人潜伏在无极门,一定有目的,而且很多事肯定上不了台面,所以在他长住的地方一定有见不得人的暗室。”柳少御点头说道“明日我们再去探一探。”
可是接下来几天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事情好像就这么突然卡在这里了,毫无目的和进展。
而蔡偏也没有搞出任何的动静,仿佛消失了一样,这却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太过被动了,想要破局,至少得找到线索继续挖下去才行。
张玄蕴被每天卯时一刻的晨课折磨得烦不胜烦,而且新入门的弟子不仅每天要挑完一大缸水砍柴,还得去外院帮忙,有时候甚至是下山采买。
简直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
张玄蕴又躲在房间补觉时,谢子厌和柳少御被安排去城中采买。
谢子厌本就是一个话少的性子,张玄蕴不在时更不可能多说一个字,而柳少御对他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同行一路,两人都好像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一种宁静。
一直到柳少御路过一家首饰铺子。
他只是对谢子厌说了声“你先走。”便什么也没解释地提步走了进去。
第二日谢子厌去找张玄蕴时,就见他的师尊坐在桌子边打着瞌睡,而柳少御正站在她的身后,弯腰将她头上的木簪取下,亲手戴上了一跟碧绿的玉簪。
好似噩梦成真,这一刻谢子厌的脚步生生被钉在原地。
他看着柳少御俯身在自己师尊的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张玄蕴撑开眼皮,仔仔细细地看了眼铜镜,瞬间笑了“少御的眼光一向极好,那我可就笑纳了。”
的确是笑纳。
原本慵懒的眉眼都染着愉悦的笑意。
袖袍下,谢子厌倏地攥着手指。
柳少御率先注意到门口的谢子厌,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很快就收走视线。
接下来两天,张玄蕴一直都戴着那根玉簪,好几次,谢子厌擡眸看去时,就会被这根碧绿簪子刺到。
这天早上,谢子厌因为晨练表现很好,被长老留堂。
看着张玄蕴和柳少御并肩头也不回的离开,少年的表情匿在暗处,好似再次染上了昔日的阴影。
长老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见,一股焦躁再也压不下去,摁下去一头又会很快浮出来。
一直走在连接各处山头的虹桥上,他的脸色依然分外的冷,下颌线紧绷如线,就连脊背也一样。
张玄蕴不在身边,他又恢复到了曾经,以至于路过虹桥的姜琰看到他颀长的背影时,眼眶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唤道“阿厌!”
谢子厌恍若没听到,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歇。
姜琰却抿着唇,眨眼挡在了谢子厌的面前。
谢子厌对于突然出现的她没有一点惊讶神情,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侧身继续走。
“站住。”认错了人,还被无视彻底的姜琰一脸不爽,这让她又想到了谢子厌说过的那些话,没想到这个和他一样身形的人长得如此平平无奇,竟也敢无视她。
谢子厌没理。
“你是个什么东西,见到本尊为何不行礼。”姜琰被他的行为几乎给气笑了,月影剑瞬间出鞘,在顷刻间出现在谢子厌的面前,极速旋转着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时虹桥上来来往往的弟子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个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地望来。
谢子厌完全无视了面前的剑,扫了一眼姜琰,弯腰行了一礼。
“小仙峰的弟子?你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姜琰抱着手臂,脸上一派天真笑意。
“新入门。”
“你这人怎么就三个字,不会尊称一声师叔?”
“师叔。”
“姜师叔!”姜琰不爽地纠正道。
“你说完了吗?”谢子厌慢慢站直身子,擡眸直视“弟子还要去修炼。”
少年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顷刻扑面,这让姜琰愣了愣,还没等她回答谢子厌就耐心全消地离开。
等姜琰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不少弟子都看着她。这瞬间怒意冲喉,一个新入门的弟子竟敢对她如此无礼,这若是传出去了以后她岂不是会被笑话死?
“你给我站住。”她喝了一声。
谢子厌却还是没理。
这无疑于火上浇油。
姜琰冷着脸顷刻出现在谢子厌面前,踢腿朝他身上踹去。
谢子厌眉骨狠狠一压轻松躲过,一股冰封的冷意直接兜头罩来,这让姜琰更加怒火中少,铁了心要找回面子,出招越是凌厉。
谢子厌看着朝自己刺来的森冷长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似躲避却又好似躲避不开似,就这么让长剑刺进了肩头。
月影剑拔出去时,他高大的身影踉跄退后。
姜琰本以为这人能过上几招,却没想到……只是个花架子。
看着鲜血从他肩头的伤口滚出,她不屑地冷哼一声“目无尊长,今日就当我替温师叔教训你。”
“多谢……师叔教诲。”谢子厌垂眸,看着脚下滚落的血滴,突然说道。
姜琰被他的态度搞得有点懵,打之前一幅硬骨头,敲打之后就软成这样?
眼中不屑的情绪还未散去,谢子厌已经扶着肩头从身侧走过。
“你说你跟姜师叔对着干做什么?”和张玄蕴交好的钱多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主动扶着谢子厌一脸担忧地说道“你伤成这样,接下来的晨练怕是都得耽误。”
“张师兄呢,他怎么没同你一路?”谢子厌没说话,钱多立刻又说道“算了算了,你现在肯定疼得不行,我先扶你回去。”
刚走到弟子院,还没走进张玄蕴居住的房子,钱多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张师兄,张师兄,你快开门,许师弟他受伤了……”
谢子厌立刻虚弱地靠在钱多身上,搞得钱多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脚步。
而这时,门也被拉开了。
张玄蕴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看着谢子厌的衣衫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即便手指摁着肩头,依然有止不住的鲜血从手指缝流出,她脸色一变,立刻从钱多手中接过了谢子厌“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受伤?谁伤的他!”
从张玄蕴出来的这一刻,谢子厌的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近乎贪婪的没有放过她任何的表情。
以至于忘记了回答。
以为他疼得说不出来,张玄蕴脸色蓦地一沉。
感谢了钱多几句,她抿着唇将人接了过来,扶着他走进房间。
“师尊……我没事。”房门一关,谢子厌立刻说道。
张玄蕴没说话,将谢子厌扶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房间里,柳少御突然说道“蓁蓁,你先出去,我给他上药。”
谢子厌蓦地攥紧了张玄蕴的袖子。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眼睫,张玄蕴只是说道“少御,麻烦你帮我打盆热水来。”
柳少御深深地盯了一眼谢子厌,后者也擡眸看向他。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撞,又很快各自移开。
像是,不宣而战。
谢子厌的伤深可见骨,捏着药瓶,张玄蕴温声说道“谢子厌,我要上药了,会有些疼。”
这一刻,谢子厌很清晰地看见自己占据了师尊的双眼。
她在担心他,她的眼里只有他,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人。
心脏狠狠颤了一下,接着,跳得越来越快,快到像是要撑破胸腔。
这一刻,满腔的爱意好似再也藏不住了。
他多想伸手将面前的人重重地拥入自己的怀抱里,对她说喜欢她,唇瓣嚅动间,滚烫的爱意再也不想藏下去。
“谢子厌……”看着少年起伏剧烈的胸膛,张玄蕴蹙着眉擡眸看去。
却看见少年倏地闭眼,偏过头去。
那一瞬,张玄蕴好似看到了什么隐忍到浓稠的情绪,亮得让她心惊。
以至于她握着药瓶,怔愣地忘记了要说什么。
“师尊,怎么了?”还是谢子厌慢慢地回头,浓睫半掀地看向张玄蕴问道。
盯着少年黑漆漆的眼睛,张玄蕴倏地清醒过来,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无措?她甚至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瓣,最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神情才很快镇定下来“我只是问问你,是不是很疼?”
“没有,师尊。”谢子厌摇了摇头。
见他起伏的呼吸也变得平缓下来,张玄蕴再次垂眸,一边朝血淋淋的伤口上药,一边轻轻吹气替他缓解刺痛。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张玄蕴很清晰地能感觉得到谢子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吹气的动作好像都变得有些别扭起来。
明明……这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
徒弟受伤师尊帮忙上药?
可……为什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谢子厌此时正看着她,还是因为谢子厌没穿衣衫?
上完药,开始缠布巾时,张玄蕴没话找话地想要打破这种古里古怪的氛围“谢子厌,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嗯?”
“你是我张玄蕴的弟子,凡事都不需要忍着。”她侧身,为他缠绕布巾时唇瓣漾了一丝笑“我还问你知不知道,会哭的小孩子才有糖吃。”
凡事不需要忍着?
这一刻,少年竭尽所能平复的心脏再次狂乱地跳动起来,牵扯着眼皮都重重一颤。
他可以……不忍下去吗?
他可以告诉师尊,他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