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2/2)
岑敬自然信服他的结论,点点头,“那便是周远令他隐瞒。”
萧玦补充,“也有可能,是皇兄令他们隐瞒。”这一声低沉、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时好似刀剑加身的感觉。
岑敬不语,默认了萧玦的说法。他一贯不爱说话,当萧玦也不开口时,气氛便格外寂静。
好半晌,萧玦道,“是失察的罪责大,还是隐瞒的罪责大?”
岑敬知道他心中也有答案,仍配合道,“自然是故意隐瞒的罪责大。”
萧玦好似自言自语,“伏击事件发生,魏铭上报,或者周远自己发现了,是吴尉带羽林卫所为。周远为何不主动坦白、将功折罪,而是要选一条罪责更大的路?”
“心存侥幸,一时糊涂,或者上头有人命令,都有几率。”岑敬道。
萧玦又问,“推魏铭出来背锅,他不怕魏铭反水供出他么?”
“要么是掉以轻心,要么是有万全之策,要么是有更高的人为他撑腰。”事情越说越深,岑敬心中起了波澜。
萧玦心中想过了许多,擡头问岑敬,“是否有可能,是萧珠儿母女逼迫、利诱周远,替她隐瞒?”
“可能性不大,”岑敬道,“这是清河公主和靖王府的过节,只要不蠢,都知道帮谁。”
能做到统领将军,周远自然不是愚蠢之辈。靖王初初成亲,待王妃不好,吴尉可能被骗过,从而对沈姝下杀手。但事发后萧玦不仅勇救沈姝,还下令严查,他态度如此,周远不大可能因没有实权之清河公主的威逼利诱,而选择得罪皇帝宠弟萧玦。
萧玦点头,排除了萧珠儿母女与魏铭,那便是周远与皇帝的问题。他与岑敬这一通分析下来,竟然发现皇帝的嫌疑并不小。
然而无论如何,分析只是分析,他不可能去将魏铭或者周远抓来审问,更不可能去质问皇兄——会打草惊蛇,招来祸患。
萧玦觉得讽刺,之前沈姝怕他开罪皇帝劝阻他查案,当时他还斩钉截铁地反驳,如今却变成,他自己有所担心,而不敢追查。
世事当真是变幻莫测。
萧玦冷冷一笑,缓缓擡头看向岑敬,肃容道,“无论如何,你会站在我这边罢?”
岑敬深深凝视萧玦。他曾是萧玦的伴读,情意自然不一般,成为萧玦的护卫将军后,又与萧玦共历良多。他们一起查那些大案、要案t、重案,难免有危险,他救过萧玦,萧玦也救过他。
所谓过命的交情。岑敬拱手,“属下誓死为殿下效忠。”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信誓旦旦,他的语气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淡漠,却让人觉得沉稳而可靠。
萧玦轻轻一笑,“我信你。”既然有所怀疑,他也必须,有所行动了。
*
日落月升,很快到了晚上。
沈姝烛火下看书。太医院的医书只剩最后一本、最后几页,她翻来覆去地看。
折柳一直在她身边忙碌。衣裳叠了,床榻理了;夜凉,窗户也关了,灯花剪了又剪,沈姝仍在看那最后两页。
终于,折柳止不住疑惑地问,“姑娘,您还不沐浴么?”
她不知道,自己和萧玦的约定。沈姝脸颊微烫,轻咳一声,“我待会自己来,你们都下去罢。”
虽然一头雾水,但折柳还是跟着另几个侍女,一道出去了,关好了房门。
萧玦从一池药汤中起来,手中拿着巾帕,唤她,“沈姝。”
沈姝耳朵更红,眼睛死死盯着医术上的字,一言不发。
这人耍赖。萧玦挑眉,又道,“王妃。”
王妃那么多,谁知是不是叫自己。沈姝硬撑着想,又听那人道,“靖王妃。”
沈姝手指攥紧,终于慢吞吞地放下医书,又半身不遂似的艰难去穿鞋。
萧玦甩了甩手中巾帕,长长地叹了口气,“本王当真命苦,自小体弱多病便算了,如今独自在这受冻,也没人理会。”
“……”沈姝想着,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惫懒起来,能到如此地步。
瞠目结舌之后是哭笑不得,想想他说的“体弱多病”,又有些心软,沈姝快步过去,“好了,我来了。”
推开房门,那人站在腾腾冒着热气的浴桶边,身姿笔挺,冲着沈姝动动眉梢,“舍得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