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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他多想,这么长一段时间,张行舟从来没探视过,可不是心里存着他的气么。
“大哥,你别误会。”薛子兰连忙解释,“行舟他是出去想发财的门路了,说是年前才回来,不是故意不来看你。”
“是不是家里添了人口,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张远洋内心生出一丝愧疚,“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要不是被牵连,行舟在城里的工作好好的,家里新添人口也不会有压力。”
面对张远洋的自我反省,薛子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
“是,是要向前看。”张远洋目光落到前面的小男孩身上,“等我出去,这小家伙应该都会说话了吧,我以后要亲自教他怎么叫伯伯。”
说着说着,张远洋神色又黯淡下来。
“子兰啊,以后别带他过来。”
薛子兰面上一怔,“怎么了?”
“监狱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对小孩子不好,万一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把监狱的环境记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张远洋煞有介事地说。
薛子兰觉得好笑,“他才一个多月,哪有这么好的记忆。”
“那也不行,小孩的成长和环境有很大关系,反正不能让他的成长中出现监狱的环境,你以后还是不要带他来为好。”
见张远洋神色认真,薛子兰轻声应下,“好吧,我以后不抱他过来,等你出去之后,自然再会见面。”
因着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张远洋接过薛子兰手中的小孩抱了抱。
小孩不哭也不闹,在张远洋的挑逗下甚至还笑了两声,这可把作为伯伯的张远洋乐坏了。
直到薛子兰抱着孩子离开,张远洋还沉浸在小孩可爱的笑声中。
他的情绪由喜转悲,思绪不禁飘回到久远之前。
如果他的第一段婚姻是正常的,没出任何意外,想必他的小孩大概能够上小学了吧。
他会有儿子还是女儿呢?
他的小孩是不是像极了他的长相?
张远洋不敢细想。
每当他试图回想当初婚姻若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他都要为可能出现的幸福生活狠狠心痛惋惜,以至于再也不敢幻想这种假如。
世事弄人啊。
经过这一遭,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组建家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信心再次组建家庭。
接下来的几天,张远洋心情格外沉重。
直到狱警通知他,又有人来看他。
得,这次不会是他妈,不会是已经来过的子兰,难不成……是张千帆?
这个没良心的妹妹终于找到良心,肯来看他啦?
张远洋想着既然对方来都来了,他肯定是要当面说几句酸话的,谁知去了探监室,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薛……子梅?”
张远洋惊了。
他千想万想,实在猜不到薛子梅竟然会来看望他。
“嘿,我问你个事。”张远洋凑上前,笑着问:“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薛子梅瞪他一眼,“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一张嘴还是这么不讨喜呢?”
张远洋也不气恼,“那你说说,你来找我这个不讨喜的人,是有什么事?”
“我……”薛子梅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
“哟,请教我?”张远洋乐了,“我这么一个不讨喜的人,能给你出什么建议,我看你还是不要请教了,免得失望。”
薛子梅沉默。
再度出声,却是道歉:“好吧,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不是不讨喜的人,你现在是我唯一能请教的人。”
嚯,能让薛子梅改口道歉,看来事情不小啊。
张远洋生出一点好奇,“说来听听,什么事需要请教我?”
薛子梅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把想要报复方天平而没能成功的事情快速描述一遍,神色颇为认真地问:“如果是你,你还有什么办法报复回去?”
张远洋没回答。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的人,“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请教我?”
“要听实话吗?”
“当然。”
薛子梅咬咬下嘴唇,直言不讳:“你是我见过的人中,坏点子最多的。”
“哈哈哈哈哈……”
张远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难得在你心里留下这么个形象,倒也合理。不过,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可要变一变了。以前我觉得你高傲归高傲,脑瓜子还是蛮灵活的,现在嘛……”
这话惹得薛子梅脸色微变。
正要发作,张远洋又道:“人家答案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要请教我呢?”
“什么答案?”薛子梅压下被嘲笑后的不悦情绪,追问。
张远洋压低声音:“你想想看,人家周燕飞是不是都跟你明说了,不在乎男人,只在乎利益,既然你从男人这一块攻破不了,就不能往利益这一块攻破?”
“这……”薛子梅迟疑。
她不是没想过哄着方天平让方天平把财产转移给她,这样一来,周燕飞肯定不会再坐视不管。到时候方天平绝对会落得人财两空。
但这个方法太难了。
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方天平比任何人都清醒。
为她花点小钱可以,想动摇他的根基,不行。
薛子梅自嘲地笑笑,“我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能攻破他的利益。”
“是吗?”张远洋上下打量她,“我看你现在打扮得挺时髦,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方天平这个人太精明了,只会玩玩,不会认真。”
“哦。”张远洋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你!”薛子梅没好气,“你到底打不打算给我出主意?”
她来这里是来求意见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主意我已经给你出过了。既然他们之间最牢固的关系是利益,你从利益下手就行。至于怎么下手,方法有很多,我相信以你的聪明脑袋,应该很快会想到办法。”
“我就不给你亲自提供了,你也瞧见了,我身上还带着刑呢,你要是闹出什么事,我免不得要按个教唆罪,那可太糟了,我不想在这里面多待一天。”
……
打发走薛子梅,张远洋在狱警那里得到一盒绿豆糕,说是探监的人送来的。
张远洋拎着绿豆糕,沉思良久。
这薛子梅是什么意思,恩将仇报?
他最讨厌的零食就是绿豆糕,薛子梅什么都不送,偏偏只送他绿豆糕,是不是存心和他过不去?
呵,死没良心的,亏得他好心替她分析一番。
这盒绿豆糕被他扔在角落。
一个月后,眼看着绿豆糕要过期,他撕开包装尝了两口,顺道拿起走廊的早报翻看。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刊登了一则关于婚介所的新闻。
看到婚介所几个字,张远洋目光眯起,盯着报纸认真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研读。
新闻中表示,城里一家“天遇海”婚介所老板干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利用工作之便搜罗对象,哄骗前来询问的顾客并与之交往发生关系。
目前受害者众多,已有一名顾客站出来勇敢发声,向记者举报该婚介所老板的不当行径。为避免对受害者造成不良影响,接下来的采访皆用小丽(化名)称呼。
张远洋看了看小丽接受采访的说辞,分明是薛子梅的遭遇。
新闻中还称,目前该婚介所风评受损,业绩下滑,该老板的妻子不堪其扰,选择离婚。
看完报导,张远洋沉默良久。
果然,方法还是被她想到了。
只是……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方法,薛子梅需要把从前的痛苦经历刨陈于大众面前,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二次伤害。
张远洋长叹一声。
唉,这是有多恨呐。
不知道以这样的方式报了仇,她内心是痛快多一些,还是伤感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