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2/2)
江叔珩听得不良人一说,心中一动,“这等不良人,在京城中,多么?”
“嘿嘿,江大人不在京城,是不知道这不良人的事儿吧?”
“第一次听说。”
“这不良人也就是个名头,被不良帅招揽了,才多领一份银子,多做一份活计,平时该干啥干啥。”黄大勇再度舔了舔嘴角道,“小宿也就是做捕役之外,多一份轻松的差使,拿多点儿银子。”
“原来如此。”
这不良帅跟不良人是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新建起来的,而且还是直接听命于韩甚,初初从江大管事信中提到此事时,江叔珩还暗道日后京城怕不是遍布韩甚的探子,得小心行事。
黄大勇倒是第一个跟自己提起不良人的人。
“江大人,我是看你既是奉圣上手谕办事,又是自己人,我才这般如实相告的,”黄大勇卖了个好,“你可……”
“放心,这小宿的事儿,我心里头知晓分寸。”
“不过江大人若是跟人提起,也不打紧,因为此案小宿也立了大功,等结案时,小宿估计便能得一官半职了。”黄大勇笑眯眯道。
“是小宿发现了以姜朔为首的几个流民,故意激发坊市百姓跟流民的矛盾,还暗中煽动流民叫官府释放被逮走的流民,后来……”
黄大勇的脸色阴沉下来,江叔珩已经翻到了流民暴乱当日的卷宗,也沉默起来。
后来,被万年县关押起来的那些流民,被杀了。
一个监牢里的人都悉数丢了性命,周县令马上叫县衙里头的所有人封口,未到水落石出,谁也不允许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那些流民知晓。
可是,这风声不知道为何,偏偏让流民们知道了。
官府在流民眼皮底下公然逮走流民,而这些流民全部丧命于县衙刑狱,此事传出去后,流民们恐慌至极,才有了联合起来,攻击坊市内百姓的恶行,接着,城外的流民亦知晓了。
流民在恐慌中开始骚动,巡城司暴力镇压,于是,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放进城里头的流民们在坊市烧杀劫掠,抄武器与巡城司的官兵做对,最终血流成河,事情震惊天下。
“那姜朔呢?”
“姜朔这贼子……”黄大勇握拳,“小宿就偷摸跟在他身边,在暴乱中也受了伤,可这贼子,虽说是流民,可身边竟还有护卫护他周全呢,在城里城外的流民都骚动起来时,那些护卫还护着他从闹事的坊市里出来,想逃出去。”
“幸亏咱们小宿啊,是个聪明的,带伤追尾跟了上去,最终发现,嘿嘿!”黄大勇笑了起来,“发现这姜朔一行人,竟然在城中有个落脚之地,栖身在一处宅子里头。他们根本不是流民,跟小宿一样,也是假扮的。”
于是,小宿马上找通告了黄大勇,黄大勇带人就将这姜朔跟几个护卫逮了起来。
“小宿,可是立了大功呐,要不是他,差点就叫这姜朔给逃了。”黄大勇道,“这姜朔嘛,被逮着的时候,才将将换下了流民的装束,人模狗样的,就被逮进县衙里头,倒也是个人物,不叫冤不叫屈,就是什么都不招认。”
“不过他不招,不打紧,我黄大勇自个儿会查。”
“小宿是盯米粮店的时候注意上这个姜朔的,听米粮店的一个伙计,还叫这个姜朔为六爷,所以我就从米粮店查起了,结果发现,这姜朔,原来就是十里米粮店负责采买的管事。”黄大勇啧啧,“江大人,您说说看,黄天不负有心人呐,我叫人蹲那十里米粮店这般久,总算是揪住他们的狐貍尾巴了。”
十里米粮店的采买管事,自然不可能是流民的,况且还有护卫在旁。
伪装流民,蓄意挑事,还酿成了这般大的流血事件,怎能不让人怀疑十里米粮店还有姜朔的不良居心呢?
十里米粮店当即就被官府查办了,并且还马上派人紧急去江南,查办当地的米粮店跟东家。
“只可惜,那江南的十里米粮店,早关闭了,估计是事前做了准备,至于姜朔这人……”
姜朔的身份,是他自己道出来的。
刑部的人才知晓,这姜朔,曾经是东宫太子的人,他挑动流民闹事的缘由,也很简单,说是今年知晓了当年东宫太子惨死一案与当今圣上有关,他作为当年清算幸存下来的东宫属臣,想为先太子出口气。
这说辞,反而让刑部的人忌惮,不敢随意惩治判决,于是拖到了现在。
“这人可真狠呐,出口气就要掉了几百条人命。”黄大勇啧啧,“而且,江大人你可知道,那县衙里头,先被抓进去的那些流民,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是彼此互戕杀死的。”
虽然姜朔不承认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但黄大勇与周县令查过那些逮进监狱里的流民死亡的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外人进去的痕迹,那他们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又是谁,杀害了他们?
待仵作验尸结果出来后,发现流民们身上的伤痕是刀剑造成的,两人都很意外。
他们逮捕这些流民进监狱时,并没有搜查身上的物件,一是他们并非凶犯,搜身并不仔细,二来既然他们是流民,估计手无寸铁,于是就疏忽了。
就是身上带有凶器,他们也未曾料到,这看起来是同一伙的人会彼此动刀动枪。
但从死去的尸身身上,还有案发现场,搜出了四把凶器,而每一把凶器,都与造成流民身上致命伤的伤口吻合。
也就是说,“这些流民被关押进官府监牢后,本就是冲着死去的。”
故意滋事闹大,故意让官兵逮走,故意互戕而死,而后将他们的死,栽赃到官府身上,等消息穿出去给流民,激起流民的愤怒跟绝望,再让人稍一怂恿,暴乱便开始了。
“姜朔不承认,只道是听闻官兵杀害流民后,义愤填膺,又对圣上当年害死了东宫太子不满,所以才昏了头,假装流民挑事的,原本只是想逼官府出来给他们一个公道,可没料到巡城司血腥镇压,让事情失控,才酿成了大祸。”黄大勇冷哼,“他说,他一开始亦没想到事情会恶化得一发不可收拾,谁信?”
周县令当时明明已经下了缄口令,就怕事情传出去后,流民会将事情闹大,而县衙里头,像小宿等人经年安置过流民的官差们,自然知道滋事重大。
他们亦是京城百姓,京城乱了,便是连累他们的家也乱了,怎么敢在外头胡言乱语?
周县令也查过,当日知晓此事的人,都被拘在县衙,并没有出去过,故而应当没有人走漏风声才是。
可流民们,偏偏就是知晓了这事。
没有人传言,却能被人知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关押在监牢里头的流民们的死,是原本就计划好的事情,无论有没有人泄露出去,他们按计划行事,就都知晓被抓的人这个时候都死了!
“看来当年东宫太子招揽的人,也不简单呐!”黄大勇唏嘘。
都是敢拿命来拼的狠角色!
“就像,这姜朔被抓,是为东宫太子不值,也是计划里头的一环!”黄大勇道。
“哦,此话怎说?”
“姜朔的身份,是被我们逮进来刑部后,知道查到了十里米粮店,为了撇清米粮店的嫌疑,这贼子才开口自己说的。可他说明自己身份没多久,京城里头不少人就也知道了他原来是东宫属臣,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黄大勇也觉得为难地敲了敲太阳xue。
“所以这案子迟迟不判,也是这个原因!”
一来去岁发生了崔詹事状态赵铭后,东宫太子是如何落败的,京城甚至天下人怕不是都知晓了,故而如今再面对处置东宫旧臣的案子,得慎中再慎。
二来既然还有人在京城中散布原本只能由刑部内部的官吏知晓的内幕,也就是说,这姜朔,可能还有同党,那是杀姜朔呢,还是用姜朔继续钓大鱼?
黄大勇为难,杨尚书为难,韩甚同样忌惮三分。
现有崔景明撕破了卫国公的脸皮,将赵家毁了一半,现有姜朔蓄意利用流民,败坏朝廷名声,怎知晓后来不会再冒出一个什么先太子的人,再来一击,摧毁韩甚的朝堂呢?
“你们逮捕了姜朔后,有没有人试图来营救他?或者说,为他说情?”江叔珩不动声色地问。
“暂时没有,不过,”黄大勇略一迟疑,看向了江叔珩。
江叔珩面不改色,“不过什么?”
“那崔家的崔十一爷,倒是来探监过一回!”
江叔珩心头警铃大作:“他们来做什么?”
“说既然是曾经在东宫共事过的同僚,来看看,是不是他相熟的。”
“崔景明怎么说?”
“詹事府确实有一个叫姜朔的录事,虽然他如今眼瞎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但听声音,确认无疑,是那位姜录事。”
崔景明这么说,没有人怀疑,是因为当初他当众告状,认不出赵铭,亦是凭借声音才认出他的身份的。
这么说,姜朔的事,与崔家的人无关么?
江叔珩定了定心神:“我要见一见这个姜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