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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刑部新进令史黄大勇, 已经在刑部顺利接替了尤九德的位置。
短短时间内,通过干净利落地侦破几桩案子,亦让包括刑部尚书杨大人在内的诸多同僚, 对其刮目相看。
这一日, 顺利融入刑部诸官内的黄大勇,得到江首辅家小厮的传话,来到茶寮, 面见江首辅。
“江大人,别来无恙?”
如今坐稳刑部令史位置的黄大勇,再见到江首辅,已经不似之前为了赚取江大人的赏识主动去揽护卫遇害一案、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时那般拘谨卑微了。
态度从容,荣光焕发, 又是受江首辅之约而来, 故而多了几分底气,语气间亦平和不少。
“甚好, 也多谢黄大人叨念!”
江叔珩请茶博士上茶后, 挥退众人后,亦没有废话:“不瞒黄大人说, 今日找黄大人,是想请黄大人帮个小忙!”
哦?黄大勇来精神了。
江首辅竟然有主动请他黄大勇帮忙的一日, 这可稀罕了!
“江大人客气了, 您要是有什么想差遣我做的, 我若是能替大人您办到,一定在所不辞。”
“这事, 你当然能办到。”江叔珩直接道:“我要叫人私自查那李应的案子, 黄大人你是经办人,对这案子最熟不过, 所以想让黄大人说一说你查案的前因始末,好让我的人,根据你的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黄大勇惊奇了,为了一个护卫,江首辅竟打算插手用自己的人去查案子?
“这,那是当然,既是这件事,我自然是能帮到江大人的。”
江叔珩做手势,让黄大勇不必拘束,“那黄大人请,我在此洗耳恭听。”
黄大勇于是将自己年节前如何从万年县衙旁人都不爱接这棘手的案子说起,真将自己彻查李应一案的过程原原本本给江首辅说了一遍。
当然,侧重点自然是在于自己如何不辞劳苦,尽心办案上。
江叔珩不动声色地听着,不时附和两句。
其实他已经知晓李应是蝉娘所杀,亦从蝉娘口中得到了李应被杀前后经过,而他来找黄大勇,自然不是为了李应这案子,他想拿到手的,是邓家灭门案,以及赵五跟丁八遇害一案的卷宗。
可,明面上自然不能直接跟黄大勇直接提的,怕黄大勇会察觉出什么。
所以才采用了这般迂回的策略。
看黄大勇说得口干舌燥,江首辅又叫茶博士沏了茶寮里最好的茶,让黄大勇解渴。
黄大勇接过江首辅的亲自送上门的茶,不由得得意几分。
果然,当初主动接下李应遇害案,是明智的选择。
“还是黄大人你有才干,自你离开万年县,这桩案子落到洪县尉手上后,是毫无进展啊!”江叔珩无奈地摇摇头,又瞥了黄大勇一眼,“早知晓,黄大人如此本事,那我该一早举荐黄大人进刑部的,省得这些年,黄大人明珠蒙尘啊!”
“哈哈哈哈!”黄大勇美美地喝着茶,得意地看着江首辅,眼神亮亮的,却还是使劲摇头,“哪里哪里,江大人过誉了,我这不是,还没能将案子破掉吗?”
“那是你不能破吗?当然不是。那是你升官,不由你负责了,所以没法子继续查下去而已,不怨你。”江叔珩宽容地一摆手,“而且这对黄大人你来说,是大喜事!”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三番四次得到江首辅肯定,黄大勇有点飘了,伸手提起茶壶,也给江大人满了一盏茶。
“所以黄大人你如今不查这案子了,但洪县尉那边迟迟没有进展,恰好最近,我有个幕僚说起这事,有个独特的看法,让我颇感新奇,是以才打算,让我家幕僚私下查查这事看看。”
“哦,什么独特的看法?”
“他以为,那李应遇害那一日,与邓家灭门惨剧不无关系,或还有一个共同的凶手没逮着。”
黄大勇正美美地品着茶,乍听江叔珩这一说,登时呛了一嘴的茶汤,茶水溅湿了他的官服,狼狈至今。
江叔珩好整以暇地看着黄大勇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盏,而后慌慌张张地拿出帕子,去细细擦官服上的茶水污渍,凤眸微眯。
“黄大人,不要紧吧?”
“不要紧,不要紧。”黄大勇可惜地看着自己弄脏的官服,又可惜地看着那浪费掉的茶汤。
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这茶是最上品的好茶,顾渚紫笋,一钱就十两银子,可不是他能随随便便喝得上的,就这么浪费了如此一碗茶,可惜了。
还有这身上的官服,那刑部可是只发了两套,可不能随随便便弄脏了。
“黄大人为何如此诧异?”
江叔珩看黄大勇表情犹豫,没等他回应,又道,“是了,我想起来,前不久那尤令史下落不明,是你顶了他的缺儿擢升上来的,当时尤大人亦是查办邓家灭门案的官员之一,如今他历年办理过的卷宗,都在黄大人你手上吧?”
“想必黄大人已经看过邓家灭门案的卷宗了?你意下如何?”
“江大人的意思是?”
“你是经办李应遇害一案的县尉,如今亦同样看过邓家灭门案的卷宗,以黄大人的聪明才智,有没有觉得,这两件案子,有相通之处?”
所以江大人是不仅想查李应的案子,还想查邓家灭门案?可,邓家灭门案干系到赵五爷的死,他大喇喇直接问自己这件事案子,是何用意?
“江大人,一般尤令史经手的案件,若是已经结案的,我也就略微过目一番,并没有细究,所以远没有江大人身边那位幕僚那般明察秋毫。”
“那黄大人,可不可以替我调用一下邓家灭门案的卷宗?”
“哎?”原来这才是江首辅请自己品茶的用意,想将邓家灭门案的卷宗弄到手?
那邓家灭门案还事关赵爷跟丁八的死,与卫国公有关。
“这,不太好吧?”黄大勇显得很为难。
“黄大人,你亦知晓,这邓家灭门案,可是将卫国公府的五郎君卷了进来,若是我幕僚的看法正确,便是杀害赵五爷的真凶,与杀害李应的凶手,还逍遥在外。”江叔珩亦不隐瞒自己知晓邓家灭门案与赵五的死休戚相关,“而大理寺跟尤令史,只揪出个冯山就随随便便结案,我却是不服的。”
“江大人,你待如何?”
“找到凶手,将其正法,还我江府护卫一个公道。”江叔珩避而不谈邓家四口的死,似默认了便是冯山所杀。
“至于替赵五洗刷冤屈,那是顺带损伤,我亦不管,不过……”江叔珩微眯起了凤眸,“若能拿此事,在朝会上当个乐子,说与百官听,落一落卫国公的面子,我亦是很乐意的。”
他江叔珩与卫国公向来不和,与这黄大勇隐瞒不得,反而露怯,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黄大勇一时无语。
“怎么样?这事很简单,黄大人你将那邓家灭门案的卷宗借与我三日,三日后,我将卷宗还璧归赵。”江叔珩看着黄大勇道,“如此,我江叔珩欠你黄大人一个人情,我想想,日后黄大人是打算在刑部,如你在万年县县衙慢慢熬资历升调呢,还是想,隔个一两年,再进一步?”
黄大勇吞咽了一下唾沫。
“亦或者,黄大人想不想到别的更好晋升的地儿去?大理寺,还是御史台?”
黄大勇眼睛里透出的目光灼灼。
“只是一个小忙,黄大人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帮还是不帮?”江叔珩伸出手,在黄大勇弄脏的官服上,掸了掸,“这官服嘛,像我们这些当官的,不多备两套怎么成?我知道有个老裁缝,手艺好,专门给咱们这些当官的定制官服,但要求高,不是四品以上,都不屑做,不过有带着一品大官帖子引荐的,可以让他破例。”
江叔珩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黄大勇:“一会儿,我叫我管事拿张我的帖子,再将那老裁缝引荐与你,叮嘱他给你多做一套,顺便也熟悉熟悉,四品以上的官服,那朝服,公服跟常服都是啥款的,好让黄大人早日适应适应!”
“江,江大人!”黄大勇终于不免激动了。
江叔珩话说完了,起身,“那黄大人你留在这儿,慢慢考虑,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黄大勇呆呆地看着江叔珩出去,视线落到了案桌上那没有喝完的瓷壶上。
片刻后,便有人在外头唤了一句:“里头可是黄大人?”
“是我,何人来找?”
“老奴是江府江管事,咱们老爷着我送黄大人要的东西过来,您看?”
“进来!”黄大勇一下站了起来。
江渔推开包厢门进来,看到黄大勇微微一躬身,将几样东西呈上给他后,便又客客气气退下了。
黄大勇使劲呼了一口气,才伸手去抓,那伸出去的胳膊,还微微颤抖着。
四样物件。
江首辅的名帖。
老裁缝的名字跟裁缝铺地址。
一张百两的银票,以及……
黄大勇拿起那件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拆了一个角,瞧见原来是茶叶,他凑上去嗅了嗅,跟自己正喝着的顾渚紫笋一个气味。
黄大勇搓了搓手,赶紧地将这些东西都收拢来了,而后美滋滋地提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一碗,自斟自饮起来。
果然,人的手上,只要有大人们用得上的权利,就不会被人轻视,甚至于连大名鼎鼎的首辅大人,亦会主动跟他示好。
这感觉,可真美妙。
等慢慢喝完了一盏茶,以及送上来的精美糕点,黄大勇才优哉游哉地离开了茶寮。
他亦在想,邓家灭门案的猫腻。
尤大人是卫国公的人。
受害人之一的赵五是卫国公的儿子。
尤大人查办案子后,揪出了真凶冯山结案。
而他自己,并不信冯山就是真凶。
尤大人不信,卫国公很明显,也不信。
不然他们不会暗地里还在找杀害赵五的真凶。
也就是说,他们明知道邓家灭门案并没有被查出真相,没逮到真正的凶犯,就已经随便找了个人定罪,将这案子给匆匆埋了。
邓家灭门案死的受害人,不仅仅是六名,加上无辜的冯山,其实有七名——冯山原本不应该死的,卫国公跟尤九德,偏偏就让他死了。
果然,任何时候,无依无靠的草头百姓,都是达官贵人拿来垫脚的东西。
江首辅要看卫国公的笑话,但卫国公于此案上,也绝对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在意识到尤九德是卫国公的人时,察觉到这个案子里的猫腻,当时不敢往下想的事,如今敢想了。
卫国公与尤九德不敢让人仔细调查邓家灭门案的内情,怕不是,赵五郎跟丁八跟邓家灭门案有莫大的关系,更大胆一点的猜测,或许这两人才是杀人真凶。
只是得手后,又被另一位疑凶撞破作案现场,于是反被杀了。
他们深知这一点,不敢让案情昭显大白,所以才随便找来冯山做替罪羊,而后暗地里又不死心,最终追查到刘无疾身上的。
江大人说得那般好听,指不定是那个聪明的幕僚从何种渠道,已经猜到了邓家灭门案的真相,而卫国公恰好是江大人死对头,所以才想借着查李应遇害一案,找自己要邓家灭门案的卷宗,网罗卫国公的罪证。
不然去岁跟今岁,这么长时间对李应一案不闻不问,现在却无端端前来过问,也太突兀了些!
既然现在江首辅察绝到李应遇害一案与邓家灭门一案有关,又许了他如此大的好处,他黄大勇干嘛不拿呢?
隐身幕后把控大局,看江首辅跟卫国公狗咬狗,不是挺好的么?
指不定还能凭借江大人之手,揪出那幕后的疑凶林小大夫。
一举两得的事,届时他坐收渔利便是了:哪一边除掉了另一方,他黄大勇便听余下哪一边的话,稳赢!
所以翌日,江叔珩就拿到了黄大勇派人送到江府的邓家灭门案的全部卷宗。
江叔珩收到后,发现非常详实,拿到朱芦街后,唤来崔奕之,着他找了两个识字会写的亲随,将这卷宗全部钞录下来。
他跟黄大勇说过,卷宗只拿三日,所以必须得要在三日内,将这卷宗的所有细目全部抄下来,再将原卷还回去。
崔奕之带着人在书房钞录的时候,林幼蝉进来了,得知他们钞录的东西是邓家灭门一案的卷宗,也拿了放在一旁的几页格目来看。
崔奕之瞟了她一眼,“蝉大夫这般空闲,不偌也帮忙钞录一二?”
她亦是江家的一份子,杀赵铭,她责无旁贷。
便是不用她动手,做点钞录这种小事,应是无碍!
“不行不行,我,字丑。”林幼蝉连连摆手。
在书房摆开架势钞录中的江叔珩跟江大管事都看向了他,而后江叔珩想起她曾经写过给自己的那封道歉信,开头那歪歪扭扭的“阿爹”,嘴角抽抽:“没错,蝉娘的字确实很丑。”
“爹,你怎么能嫌弃我字丑呢?”林幼蝉嗔怪。
“爹不嫌弃,不过,你都做大夫了,小神医可得给人开方吧?你那手字,不练练,你的病患不嫌弃你方子上的字难看?”
“嗐,病患怎么会看方子的字丑不丑呢?他们只会关注方子管不管用。”林幼蝉一脸不在意,“阿爹,一会儿我要出门,迟些时候我会直接回家去了。”
“出门?上哪儿?”
“左家七娘约了我去凌云社蹴鞠呢!”林幼蝉嘿嘿两声:“顺便推销推销我的药铺最新上架的产品!”
“那可记得带上护卫!出入小心。”
“知道了,爹!”
崔奕之擡头瞥了江叔珩一眼,看林幼蝉兴冲冲离开,又埋头继续钞录案件卷宗。
所以先前藏在城中时,他们听到的传闻是真的,小神医还当真给凌云社踢过球?
凌云社里,在给娘子们划开的鞠场里,林幼蝉进去就见到了左七娘跟周家王家的两位娘子。
“蝉娘!”
“七娘好啊,周三娘跟王九娘也好啊!”林幼蝉笑眯眯地跟她们打招呼。
鞠场里头的其他娘子们,正在兴致勃勃蹴着球的,见到林幼蝉来了,也纷纷冲她们这边扬手打招呼:“蝉大夫来了!”
“小神医好啊!”
“你们好,你们好!”林幼蝉笑眯眯地,一手抱着个蹴鞠,一手跟她们热情地摆摆小手。
嗯,她如今可是身子的最佳时期,所以认回爹之后,不仅保证要吃得好,睡得好,运动也要好。
每三日,她就会来凌云社蹴球运动运动。
来大盛朝之前,她的那具身子估计有五尺二寸呢,现在她这具身子在慢慢长高,可也太矮了,才不过四尺五寸,肯定是早先年亏欠太多才弥补得慢的,她还必须得多多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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