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2)
第 18 章
行至四月,冰雪消融,枝头上冒出了绿芽,天地间不再是白茫茫一片,凌冽的北风也不再吹得人牙齿打架,瑟瑟发抖。
从京城到北地的路程走了大半,眼见,不到半月他们就可以到达北地。
可是,流放的队伍里面少了三个人。
离开驿站后,越往北走越荒凉,一开始的白粥小菜原是奢侈,到了后面,糙米都吃不饱,一天天地都是饿着肚子赶路。
起初,柳怡湘带了些干粮,能撑上十天半个月,但是,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于情于理,她不能够一个人吃独食,带的吃的马上就不够了,没吃上几天就吃完了。
冬日,北方产的稻米本就不多,储藏的稻米能够一家整个冬天的吃食就已经勉强了,柳怡湘愿意花的银两再多也换不来什么吃的。
尤其是越临近北地,物资愈加匮乏,银子没有一袋米面好使。
他们每日饿着肚子赶路,面容憔悴,瘦得皮包着骨头,没有血肉充盈,皮肤起皱,表面分布着小血点。
柳怡湘意识到是长期缺乏维生素的因素,好在,赵成他们经验丰富,趁着天气回暖,摘了野菜煮了吃。
期间,有人感染了风寒,疲惫虚弱侵蚀着他们的身体,风寒迅速在他们中间传播,除了赵成和裴佑安,所有人都发烧了,柳怡湘也没能幸免。
队伍中的咳嗽声一直不停。
朝廷规定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到达北地,否则,他们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
赵成不敢耽搁,只容许他们在驿站中休息了三天就继续赶路。
押送的衙役和柳怡湘都带了治疗风寒的药物,路上还是有人撑不住,可能是引发了肺炎,直直倒在地上,面上潮红,眼睛翻白,犹如冬日的落叶,落在地上,路过的人不以为意地踩上一脚,没了生机。
衙役甚至没有探一下气息,只当他是死了。
如若探了,有气息,谁又会好心背着他一路呢?
谁又能知道他是否活得过明天?
队伍不会为一个走不动的人停下脚步。
拿草席一裹,随意在路边选了块松散的土地,挖了个坑,埋了。
没有墓碑,也不会有人记得此年此月此日小土包里面埋了个流放的人,来年,野草覆盖在小土包上,一年又一年,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曾经埋了一个人。
柳怡湘趴在马背上,回头望着小土包,悲凉之感席卷而来,她所处的时代,人命如漂萍,湮灭无声。
“咳咳咳——”
她嗓子发痒,咳出声,牵动着腹部的肌肉,一阵酸痛。马儿似乎是有灵性,知道背上的主人身体不适,放缓了马步。
潮热褪去,柳怡湘的咳了十来天了都没有好,大病初愈,腿脚发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幸运的是马儿很乖,驮着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不然,她可能如刚才的那人一样,某一天病倒在路上,就地一埋。
到最后只有远在京城的小红和姨娘念着她。
想拜祭她都找不到坟墓。
眼前,高大的身影遮挡了柳怡湘的视线,裴佑安牵着马绳走在前面,马儿晃了两下脑袋,往裴佑安身上凑,他伸手轻轻拍了两下,马儿受到安抚,一下子就乖了。
一路上,柳怡湘无聊,时不时找裴佑安聊天,他爱答不理的,她说上十句话,不见得回半句。
次数一多,她也不再上赶着话找话了。
裴家鼎盛之时柳老爷上赶着巴结,一朝失势,柳老爷立马倒台,成为谋逆案的重要证人,裴老爷死后不忘将她嫁给裴佑安,换取最后的一点利益。
裴佑安讨厌她是正常的。
不愿意理会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惊讶的是她发高烧时,裴佑安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
大冬夜里,水湿了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缓解高热,帕子不冷了,又去重新湿水拧干,来来去去,直到柳怡湘退烧了他才歇下。
就连汤药都是端到她面前,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若是无他的细心照顾,柳怡湘恐怕如方才那人一般一命呜呼。
她盯着裴佑安的背影,他的脑袋生得很周正,头发浓密,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原本乌黑浓密的发丝有些干枯毛躁,用黑绳随意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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