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199(1/2)
第199章 199
申道忠推着林北出门, 让林北坐下,他回到店里拿了瓶52°白酒出来,另一只手还拿了两只酒杯, 走到林北对面坐下, 递给林北一只酒杯:“喝点?”
林北接过杯子, 笑着说:“喝点。”
店家先给两人这桌上了份卤煮花生。
申道忠打开瓶盖,给林北倒酒, 擡眼问林北:“够了吗?”
“倒满。”林北说。
申道忠爽利地给林北倒满酒,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夜幕下的小城陷入沉寂, 穿越街角巷子,跨越灰棱棱的屋顶墙头, 寻着微弱的灯火, 来到一个巷子里。
原本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巷子口只剩下一盏灯,两个谈笑风生的人。
店老板几次走到屋檐下伸头看两人, 见两人没有离去的意思,他回店里, 坐凳子上等两人。脚步声、谈话声传到他耳中, 店老板猛地睁开眼,看到了蒙蒙亮的天空,脑袋有一瞬间空白, 几十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店老板慌忙起身,跑到店外。
申道忠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店老板一脸惊慌跑出店, 他掏了一张十块钱, 把钱压在酒杯下,他和林北推靠在墙上的自行车离开。
店老板移开酒杯, 拿起钱反复看了看。确认了钱不假,店老板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嘀咕道:“这俩不划拳,也不吹牛皮,就这样也能在一起喝酒喝到天亮,也挺厉害的。”
出了巷子,林北和申道忠分开,申道忠一只手推着一辆自行车回厂里,林北没有在路上耽搁,走回招待所。
老板昨晚打电话到招待所,告诉自己他和罐头厂申厂长在一块儿喝酒,让自己别等他。胡翔昨晚睡得不踏实,频繁醒,每次醒来看到隔壁床的床褥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他心里空落落的,睁着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眼睛睁累了,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天刚有点儿亮意,胡翔穿好衣服,锁上门,到招待所大厅等老板。
天已经大亮了,坐如钟的胡翔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站起来,疾步走到门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问:“老板,您昨晚在哪儿睡得?”
“没睡,我回房间睡一会儿。”林北说。
老板从他身边经过,胡翔闻到了酒气。在胡翔印象中,老板不爱喝酒,他有点想不通老板为什么和仅见过一面的人喝一晚上酒。胡翔跟了上去,见老板掏钥匙开锁,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锁打开,胡翔刚要上前帮忙,“咯嗒”,是锁被打开的声音,老板推开门,走进房间,倒床上就睡着了。
胡翔替老板关上门,他离开。
林北睡到中午就醒了。
他喝了杯盐水,推开窗户,趴在窗棂上把小城静谧的午后收入眼里。
这个时间点,旅游团成员大概在外边吃饭,楼道里十分安静,林北端了一个盆,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漱,就在水房搓洗他换下来的脏衣服。
招待员又接到了一通来自淮市的电话,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说找林北。不久之前林北从他面前走过去,去了水房,招待员让对方稍等,把话筒放到柜台上,离开柜台,朝前走了两步,喊:“林老板,有人打电话找你。”
林北应了一声,急忙打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泡沫,甩了甩手,小跑到大厅,拿起柜台上的话筒,说:“我是林北。”
林北听到克制的笑声,隔着几千公里的电话线,让这声笑声有点失真,林北还是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他说:“余好好。”
“你猜我在哪里给你打的电话?”余好好趴在桌子上,余光瞥她家小孩扒着桌子,踮着脚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桌面,余好好起了逗小孩的心思,假装没看到小孩眼里的渴望,渴望听爸爸的声音,渴望和爸爸说话。
小孩跑开,余好好的视线追随小孩的身影,很快被电话那头的人吸引走了心神。
余好好既然这样问了,那肯定不会在食品厂、礼品店,那唯二的可能就是建筑公司装了电话,或者家里装了电话。林北说:“在公司?在家?”
“只能说一个地方。”余好好说。
如果家里装了电话,余好好就不是这个语气跟自己说话,绝对雀跃着跟自己分享这个消息。林北说:“在公司。”
“这你都能猜出来!”余好好坐直身体。
林北:“……”
你说的每句话都在帮我排除错误答案,我很难猜不出来。
为了不让余好好揪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林北问:“你怎么在公司?又怎么知道石棉县招待所的电话?”
跑走的小孩搬了一个椅子过来,把椅子往妈妈那边推了推,算溜地爬到椅子上,搂住妈妈的脖子,把小耳朵贴在话筒上。
余好好扭头看他,他亲了亲妈妈,十分自然占据了半个话筒。
余好好:“……”
迟迟等不到余好好的回应,林北以为电话线路出现了问题,尝试说:“喂?”
余好好被林北是声音喊回神,说:“村里去年好多人找爹、三伯、五叔买甲鱼苗,现在气温高了,水也暖了,按理说现在这时候甲鱼疯狂进食,个头也应该会长大一些,但有些人发现他们的甲鱼进食不好,个头也没长多少,就去找三伯、五叔问怎么回事,三伯、五叔搞不定这件事,喊爹回去一起找原因。
养鸭合作社那边在盖鸭舍,已经盖了两间了,大嫂、二嫂也已经熟悉了流程,我就让她俩盯着,和爹换了一下,让爹回去处理事情,我在市里带两天聪聪。
聪聪上午在陆教授家学习,中午我带聪聪到工地吃饭,听说公司装了电话,就带聪聪过来看看。聪聪说他黄叔叔跟他说你最近都在石棉县,小家伙叽里咕噜说了一串电话号码,说打这个电话能找到爸爸,我就拨了电话试试能不能找到你。”
余好好一口气解释完林北的问题,见小孩似乎反应过来没有他自己不能和他爸爸通话,余好好凑近亲了亲他,小孩立刻被哄好了。
林北开口,母子俩不约而同把耳朵更贴近话筒,林北的声音清晰传到母子俩耳中:“坝坡上树少,一旦你养的鸭子多了,那点树荫不足以支撑那么多鸭子乘凉。”
“我也想到了。3月份,我买了一批树苗栽坝坡上,那块地方太大,我买的 500株树苗不够。今年就这样了,等养鸭场建好,下年我把坝坡上栽满树。”说到树,余好好心情开始低落,把不方便跟其他人说的话,在电话里跟林北说,“建这个养鸭场,本来我打算能自己干的活,绝不找人干,事实却是合作社成员自己干,能干到猴年马月,不得不找人干,然后我发现找人清理河道要给钱,找人栽树要给钱,村里不是通电了嘛,我让电工给养鸭场通电,给电工送烟送酒,结果还要多给一大笔钱,电工才给养鸭场拉一根电线,哪哪都要钱,要不是你帮我省了砖瓦钱,我去年赚的钱根本就不够盖养鸭场。”
说到这儿,余好好更委屈了:“我让我找的工人这样干活,他们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懂得比女人多,阴阳怪气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气不过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撂挑子不干,其他人还劝我,让我整几桌好酒好菜请他们,给他们道个歉。”
“你请了吗?”林北问。
“你们这帮男人坏的要死,相互间通了气,合伙对付我,口风一致不给我干活。我找不到人干活,我不请他们吃饭能行?”余好好憋屈说。
“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到吴家村找人干活,我相信吴家村村民会很乐意帮你建养鸭场。”林北给她出了个主意。
“能行?”余好好不确定问。不是她不想相信林北,而是她今年吃了好几次亏,清楚意识到男人似乎不希望女人比他们强,她平时看着老实的男人也会跟其他男人一样看不上女人,不希望女人压他们一头,会暗自给自己使绊子。
“有为青年差不多被我带到市里建房,留下的人想想也知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林北这么说,让余好好知道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这些人人品本身就有些瑕疵,她不需要丧气,不需要自我怀疑,更不需要妥协。林北给她不需要妥协的底气,说,“去年,吴家村全村村民种生姜,收益比种粮食收益好,他们今年大概会种更多生姜,他们一边想多赚钱,一边又担心卖不掉生姜,会更想跟我扯上关系,你去找他们干活,他们既能赚钱,又能通过你和我扯上关系,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给你干活。”
本来被养鸭场的事弄得有些不自信的余好好听了林北的话,心中的郁气慢慢散了。
一只小手抚上她的眉,余好好低头,对上一张甜甜的笑脸,余好好低头和他抵了低额头。
耳边又传来林北的声音:“我这次回去,给你弄一批果树苗,你把它种在坝坡上。五月份,树上挂满樱桃、枇杷,到时候你和人谈生意,把人带到养鸭场考察,看到满眼绿色、红色、黄色,心情会很好,谈生意会事半功倍。”
余好好已经收到林北的信,对林北在信上说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画面向往已久。听到林北要给她带一批果苗回来,她激动道:“说到做到。”
“一定做到。”林北说。
她霸占电话霸占许久,小孩贴着她不哭不闹,余好好良心有一丢丢痛,和林北说了句:“聪聪要跟你说话。”就把话筒放在聪聪耳朵上。
林聪兴奋喊:“爸爸。”
电话里只有余好好的声音,他还以为小孩在外边玩呢。听到小孩喊爸爸,林北十分好奇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他尝试问:“你今天开心吗?”
“我今天和妈妈待一起,待了好长好长时间,又听到爸爸的声音,我今天特别开心。”林聪用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圆,证明他今天特别开心。
“这么开心啊。”林北说。
“对。”林聪重重点头。
“爸爸听到聪聪和妈妈的声音,也很开心。”林北说。
“有多开心?”林聪好奇问。
“能多吃两碗饭的开心。”林北笑着说。
林聪伸手拽妈妈:“妈妈,我也要多吃两碗饭。”
“咱们中午吃过饭了,你只能晚上多吃两碗饭。”余好好认真对孩子解释道。
“好。”林聪心满意足收回手,继续和爸爸聊天。
父子俩聊了一会儿,余好好对着话筒说:“聪聪该午睡了,要不然他下午到陆教授家学习,会打瞌睡。”
林北和两人说再见,依依不舍挂断电话。
林北经常打电话、接电话,已经可以自己按照时间算出付多少话费。他把话费放柜台上,跟招待员道了声谢,回水房继续洗衣服。
林北正在晾衣服,看到旅游团成员陆陆续续回来午睡,林北在人群中看到阿滨、许树,叫了声:“阿滨、许树。”
阿滨、许树和旅游团成员有说有笑走路,听到有人叫他俩,他俩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林北,两人让旁边的人先走,他俩跑去找林北。
“我们明天返程,路过汉源,在汉源待两天,你俩今天下午找邱叔、齐叔,麻烦他俩给大巴车做一下检修。”林北交代他俩。
“好。”两人出了招待所,到烟酒店买了两包烟,回到招待所,守在邱文嘉、齐秋房间门口,保证邱文嘉、齐秋午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俩。
邱文嘉、齐秋在这里遇见了一位退伍老兵,老兵13岁参军,那年32年,35年老兵跟着部队渡赤水,受了伤坠入大渡河,被当地老百姓救了上来,老兵在老百姓家养好了伤,恰巧有一个部队经过这里,他跟随部队去了战场。
这些天两人每天都会去见老兵。今天,两人午睡醒来,又要去见老兵,打开门,就看到阿滨、许树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前,两人被吓了一跳。
“老板说明天离开,让我和阿树找您和齐叔检修大巴车。”阿滨每次和两个师傅说话,就会下意识结巴。
“我和老齐出去一趟,回来就给车做检修。”邱文嘉说完,就和齐秋离开了。
阿滨摸了摸兜里的烟朝许树笑,许树也笑了笑。不是他俩怂,怕两位师傅,不敢贿赂二位师傅,跟二位师傅学一些修车皮毛,而是二位师傅给两人一种强烈的直觉,一旦两人贿赂二位师傅,二位师傅不会再搭理二人。
下午四点,邱文嘉、齐秋回来,阿滨、许树没敢塞包烟给两人,而是十分有眼色点根烟递给两人,两人接过烟,抽了两口,咬着烟开始拿扳手检查车零件,阿滨、许树凑过来看,两人不喜有人在他俩身边,想要驱赶阿滨、许树,嘴里的烟提醒两人他俩拿人手软,便极力忽视阿滨、许树,继续检修车。
林北站到窗前看到这一幕,他眼睛动了动,穿上一件外套出门。
林北到邮局买了一套邮票,准备送给他家小孩,毕竟他带一批果树苗给好好,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从邮局离开,林北去罐头厂和申道忠告别。申道忠不在,林北在厂里等他。
申道忠回家睡觉,下午才醒,他到城区给果农买农药,回到厂里看到了林北,林北跟他道别,申道忠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真诚祝愿林北一路顺风。
林北接受了申道忠的祝愿。
第二天,旅游团吃了早饭,上车打算离开。
阿杜带一个人坐别人的骡车到城里,拉着这个人赶往招待所,远远看到旅游团的人井然有序上车,他朝大巴车招手,边喊边跑:“边走,我找到了蜂农。”
老板正在车里数人头,阿滨有些无聊,眼睛四处乱晃,晃到后视镜上,他看到一个人好像朝大巴车招手。阿滨推开窗户,半截身子探出去,往后看,他发现不止他注意到那个人,许树也推开窗户探身往后看,他刚要和许树交流,就见许树下了车,上了他这辆大巴车。
阿滨看了一眼不停招手的人,收回身子看许树。
许树没管阿滨的视线,站在一旁等林北,等林北点好了人,他才说:“老板,我看到果农阿杜,他朝大巴车招手。”
林北闻言,往前看,没看到人,他下了车,往后看,看到了阿杜,还有一个人追着阿杜跑。
林北让车上的人等一会儿,他站在路上等阿杜。
阿杜跑到林北面前,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断断续续说:“老板,我找到蜂农了。”
林北让他休息,等呼吸平稳了再说话。
等不大口喘气了,阿杜接着说:“他在山上装的蜂箱,不是移动蜂箱,他不带着蜂群到处采蜜,所以一年只割两茬蜜。”
说话间,蜂农李洪云走到阿杜身边,阿杜一把抓住李洪云:“老板,这就是我给您找的蜂农李洪云。”
李洪云除了卖蜜,其他时间住山里,阿杜口中的南方老板让他好奇,两辆拉着横幅的大巴车更让他好奇。
阿杜笑着跟林北说,久等不到李洪云说话,他扭头一看,这家伙正在偷摸大巴车,阿杜笑容僵了一瞬,把李洪云拽到自己右边,低声跟李洪云说:“我带你跟老板谈合作的,不是让你摸车的。”
“你说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我才答应跟你到城里见南方老板。”李洪云蹙眉道。
阿杜扶额,这么不会说话,难怪28岁了,还是一个光棍。
“给你介绍。”阿杜咬牙说,“我回去就给你介绍。”
如果他和南方老板签了合同,阿杜反悔了怎么办。李洪云转了转眼珠子,当着南方老板的面,问:“保成?”
“保成!保成!”阿杜咬牙切齿说。
“你先说你给我介绍的是哪家幺妹儿。”李洪云信不过阿杜。
“你别太得寸进尺!”阿杜瞪他。这人这么死脑筋,这么较真,阿杜有点不太愿意把妹妹介绍给他了。
李洪云不错眼盯着阿杜,在阿杜即将暴走的时候,他挪开视线,把视线落在林北身上,说:“我家蜂活动的区域有一片草药,草药开花了,它们成群结队去采蜜,所以我家蜜微苦,细尝能尝到草药的味道。”
他想了想又说:“我九月份割一次蜜,十一月份割一次蜜。”
李洪云提到草药,勾起了林北的兴趣。
林北和李洪云沟通,问李洪云旅游团是否可以到山里看他家的蜜蜂,李洪云同意了。
林北临时通知旅游团他们要进山看蜜蜂,带李洪云上第一辆大巴车,让李洪云给阿滨指路。
阿杜也上了第一辆大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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