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美人问骨 > 第168章

第168章(2/2)

目录

“霍大人,若涉及朝中秘事,我不过问一句,可若是有关他的安危,可否请你告知一二?他做事无惧生死,可我也该给他留条后路。”

霍礼张了张嘴,似是想到了卫骧的嘱咐,仍是闭口不言,可见尹昭清依旧一副若他不说什么她誓不罢休的姿态,还是败下阵来,“朝中之事下官说不上话,可若夫人在卫大人跟前说上几句,大人兴许还能听上些。”

尹昭清抿了抿唇,心也随着他的话沉了下来。

“卫大人没出什么事,只是近日在朝中境况不大好。”

“如何境况?”

霍礼目光往四下一掠,引着她往僻静的墙隅才道,“如今朝堂上虽是风平浪静,可实则却是暗流涌动,下官听闻已有不少大臣有意弹劾卫大人。”

弹劾?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可自霍礼口中说出,似乎非同小可,“京官之中还有胡党余孽?”

霍礼摇头,“如今已然不全是胡党余孽之事了。卫大人本意清查余党,可越查越深,早已牵涉了不少胡党之外的人。这朝堂便是如此,作壁上观之人众多,可真要引火上身,自时要先熄了这把火才是。卫大人若是垮了,他们才可安心。”

她心紧,“圣上知晓此事吗?”

“知晓,又或许不知晓……君心难测,尔等也不敢揣度圣意。”

“年前他回府都比往日晚半个时辰,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司事务繁多耽搁了?”

霍礼见尹昭清有此一问,就知卫骧并未与她说实情,但话也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大人下朝后在司中只待两个时辰便又入宫了,若大人回府迟了,必然是在宫中耽搁的。”

她今日来寻霍礼,本是想听他三两句来解自己心头顾虑的,可谁曾想,霍礼几番话下来,她却愈发不安了,“圣上可有意将他派遣离京?”

“并未。年前圣上将棘手的陈年旧案悉数交由了卫大人手中,大人如今更得圣上器重,不会轻易离京。”

“旧案?”尹昭清想到了什么,“大都督府的赵大人可是涉及其中?”

霍礼一怔,眼中的诧异作不得假,“夫人是如何知晓的?”锦衣卫还在暗查,此事都未公之于众,尹昭清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尹昭清也不解释,回想赵夫人方才见她的神色,心中了然了几分。

“这旧案有多棘手?”

霍礼不敢细说,“亦涉及朝中几位重臣。”

尹昭清也不为难他,并未再追问,只道:“先前大人身上总有伤,是从何而来?大人说他在司里无意磕了去,可当真如此?”

霍礼含糊道:“应当是的。”

尹昭清无奈,“霍大人如今还在隐瞒?”那日卫骧分明说的是在甲仗库。

“如今有谁能伤得了他……是圣上?”她既敢问出口,大抵也知晓是如此了。

霍礼目光开始躲闪,“此事属下并不知情。”他恨不得转身就走,可奈何眼前人是自家大人都要让三分的,他哪里敢恼她,斟酌片刻,他道:“听奉天殿的内官说,下朝后圣上都会将大人独立留于殿中,且殿内……常有砸物之声。”

尹昭清眉心一拧,想起她所见的那位君王,“圣上从前可有如此?”

“娘娘薨逝后,圣上脾性大不如前,如今朝堂之上诸位大臣皆谨小慎微。这一月来,未经卫大人之手而被革职贬谪的大人就有十一位。”霍礼轻咳了声,“问斩的就有三位。”

“那你方才说的弹劾一事?”

霍礼面色复杂,眼下泛起青色,“大人在处置胡党一案时已留下祸端,大人除佞臣,本是大快人心之事,可后来愈查愈深,已有大人颇有微词,但因未涉其中,倒也作罢。可如今几桩旧案重查,有人惹火上身,便坐不住了。但因圣上在前施压,如此诸位大人才未将弹劾一事摆在明面上,不过已有不少人心生埋怨,只等着大人在这几桩事儿中出差错,大人在查案时也在各署受阻。”

“那可有危及他性命之事?”

霍礼绷着的神色陡然松懈下来,他扯了一抹笑,“这个夫人安心就是,如今是大人牵制旁人,他们拿大人无法,便唯有弹劾这一条路了。”

“好,我知晓了,多谢霍大人。”霍礼这一番话虽叫她吃了颗定心丸,可心中仍是忧虑不减。见时辰不早尹昭清不敢再耽搁他,“今日我来寻过大人之事,你莫要与旁人说了。”

霍礼应下,他自然明白话中的这位“旁人”意指是谁,“下官谨言慎行。”

“你也劝劝他,做事圆滑些,莫要太执拗。”

“是。”

“……”

尹昭清回到府中便坐在院里,直至日暮西沉,她才堪堪起身至回廊上等候。今日卫骧倒是回来得早些,二人在半道上撞见。

“大人。”

“不是早与你说过不要在外头吗?”

“我知晓,只是想早些见到大人。”她收起方才的情绪不想被他窥见,她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与他说此事,只掺着他往府里走,“天冷,我让文鸳给你备了姜茶,你吃一碗驱驱寒。”

“你去过锦衣卫指挥使司了?”

尹昭清步子一顿,并不意外他会知晓,不过或早或晚罢了,只是不想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先捅破了这窗户纸。

“去了。本是去寻你的——”她装傻充愣。

“今日我出府时就与你说入宫,你还去司里寻我做什么?”不似素日的温情,今日他面容还沾染着府外带入的寒意。

“大人既已知晓,还来问我做什么?”

尹昭清松开了挽着他的手,却在抽离时被他一把握住。

“昭清,我能知晓你与霍礼说了什么,可我不知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卫骧捧起她的脸叫她的目光无处可躲,“我最怕你在胡思乱想,你若想知晓些什么,那就来问我。霍礼他知晓些什么,若是与你胡言乱语你也不知,岂非叫你更胡思乱想?”

“可若我问了,大人就会说吗?”

卫骧沉默了半晌,颔首,“会。只是朝中之事一桩皆着一桩,我都有些力不从心,你能忧心得过来?要弹劾我的不过是些宵小之徒,不足为惧,如若这朝堂之上无人想弹劾我卫骧,我才要多虑可是做错了什么。”

尹昭清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半颗心来,“可京中有刑部,有都察院,还有大都督府,为何这些得罪人的事儿都要交由你来做?”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他在朝中本就艰难,这与四处树敌又有何异。

知晓她在想这些,卫骧不由笑道:“在其位谋其职,况且这些交由锦衣卫并无不可,如今诸多双眼睛盯着,我岂敢懈怠?”

尹昭清泄了气,每每郑重其事地问他,他便三两拨千斤地将话挑了过去,她竟也从中寻不到担忧的由头。

“罢了,信你一回。”在屋外久了,有些受冻,她忙拉着他往屋里去,“快去吃碗热茶。”

“好。”卫骧任由她拖着自己往屋内去。

……

深夜之中的他极尽温柔,宛若春池水涨,而她险些要溺死在这春池之中。

唯有躺在他身侧时,她才会t安心。

“大人……”她躲在他怀中,怔怔地望着房梁,“在钱塘时,我做了一个梦,这梦有关于大人,可寓意不大好,纠缠我至今,有时夜里半梦半醒间我还都辨不清真假。”

“只是梦。”卫骧抵着她额头,“不必去多想,我不是好好地待在你身侧嘛?”此事他依稀记着,可从未深问过她。

“我很怕,怕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她自己也察觉到,一入夜,便多愁善感,“我怕一醒来,什么都没了。”

“不会,岂会是黄粱一梦。”她的顾虑与担忧他都知晓,即便今日霍礼未相告,他亦能察觉出她的异样。

“昭清……”

“大人。”

“待手中的这几桩案子了结,朝堂稳定,我陪你回钱塘,可好?”

“好。”他说什么都好。

“我是说……去钱塘后,不回来了。”

怀中的人一动,猛然将他推开,夜色中是她急促的气息与不可置信的声音,“什么?”

应当是自己听岔了,“大人方才说什么?可是说不回来了?”

不见面前之人反驳,胸膛的那颗心急得快要跃出来了,“那应天府呢?锦衣卫呢,大人都不顾了吗?”

卫骧轻笑,“那便不顾了,夫人每日是担惊受怕的,为夫哪里还顾得了……届时,我与圣上辞官……可好?”

卫骧语态一如既往,可这些话他从前是不会说的,尹昭清竟一时瞧不出这究竟是真心话还是拿她寻乐子。

“大人当真?”

他反问:“你可愿?”

听到隐隐的轻笑声,她当即垮了脸,“就知大人是拿这些话哄我开心罢了。这话日后可莫要说了,朝中稳定并非一朝一夕,岂能没有大人?”

朝中人因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而忌惮,可若是褪去这身份,又有多少人欲对他除之而后快,境况之险应当不输眼下。

此事想想就罢,不可当真。

“大人早些歇息,人乏了,都说起胡话了。”她翻了个身,自行睡去了。

她背着身,可卫骧看了她许久,待她熟睡之时才又将她揽入怀中。

今夜有月,余光散落,映照着他眸中的潮湿。

“昭清……”

“这不是胡话……但若能成真便好了……”

……

再醒来,榻旁一片冰凉。她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

“夫人。”文鸳端了一碗热茶。

“大人呢?”

“大人入宫了。”

“嗯。”她心知肚明,却还是多此一问。

“奴婢给夫人更衣。”文鸳从橱匣中寻了身青绿,“夫人今日着这身可好?”

“可。”尹昭清颔首,却在收回目光时唤住她,“慢着。”

“夫人怎么了?”

尹昭清起身,走到橱匣旁,从匣底翻出几身眼生的衣裳来,“藏得倒是深,这些是何时做的?为何先前从未见过。”

文鸳只看了眼了然道:“是大人年前命人裁的新衣,前两日才送来。”

尹昭清翻看了几眼,满腹狐疑,“怎么都是春衣?这都还未入春呢。”

“大人说是怕开春早,先备下。”

“才开春也穿不上这些。”如此轻薄,开春便着身,也不怕冻死在外头。

她有些不解,往日如若要裁新衣,卫骧皆是让她亲自挑选布匹花色,这一回为何……

尹昭清心口突然又堵得慌。

耳边忽而又回想起昨夜卫骧说的那番话。夜里困乏,她并未多想,可仔细斟酌,实在不是卫骧能说出的话。另有思绪飞过,她指间陡然一搐,手中的衣衫都拿不稳。

“文鸳,你随我去个地方。”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