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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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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夜的一瞥并非错觉,真的是他二人的最后一眼。

……

一月后。

卫骧派兵已将胡凡庸逆党逼退至西江以南,沿途的党羽已被他连根拔起,这些月来被捉住的逆党一茬接一茬送至应天府,众人瞧着都愈渐麻木。

可见自己羽翼渐断的胡凡庸哪里还坐得住,他知晓自己已失了七分胜算,唯有殊死一搏才能再求一线生机。

火铳乃烈器,大明建朝以来便立了规矩,火铳只可对准鞑靼倭寇,无论如何都不可瞄向自家人。

可胡凡庸不顾百姓生死,在城中动用火铳,两千余柄火铳齐齐对准了手中只有刀剑的卫骧众人。

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卫骧死。

众将士本要以身挡之,却未料千枚火铳齐发,无一伤亡。

这千枚火铳皆吃了闷,连火药引燃的炸响都未听见。

胡凡庸被骗了,火铳是真,可弹丸早已被掉了包。他手中的弹丸除却一箱匣是真,其余皆是在铁片中灌了淤土。

胡凡庸气红了眼,杀了看守火铳的守卫也不足以泄愤。旁人都以为这又是卫骧之举,可他自己知晓,这些火铳自在应天府时直至被他带出,皆是他亲自运送,从不过旁人之手,卫骧也不例外。运送之途不会出差错,那就只有在应天府时。

火铳藏之于暗道,其方位除却他,唯有薛易之知晓。

胡凡庸与其党羽气数将尽,不敌卫骧,弃城而逃。

消息传回应天府时,又已是三日后。尹昭清知晓时正同尹禾颜在鸡鸣寺上香。

尹昭清拜了拜,给卫骧又求了平安,才将香置于炉中。她什么也做不了,唯有来此求个心安。

“如此看来,这薛易之还算有些良心,如此也算是他救了千百条人命,给自己积了德。”蔡清不由感叹。

尹昭清颔首,“这世上没有生来的恶人。”

薛易之这一路过于孤寂,一直是一人,若是有人能拉他一把,他兴许不会入歧途。

此时她才明白,当初他那句“他欠卫骧的来日必然还清”究竟是何意。

他掉包弹丸在前,举证左相在后。原来早就许久以前,他就已谋划好在全身而退后将一切双手奉上。

……

皇后时常宣她入宫,有时赏花,有时只是说几句话,更甚者只是在旁陪着她在小憩。

皇后病了,病得不重,可还是坏了身子。太医说,是积劳成疾。朝中本不太平,她忧心多年,如今这外甥子亦卷入其中落得个不得善终,她心中亦是悲痛,这才一病不起。

她常听娘娘在她身旁念着:“易之自小聪慧,他本该是个好孩子的。”

“他本该好好的……”

后来她才在皇后娘娘口中得知,薛易之之罪甚重,即便娘娘求了情,圣上也不愿再给他活路。

是薛易之甘愿将自己的家财尽数上缴国库。

“不过他还有一求。”

“他想以此抵罪责而谋活路?”

马皇后摇摇头,望着天际失神,“他想让圣上免除大明所有商贾来年半数的商税。”

“圣上应允了?”

马皇后微微颔首:“若他能走正道,大明有他才是真的了不起。”

尹昭清又忽而想起在顺天府时卫骧说起,薛易之想疏浚漕渠,重行漕运。凭他的本事,兴许只需再过十年,前朝运河之势就能重现人间。

可如今也只剩遗憾了。

……

胡凡庸潜逃,卫骧在各府设下云罗天网,城门守卫森严,他想躲入城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山林间虽好藏身,可总有弹尽粮绝的一日。卫骧只手查其余党,不过半月又顺藤摸瓜揪出七十余人。卫骧命人追捕胡凡庸,其心腹三五人皆为保他周全,死于卫骧的箭下。

后来,有人说在应天府外郊见过一神似左相的男子,旁人也只道是玩笑话,并未在意。

与卫骧经那日一别已有三月,秋去冬来,城中已开始下雪。在黄州府时伤及心肺,即便好生歇养,可多少还是落下了病根。冬日吃进寒风,胸口便隐隐作疼。

可她仍雷打不动在收到卫骧信的那日前往鸡鸣寺祈福。他们都说鸡鸣寺灵验,她也觉得如此。一来二去,寺里的法师都已见了她眼熟,说近月来寺中半数香火皆是她所供。

“女施主今日还是来求平安?”小沙弥见了她,笑脸相迎。

尹昭清颔首,“再求个灵签。”

那小沙弥闻言将签递了过来。尹昭清接过,手中轻晃,便有一支签掉了出来。

小沙弥赶在她前拾起,瞥了眼签面,笑道:“施主,是甲子签,解了签诗亦是吉意,施主今日所求定能如愿。”

尹昭清唇角微启,“多谢小师傅。”

她紧紧攥着手中平安符,笑得一脸餍足。她今日还多求了一道,这都快如年关了,她求卫骧能赶在年前归来。

山道积了雪,路不好走,文鸳搀着她走得比往日还慢些。

尹昭清还在心念着方才的签面,突然,身后的护卫高呼:“姑娘小心!”

尹昭清还未回神,就见有一护卫挡在她身前,快刀而下,从她身侧劈过。

“铮——”的一声,只见一支铜箭落了地。可还是迟了一步,其余两支铜箭扎进了护卫臂膀。

与此同时,密林中传来窸窣,还有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另一护卫赶忙追了过去。

文鸳大骇,忙将尹昭清护在身后,“姑娘,此地危险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先行下山。”

尹昭清她绕过文苑拾起地上的铜箭,箭镞渗着阴黑,显然是淬了毒。她面色一白,慌忙往护卫身上看去,只见他面容青紫,额间渗着豆大般的汗,他伤口处的血已泛着黑。文鸳忙不叠将毒箭拔出替他疗伤。

这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可如今还有谁要杀她?

尹昭清顺着方才的动静望去,只见一道身影藏进了远处的山石后,远远一瞥,那人满头华发,衣衫褴褛,步伐虚浮,这几步路都走得有些吃劲。

她即便没看清面容,却也脱口而出,“左相?”

“什么?”文鸳惊诧,“姑娘说是谁?”

“左相!不会认错,是左相!”尹昭清来不及细想为何左相会回了应天府,搁下手中碍事的汤婆子就要往山下去,“文鸳,你在此照看他,我下山寻官役。”

“姑娘,姑娘!”文鸳见她孤身下山不免担忧,可她也知其中厉害,不敢耽搁,“姑娘小心些。”

满地清白,尹昭清走得急,有些看不清,昨夜的积雪被香客踏过凝成了冰渣子。

她心中唯有方才见到胡凡庸的震骇,根本顾不得脚下的路。

她脚下一个不稳,就往山下栽去,恰时有香客山上,来人见她要跌倒,赶忙上前捞住她的身子。

尹昭清心有余悸地稳住了身子,连声道谢,正要从人怀中退出时,腰间的手一勾,又将她揽入怀中。

尹昭清面色一白,怒从心起,铆劲儿推开他,“登徒子,快放开我,我可要喊人了!放开!来人,来人!”

身前之人失笑,“气力不小,看来我不在的日子有好好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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