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之难(七)(2/2)
谢浔一挑眉梢,刻意往左手边走了两步,倒是和楚望安避开了,狭长的眸子一弯,似笑非笑,倒是多了几分的清冷之感。
“不去!”见楚望安还欲说些什么,谢浔收回了将要迈出的步伐,轻笑一声,震得他胸膛都轻颤着,他睨了眼顺遂一生的楚望安,忽而就来了怒火。
“既然你想去做这个人情,那你就去做,莫要扯上我。毕竟你可是鹤夫子最为骄傲的门生,我何时能与你相提并论了。”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人活着这一生,和至于让这些不快给占据大半。”楚望安瞧出了谢浔的不耐,遂出言劝阻。
一听这话,谢浔当即就止了步子,掀起眼皮睨了楚望安一眼,薄唇轻勾,扯出一抹冷笑,不清不淡道:“是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当真是伤疤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这才出言说一些无足轻重的话来,不过楚行己。”他擡眼环视四周,这才擡步逼近。
在靠近的刹那,谢浔低声道:“想来你未知全貌,所以也全然不在乎我的所思所想。不如你去鹤夫子的病榻之前,好好问上一问,恐怕就知晓我为何这般了。”
因着身量高了几分,他能清楚瞧见楚望安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不待他开口,谢浔便擡步离开,临走时还留下一句“看来鹤夫子对你也有所隐瞒啊。”便消失在拐角处。
后来的几次谢浔极少能正面瞧见楚望安,加之他的有意躲避,便是身在朝堂,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
九月十七,漫天的纸钱飘飘洒洒,绵延不断的哭声传至谢浔耳边,他面上凝着一层白霜,脊背挺直地站在长鹊街最东头,冷眼看着一身白麻的楚望安扶着棺椁。纵使他再不知,也能猜出那棺椁里躺着的究竟是谁。
纵使人已不在,但那些缚在皮肉上的陈年旧疤却不会随意消散。
哭声飘荡很久,惨白的纸钱在空中打转,旋转又旋转,最后落到地上被跟来的人踩得七零八落。
谢浔双臂横在胸前,半依靠在墙角,目光和匆匆而过的楚望安擦肩而过,而后不偏不倚地落到棺椁上。
视线相交,楚望安脚步微顿,却来不及停歇,便扶着鹤望兰的棺椁匆匆离去。
在此期间两人不曾言语,亦不曾有半分的停歇,可他却觉得谢浔已经放下陈年的仇恨了,就让过去随着恩师一道儿入土。他紧了紧扶棺的手。放下也好,总比横亘在心间,化茧自缚来得好吧,临走前,他如是想道。
待人群走远后,谢浔狭长的目光噙着几分苦笑,他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听着不甚清晰的哀嚎,终是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擡脚远去。
旧日恩怨,错始终都在鹤望兰一人身上。
推门入府,他步伐走得跌撞,玄色长衫下是一地的迤逦。倒是刚入门时就和正欲出门的杨珺擦肩而过,后果偏眸而来,有些不解地开口道:“谢浔?”
声音不大,谢浔并未听见,而是擡脚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倒是芸华谨慎开口道:“小姐,今日是兰台学堂的鹤夫子出殡。”
杨珺眉心一蹙,到底是天意弄人,她余光扫了一眼谢浔,遂叹气道:“罢了,先让他平复一下心情吧。”她擡眼冲芸华一笑,遂扬起手中的竹篮道,“走,我们去长鹊街!”
“好。”芸华出声的同时亦擡脚跟上了杨珺的脚步。
广阔的长鹊街上,一片凄凉,距离旧岁的人心惶惶已过去t了一载,可汴梁城内还以一幅人凄惨模样,半分显现不出旧时光景。她蹙着眉心,也不知小二福跟着郎秋过得如何了。
前些时日太子殿下私屯的兵力被靖广帝发现后,便被人遣散开来,可杨珺觉得这是杨府旧部,定会对杨家枪有所钻研。便想着先请一位枪法好的武将给小二福做夫子。至于为何不养在杨府?那自是怕遭人拿捏把柄,所以为了习武方便,小二福也跟着住到了郎府内。
今日出门,一是为了看小二福,二是为了采买。
穿过热闹的长鹊街,又穿过两道街,马车这才将将停在了郎府的门前。
杨珺擡头看着苍劲的郎府二字不禁陷入了沉思,只见得上头的金漆早已斑驳,但那牌匾却被擦拭地一干二净,由此可见其家主的重视程度。
门外的小厮见是杨二小姐,忙擡脚迎了上去,弓着腰道:“杨二小姐您来了。”那姿态不卑不亢,倒像是郎秋所教导出来的手下。平生只瞧种两样东西,一是金银,二也是金银。
入郎府,能瞧见依山傍水下浮动的玉石,其光影斑驳瞧着煞是好看,果然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郎秋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将“我有钱”刻在脸上,杨珺如是想道。
还未往里走去,便听得一阵操练声响起,似是上挑的长枪穿过罡风,将它一劈为二。
“二福进度当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