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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起而攻(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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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起而攻(六)

淳观四十五年秋, 九月十一,靖广帝下诏书,称愿同卑弥、羌乌两国共修秦晋之好。并在此基础上, 自愿将澧州城池赠予卑弥, 每年朝其上贡白银三千万两, 兵马不计其数。

后世将此诏书称为“澧州条约”。也就是自这日开始, 靖国开始走向了它的灭亡之路。

以楚望安为首的四大氏族,开始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 倒是太子一党的处境渐渐趋于危险。

金碧辉煌的大庆殿内, 文武百官皆低眉顺目, 面色沉重, 其中几位气节尚存的老者, 当即下跪, 面容悲戚, 以死进谏。

“家国之难,岂是割地称臣便可永绝后患?陛下!此事不可如此啊!”

寂静的宫殿内,老者发须尽白, 声音苍老,可说出的话语却荡气回肠, 字字泣血,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阵仗。老者见此有转圜之地, 便又道:“臣虽年迈, 却曾听闻那‘澧州条约’上所书条款,不仅将澧州城池让给卑弥,还要每年朝他们进贡白银、武器、战马。”

“万不可将武器与战马拱手相送, 如此行事岂非将命脉交于他人之手,届时莫说是生机了, 便是茍延残喘都是奢望!”

“依宋御史所言,又当如何?”楚望安睨了眼宋言呈,礼数倒是端的十足。

唯独那腔调,让人听在耳边,莫名多了几分的居高临下之意。

可惜此景落在宋御史的眼中,却刺得他生疼,那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是瞧着正直的人自内里开始发烂,然而这样的转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苦读圣贤数十载,怎会不知若将战马和利刃双手奉上,那是求和?分明是自寻死路。可你是如何做得?你与四大家族沆瀣一气,在陛下耳边妖言惑众。”

“这是救国还是在害国!”

楚望安也毫无畏惧,他怡然自若地拱手回礼,后又开口道:“宋御史所言虽在理,可于靖国而言,岂非南辕北辙了些?如今朝堂武将羸弱,岂能与卑弥与之抗衡,再者依您所言,是要誓死一战,落得个家破人亡才罢休?”

“到那时,莫说百姓了,怕是家国都已化为黄沙一抔了。”

如此一番有依有据的话语倒是将宋言呈反驳地束手无策,他长叹道:“国之将颓,宋某虽有心与之抗衡,却苦于无强健之体魄!”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颓败的眸子失望地扫过众人,干涸的唇畔张张合合似是有无数话语想要表达,可到出口时,终是变了个腔调。

“宋某无救国之能,甘愿以自身性命警醒陛下、警醒世人!”

“纵使我之力量微弱,人微言轻,可天底下总会有忠义之人,只要他们在,我的目的便会达成。”

说罢,他再看一眼立于太子身侧的周太傅,随即扬声道:“官家昏聩,太子当立。”

“官家昏聩,太子当立!”

“官家昏聩,太子当立!”一脸说了三遍,惹得文武百官唏嘘不已,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便疾步跑去,重重撞向殿内的柱子上。

随着一声闷响,宋言呈整个人僵直地往地上倒去,其惨烈模样惹得人心惊不已。

饶是站在最后的谢浔都不免惋惜,他敬佩于宋言呈的胆识,亦惋惜他与国同生死的悲壮情怀。

“殿下,您还要执迷不悟?”另一人带着哭腔质问道。

“若国不存在,百姓又该何去何从?”坐于高位上的沈广奕冷眼瞧着底下的喧嚣,好似在瞧着一群蛐蛐儿乱斗,不过与围在四周拍手起哄的不同,他眼中尽是志在必得。

沈广奕微微擡手,候在两侧的侍卫当即会意,两人齐心合力将宋言呈给擡了下去。

人还未走出大厅,便见得一道玄色棺椁摆在门前,侍卫回首看了眼坐于高位面不改色的官家,后又谨小慎微地擡起宋御史往外走去。

趁众人猜测之际,谢浔故作诧异道:“宋御使竟带棺死谏!”

刹那间,哗然归寂,众人皆转头向门外看去。

那究竟是何种的决心,誓要用自己的血来敲醒世人,扶住那几经弯折的脊梁。这样的念头直至身死,都不曾有半分移转,谢浔似有些许的动容,他凝眸看着,在宋御史将要离去之前,极为敬重地作了一揖。

就当是为他践行吧。

话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饶是高坐于上位的沈广奕都不免移开了视线。

他只失神了片刻,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

“t鼠目寸光之辈,倘若因一人之死而使官家有所动容,岂非令世人所耻笑!”适时,裴臣梅接过话语道。

楚望安拱手朝众人行了一揖,这才一语中的道:“倘若诸位还执意死谏,那终明则无话可说,只是你们之血又能改变什么呢?无非是自寻死路。”

四大氏族显然是一条心,三两句话间就将众人的想法给彻底打乱。

最后这早朝依旧如以往般不欢而散,倒是谢浔出门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瞧见了宫人们有条不紊地收拾地上残骸,滴落在地的血随着一桶凉水浇下,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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