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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起而攻(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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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谢浔清楚的知道,他们再也不是从前恣意的少年了。

淳观四十五年,春日刚过,卑弥人再度与乌羌联手,似是瞧准了靖国是个忍气吞声的主,直接从西北翼州,途径雍州,最后打到了汴梁城下。

其兵临城下时杨珺还在府中,她枯坐于桌前,喃喃自语道:“它还是来了。”

芸华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虽不知“它”是谁,可她直觉此物绝非善茬。

这几日杨珺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杨府破败不堪,甚至连半分生机都不曾存在,而她则能清楚地闻到门外的层层血腥。

杨珺往前走去,伸手推了推梦中的自己,她想问如今是何年岁,可话未说出口,天地便扭转在了一起。

待她再度醒来时,赫然发现端坐在铜镜前的身影竟然变成了自己。

她一身素色,眉眼含着悲愁,似盛满风雨的小舟,独自飘零在湖面,瞧不见前路,亦寻不到归路。

日复一日的梦,将杨珺折磨得苦不堪言,她总会在梦中惊醒,然后又瞧着漫长的夜色独自消化着一切。

可眼下,她的担忧已然到来。只是不知官家对此该当如何?是奋力一搏,还是伏低做小。

今日的朝散的尤其早,刚过午时谢浔便踏步走了进来,杨珺擡眸诧异地看向谢浔,关切道:“用饭了吗?”

还不等谢浔回答,小二福便极为有眼色地跳下凳子,迈着小步子走到桌前,开始往碗里添着饭。末了又不忘端着放到了谢浔的位子前,乖巧道:“哥哥净了手才能吃!”

谢浔粲然一笑,扫清了多日来的倦意。

饭桌上,三人皆闭口不言朝廷之事,就好像那些都与他们无关。直到二福抹着嘴巴跳下来后,杨珺这才替谢浔夹了块肉,示意他多吃些。

一餐饭倒也用得极快。

当晚,情绪不曾外露的谢浔终于坚持不住了,他把自己关进书房,任谁来开门都无济于事。

他也不燃蜡烛,就只是静静坐着,时而响起一声比哭还悲凉的苦笑。他恨自己的式微,恨挚友的倒戈,恨世间的一切。

可归根结底,所有的不满都来自于自己的摇摆不定。谢浔喑哑着嗓音低低道:“是我无用,护不住靖国,护不住百姓,连同着杨府都护不住!”

“如今朝廷要求和了,他们抛弃了靖国人该有的傲骨、背叛了忠骨埋沙的将士,甚至连反抗都不愿意。”

“我该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

气上心头,谢浔擡起青筋凸起的手重重地锤着墙,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痛觉却依旧盖不住心底的失落。

那是他最无力的时候,他如傀儡般每日上着朝,瞧着官家防备当今太子,防备着所有文官武将的谏言,独听得四大氏族的话,就好像他们提前便串通好了般沆瀣一气。

既不举兵反抗,又不想些旁的能让百姓好过的法子。

每每下朝,他便能瞧见乞儿衣衫单薄地跪在地上,生了冻疮的手捧着一口破碗,也不说话,两眼含泪地朝着路过的行人磕头。一下又一下,却丝毫勾不起权贵人家的怜悯之心。

其场景当真是应了那句“富贵人家纵歌舞,不闻路边枯白骨。”

不过是一门之隔,朱门内地龙烧得火热,也曾有几个金玉雕琢,身着锦绣的娃娃跑到乞儿面前,白得刺目的小手捧着小脸,不谙世事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金玉娃娃歪着头问:“你的家呢?怎么不回家啊。”

乞儿磕头的动作微微一滞,复又恢复如常。

“你不冷吗,为何不穿夹袄啊。”

小乞儿摇了摇头,复而又将破碗举得高了些,企图这样便会让更多人瞧见。

你看,这便是何不食肉糜。谢浔去街口买了许多的包子,快步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将怀里的包子一股脑都递给乞儿。

“吃吧,我这还有。”说罢,他又把随身带着的碎银都放在了乞儿的碗中。

小乞儿瞧着包子,努力往下咽了咽口水,随后把脏兮兮的小手往身上擦了又擦,这才从里头拿了个最大的包子递给富家小姐。

“给你,你是个好人,我……我分你一个。”说罢,乞儿扬起一个还算和善的笑,清澈的眸子却在刹那刺痛了谢浔的心。

富家小姐别过脸,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饿,你留着自己吃吧。”恰是此刻,谢浔出声替二人缓解了尴尬。

乞儿用力点了点头,这才收回了脏兮兮的小手,不管不顾地将包子放在嘴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莫名地这场景竟看得谢浔心头微涩。

所以他才会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入t朝为官便是为百姓谋福祉、为杨府逝去的将士正名,为残存的文人气节伸张。

可世道回应他的是什么?

是不作为的选择,是视阖府身首异处的将士为无物,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防备。

谢浔心头压着一股怒气,正在蚕食着他的心智,后又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愿散去。他看着屋内一片昏暗,竟有几分辨不清身在何处,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循着桌边慢慢挪着步子。

行走间也不知带动了什么,只听得一阵剧烈地响声贯彻耳边,却始终拉不回他深陷泥潭的心。

谢浔好似感知不到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直到长靴被划破,尖锐的刺痛从足底传来,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打碎了什么。

大抵是摆在桌上的乳白雕花弯嘴茶壶罢。

渐渐地血腥味窜进鼻中,他双眼泛着红,身子摇摇欲坠,也不知是双手脱了力还是双腿支撑不住,总之整个人也如那破损的茶壶般坠了下来。

刺进血肉的疼痛远不如心上的闷痛来得强烈,那感觉比之遭人殴打还无力,至少那时他能反击,亦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谢浔摸索着爬向了墙角,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双眼空洞地看着虚无,整个人美得毫无生机,尤其那随动作而凌乱地发丝,松松垮垮的倾泻而下,衬得他眉眼俊秀若美玉,仿佛一个用力便会破碎。

而杨珺却站在门外,她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声响,自重物落地,到一切趋于平静,便是他一句句的扪心自问,杨珺都不曾错过。不过于旁人不同的是,她并不急于开门。

甚至将芸华给赶了回去,自己一人静静坐在门前。若是不能感同身受,那么她愿意陪着谢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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