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引渡之路——当罪人踏上归途(1/2)
(一)雷暴中的航班:命运的交汇点
缅甸仰光,国际机场。当地时间凌晨三点。
暴雨如注,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跑道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团,一架喷涂着中国国际航空公司标志的空客A330正在做起飞前的最后检查。这不是普通的民航航班,而是经过特殊批准的“人道主义引渡包机”——舱内经过改造,前部是十二个押解座位,后部是医疗区和随行人员座位。
魏超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的暴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旁边坐着马强,两人都穿着便服,但腰间配枪的轮廓在衬衫下隐约可见。过道对面,陶成文闭目养神,但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张帅帅、程俊杰、曹荣荣、沈舟等人坐在后排,所有人都沉默着。
机舱前部,被铐在特制座位上的危暐,正看着窗外黑暗中闪烁的跑道灯。他穿着宽松的囚服,脚踝上戴着电子脚镣,双手铐在身前的束缚带上。四名中国特警坐在他四周,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
“天气预报说这片雷暴要持续到早晨六点。”机长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报告,“缅甸空管建议延迟起飞,但昆明机场那边的降落窗口只有凌晨五点到六点。错过就要再等一天。”
陶成文睁开眼睛:“起飞风险多大?”
“在安全阈值内,但会很颠簸。”机长回答,“主要是担心被告人的身体状况——他刚经历绝食抗议,身体状况评估是C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危暐。三天前,他在仰光监狱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后,开始绝食。昨天在中国使馆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介入下才恢复进食,但身体依然虚弱。
“问他。”陶成文说。
魏超起身走到危暐面前:“飞机可能要在雷暴中起飞,你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承受?”
危暐转过头,他的脸色在机舱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苍白,但眼神平静:“能。我想早点回去。”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你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剧烈颠簸。”随队医生插话,“你现在的血压是90/60,心率110,本来就处于应激状态。”
“那就给我用药。”危暐说,“镇静剂,什么都可以。我必须今天回去。”
陶成文走过来:“为什么这么急?多等一天,你的身体状况会更稳定。”
危暐看着他,声音很轻:“陶主任,我母亲今天火化。按老家的习俗,儿子不在,不能入土。我妹妹从加拿大赶回来了,她说……等我回去,哪怕是在押解下,去灵堂磕个头,再送母亲去殡仪馆。这是我这辈子,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机舱里一片寂静。只有雨点猛烈敲击机身的声音。
陶成文看向医生,医生点头:“可以用少量镇静剂稳定心率,但如果有任何不适,必须立即返航。”
“起飞。”陶成文对机长说。
(二)颠簸中的回忆:当罪行被重新解剖
飞机冲入雷暴云层的瞬间,剧烈的颠簸让所有人都抓紧了扶手。机舱灯光忽明忽暗,行李架发出咯吱声。危暐闭上眼睛,镇静剂开始起作用,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但团队成员的内心,却在这暴风雨中翻腾。
“你们看过完整的张坚案技术日志了吗?”张帅帅突然开口,声音在颠簸中有些破碎,“我从缅甸警方移交的服务器数据里恢复了全部操作记录。”
曹荣荣抓紧座椅扶手:“心理操控的部分?”
“完整的时间线和决策树。”张帅帅打开随身的加固笔记本电脑,屏幕在颠簸中晃动,“从2019年8月16日张坚进入‘目标库’,到8月23日他自杀,整整七天的‘培养-收割-清理’全过程。”
陶成文转过头:“现在看。”
这不是命令,是某种必须面对的仪式——在把危暐引渡回国的途中,重新审视他犯下的最重罪行。
张帅帅将电脑屏幕转向过道,鲍玉佳、付书云、梁露等人也都凑过来看。
日志条目#
*时间:2019-8-16 14:32*
目标:张坚,男,59岁,云海市石化公司油料股股长
数据源:医疗记录(高血压、糖尿病)、人事档案(5个月后退休)、通讯记录(儿子在北京)、消费数据(节俭型)
初始评分:78分(优质目标)
理由:职权可调动资金+退休焦虑+家庭关系简单
“他们从张坚体检数据泄露开始盯上他。”程俊杰低声说,“知道他有慢性病,意味着医疗支出压力;知道他要退休,意味着对‘平稳落地’的焦虑;知道他儿子在外地,意味着紧急时缺乏身边支持。”
日志条目#
*时间:2019-8-19 09:15*
策略组会议结论:采用‘冒充上级+纪委测试’复合方案
A组(冒充领导)负责施压,B组(冒充纪委)负责阻断求助
*预计收割金额:500-1000万元*
*预计用时:3-5天*
沈舟指着屏幕:“看这里,‘阻断求助’。他们不是简单地骗,是系统地隔离受害人与外界联系。”
飞机又一阵剧烈颠簸,机长广播让大家系好安全带。但没有人动,所有人都盯着屏幕。
日志条目#
*时间:2019-8-22 16:07(诈骗实施日)*
首次接触:模拟云海石化上级单位总机
转接话术:‘张股长吗?总局办公厅李主任,领导有急事找你’
目标反应:警惕,要求核实
应对方案:启动通讯干扰(伪基站阻断信号)
“我父亲当时一定打了很多电话核实。”张斌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他也在看,脸色苍白,“但都打不通。”
日志条目#
时间:16:23
二次接触:冒充‘王副局长’
话术:‘中央紧急调拨特种油料,保密任务,先转账后补手续’
目标反应:犹豫,提及‘这不符合程序’
施压话术:‘张坚同志,这是对你党性的考验’
压力值:从65升至78
曹荣荣倒吸一口凉气:“‘党性考验’——他们知道他最在乎这个。”
日志条目#
时间:17:41
目标同意转账第一笔:230万元(个人权限上限)
系统备注:目标已突破第一道心理防线
建议:趁热打铁,提出追加资金需求
魏超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妈的!”
日志条目#
时间:18:20
目标提出‘需要协调其他资金,需要时间’
应对方案:启动B组(冒充纪委)
话术:‘张坚同志,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违规操作。刚才的任务是对你的测试’
目标反应:恐慌,压力值飙升至92
系统警告:接近崩溃阈值(95)
操作员选择:继续施压
“系统都警告了,他们还继续!”梁露的声音在颤抖。
日志条目#
时间:20:07
目标完成最后一笔转账:2070万元
总计:2300万元
目标状态:沉默,通话中长达3分钟无回应
压力值:97(超阈值)
操作员操作:安抚话术‘测试通过,周一领导表扬你’,结束通话
系统记录:本案收割完成
然后是冷酷的后续记录:
日志条目#
时间:次日11:42
内部通告:云海目标已自杀
备注:无追索风险,资金已完全洗白
团队奖金:按35%分成,已发放
技术组额外奖金:危暐(VCD)获‘高效收割奖’,奖金50万元
看到这里,陶成文闭上眼睛。飞机又一次剧烈颠簸,他的身体晃了晃。
“还有心理分析报告。”张帅帅滚动屏幕,“危暐亲自写的。”
技术分析报告#
分析师:VCD
案例:张坚(自杀)
成功因素:1.精准把握目标退休焦虑 2.有效利用体制权威崇拜 3.复合施压阻断求助路径
*改进建议:1.压力模型需更精细化,在90-95区间设置自动缓解机制,避免过早崩溃 2.可增加‘亲属协同施压’模块,利用目标对家人的保护欲*
备注:本案证明‘责任感’是比‘贪婪’更有效的杠杆
“他把人命当成优化参数。”付书云喃喃道。
机舱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雨声。危暐在镇静剂作用下似乎睡着了,头歪向一侧,浑然不知自己的罪行正被一行行重新解剖。
(三)昆明迫降:暴雨中的抉择
凌晨四点五十分,飞机在昆明上空尝试降落,但雷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机长报告:“能见度低于最低标准,第一次降落尝试失败。燃油还可以支撑一小时盘旋,或者备降成都。”
“成都机场能安排押解通道吗?”魏超问。
“临时协调需要时间,至少三小时。”
所有人看向危暐。他母亲的火化安排在上午十点,从昆明到福州,即使在押解下走特殊通道,也需要四个小时。如果备降成都,肯定赶不上了。
危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到哪里了?”
“昆明上空,但落不下去。”陶成文说。
危暐看向窗外,漆黑的云层中闪电不时亮起。他沉默了几秒:“那就等。等到能降落为止。”
“燃油只够一小时。”机长提醒。
“那就盘旋一小时。”危暐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小时后如果还不行,你们跳伞,让我和飞机一起掉下去。这样最好,我省了审判,你们省了麻烦。”
“胡说什么!”陶成文喝道。
“我是认真的。”危暐转回头,眼睛里有一种空洞的决绝,“我母亲等我回去送她最后一程。如果我赶不上,那我活下去最后一点意义也没了。不如死了,还能少消耗点社会资源。”
随队心理医生示意陶成文到后排。
“这是典型的‘幸存者内疚’爆发。”医生低声说,“母亲因他而死,他现在把‘送母亲最后一程’当成自我救赎的唯一机会。如果这个机会失去,他可能真的会寻求死亡。”
陶成文皱眉:“那怎么办?”
“给他一个替代性的‘仪式’。”曹荣荣插话,“比如,在飞机上,让他对母亲的遗像磕头。虽然不如亲临现场,但至少是一个心理上的完成。”
陶成文思考片刻,走回危暐面前。
“你母亲的遗像,你带了吗?”
危暐愣了一下,点头:“在我贴身口袋里,塑封的。”
“拿出来。”陶成文说,“在飞机上,现在,给你母亲磕头。这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处理,法律上我们允许。”
危暐的手被铐着,法警帮他取出那张小小的塑封照片。照片上的老人微笑着,那是几年前危暐带父母旅游时拍的。
陶成文示意法警解开危暐一只手铐,只留脚镣。危暐颤抖着双手捧起照片,缓缓从座位上滑下,跪在机舱过道里。
飞机在雷暴中剧烈颠簸,他的身体摇晃着,但双手紧紧捧着照片。
“妈,儿子不孝。”他的额头抵在照片上,“儿子回不去了,不能亲自送您了。您原谅我,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他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额头都重重磕在机舱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机舱里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有对罪人的愤怒,有对孝心的触动,更多的是对命运无常的叹息。
磕完头,危暐被重新铐回座位。他把照片贴在胸口,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机长广播:“雷暴间隙!有五到八分钟降落窗口!抓紧!”
飞机猛地俯冲,失重感让所有人心脏一紧。窗外,跑道灯光在雨幕中快速接近。
凌晨五点零七分,飞机重重接地,在积水的跑道上滑行。当机身终于停稳时,机舱里爆发出轻微的欢呼——不是为危暐,是为活着。
(四)福州殡仪馆:隔着警车的告别
昆明机场的特殊通道早已准备就绪。十五分钟后,团队和危暐已经坐上转机的小型公务机。这架飞机将直飞福州,航程两小时。
飞机上,危暐一直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镇静剂药效过了,但他异常平静。
“火化是十点,我们九点半能到。”魏超看着时间表,“给你二十分钟,在殡仪馆告别厅。我们会清场,只有你和你妹妹。全程戴手铐脚镣,有监控。”
“谢谢。”危暐说。
“不是为了你。”魏超硬邦邦地说,“是为了死者。”
上午九点二十八分,车队抵达福州殡仪馆。这里已经过清场和安保布置,外围有武警警戒。
危暐的妹妹危芸在告别厅门口等待。她四十岁左右,眼睛红肿,看到被押解下车的哥哥时,身体晃了晃,但没有哭。
兄妹见面,隔着两名警察。
“哥。”危芸的声音沙哑。
“小芸,对不起。”危暐低下头。
“妈走的时候,一直喊你的名字。”危芸说,“我说你回不来,她说‘那就算了,让他好好改造’。”
危暐的眼泪又下来了。
告别厅里,母亲的遗体已经整理过,面容安详。危暐被允许走到灵柩前三米处,不能再靠近。
他跪下,再次磕头。这次戴着手铐脚镣,动作笨拙而沉重。
“妈,儿子回来了。”他哽咽着,“儿子错了,儿子罪该万死。您放心走,儿子会赎罪,会好好改造。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做您儿子,好好孝顺您。”
危芸在一旁烧纸,轻声说:“妈,哥回来了。您安息吧。”
整个过程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一到,魏超示意该走了。
危暐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遗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问妹妹:“小哲……我儿子,好吗?”
危芸沉默了一下:“林薇带他去加拿大了。走之前,她让孩子来看了妈最后一面。小哲问‘爸爸呢’,我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他问‘爸爸是坏人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危暐闭上眼睛:“告诉他,爸爸是坏人,但爸爸在努力变好。”
“我会的。”危芸说,“哥,保重。”
押解车队离开殡仪馆时,危暐一直回头看着那座建筑,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中。
(五)看守所审讯室:罪与罚的第一次交锋
福州第一看守所,特讯室。
这里将是危暐在审判前的主要关押地。房间经过特殊改造,有完备的监控和录音设备,也有专门的技术接口——因为危暐将从这里开始“技术赎罪”的前期工作。
第一天下午,审讯开始。不是传统的审讯,更像是“罪证确认和技术转化”的交叉进行。
陶成文、魏超、张帅帅、曹荣荣四人坐在审讯桌一侧。危暐坐在对面,手铐固定在桌面的环扣上。
“我们从张坚案开始。”陶成文打开记录本,“你需要完整复述作案过程,我们会与已有证据核对。”
危暐点头:“从哪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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