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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6章 深渊对谈——当施害者与修复者在镜中相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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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危暐继续说:“在我的模型里,亲情是‘情感羁绊变量’,权重很高,但可以通过认知重构来中和。我花了三年时间训练自己——父母只是基因提供者,妹妹是童年陪伴者,这些关系本质上是生物和社会契约,没有超越性的意义。”

“成功了吗?”沈舟轻声问。

“数据上成功了。”危暐说,“我可以理性分析这些关系,可以不带情绪地处理相关信息。但……”

他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似乎在寻找词汇。

“但每当我设计诈骗方案时,那些有家庭责任感的目标,总是得分最高。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们的‘愧疚燃料’充足。但也许……”

他没有说完。

陶成文接话:“也许你在无意识地寻找某种熟悉的东西?那些像你父亲一样认真负责、像你母亲一样忍耐付出、像你一样曾经相信‘组织’和‘意义’的人?”

屏幕那端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心理学上有‘强迫性重复’的概念。”沈舟温和地说,“人在无意识中会重复童年的创伤模式,试图在这次掌控局面。你小时候看着父母在体制内辛勤工作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看着母亲在病痛中等待关怀,看着父亲在遗忘中失去自我……你是否在通过操控张坚这样的人,来重复并试图‘解决’那些你无力解决的童年困境?”

危暐没有回答。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五)第四轮:镜中的双重面孔

十分钟的沉默后,危暐重新开口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有趣的分析。但即使这是真的,也不改变一个事实——我的研究产生了价值。那些数据,那些模型,揭示了社会信任体系的脆弱性。你们现在的修复实践,也在无意中使用着我的发现。”

他调出一组数据:“比如你们的‘善意地图’匹配算法,优化原则是‘需求与资源的互补性最大化’,这来源于我的人际网络利用模型。你们的‘透明沟通指南’,借鉴了我对信息控制的研究反推。甚至你们对抗我第二阶段实验的方法,也是在应用群体心理学的原理。”

陶成文承认:“我们确实研究了你的方法,然后用它来防御你。就像研究病毒来制造疫苗。”

“那么,病毒学家应该被定罪吗?”危暐反问,“制造病毒的人和制造疫苗的人,使用的是同一套科学原理。区别只在意图和应用方向。”

“但病毒学家不会故意释放病毒来观察人群感染!”付书云反驳。

“历史上有人这样做过。”危暐平静地说,“日本731部队、美国塔斯基吉梅毒实验,都是先于伦理准则的科学研究。科学史本身就是伦理边界不断被突破和重建的历史。”

他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如果我的研究数据真的帮助你们建立了一个更稳固的社会信任体系,挽救了未来的无数个张坚,那么我的罪责是否可以部分抵消?或者说,在更大的历史尺度上,个体的牺牲是否可能换取集体的进步?”

这个问题太沉重,太危险。

陶成文沉思良久,才缓缓回答:

“危暐,你不是第一个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历史上所有极权主义的实验者,都声称自己在为‘更大的善’做‘必要的恶’。但人类用惨痛的教训明白了一件事——一旦我们允许为了‘未来更大的善’而伤害‘眼前具体的人’,我们就打开了一扇永远无法关闭的地狱之门。”

“因为‘更大的善’永远在未来,永远是抽象的,永远可以被重新定义。而‘眼前具体的人’的疼痛、眼泪、绝望,是真实的,是无法被任何宏大叙事抹去的。”

他指向屏幕,仿佛能穿透电波直视那个模糊的轮廓:

“张坚的痛苦是真实的。他妻子在病床上因为缺钱减少透析时的疼痛是真实的。他儿子张斌在看到父亲遗书时的崩溃是真实的。这些真实的疼痛,不能用你那些冰冷的实验数据来‘抵消’。”

“科学可以没有伦理,但科学家必须有。因为科学家也是人,而伦理是人类作为一个物种能够延续的底线。”

房间里回荡着陶成文的话。屏幕那端,危暐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当他再次开口时,说的内容让所有人震惊:

“我需要一个实验。”

(六)第五轮:最后的“实验”提议

“什么实验?”陶成文警惕地问。

“一个验证我的假设的实验。”危暐说,“如果人类最根本的需求是‘意义感’和‘归属感’,如果健康的归属感可以阻止人走向扭曲的意义追寻,那么——”

他停顿,似乎在整理思路:

“我想观察一个完整的信任修复社区的形成过程。不是你们现在这种修补式的,而是一个从零开始、基于全新原则的微型社会实验。”

沈舟立即反应:“你想让我们建立一个新的社区,供你观察?”

“不。”危暐说,“我会建立一个。在菲律宾,用我控制的资源,建立一个千人规模的社区。社区规则完全透明:所有决策民主投票,所有财务公开,所有冲突通过调解解决,所有成员都有义务参与互助。我会提供基础生活保障,但社区的运作完全由成员自治。”

“然后呢?”陶成文问。

“然后你们可以远程观察——通过我开放的数据接口。我会记录所有的社会互动、决策过程、冲突解决、善意行为。如果这个社区能够在六个月内形成稳定的信任网络,如果成员能够在没有外部强制的情况下实现高效合作和互助,那么——”

危暐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么也许证明,人类确实可以在健康的意义供给中,找到比控制和伤害更满足的归属方式。”

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提议的疯狂和宏大震惊了。

付书云第一个打破沉默:“这又是你的新实验!你想用活人做更大的社会实验!”

“但这次没有人会被伤害。”危暐说,“社区成员都是自愿加入——我会在菲律宾贫民窟招募,提供远高于当地平均水平的生活保障。他们可以随时退出。所有的规则他们提前知晓并同意。”

沈舟快速思考:“你想用这个实验验证什么?验证‘人性本善’?”

“不。”危暐纠正,“我想验证‘人性需要健康的意义叙事’。在我的KK园区实验中,我给犯罪者提供了‘科学探索者’的意义叙事,他们的犯罪持续性提升了。如果我给普通人提供‘共同体建设者’的意义叙事,他们的合作和善意是否会同样提升?”

他继续说:“这同时也是一个对比实验。在云海,你们在用修复的方式重建信任。在菲律宾,我将用全新的方式构建信任。六个月的平行观测,可能会产生珍贵的数据。”

陶成文摇头:“我们不可能同意参与这种实验。这等于默认你有权继续操控人们的生活。”

“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意。”危暐说,“我只是告知你们,并邀请你们观察。这个实验会进行,无论你们是否参与观察。但如果你们参与,我们可以共享数据——你们得到社会建设的实验数据,我得到验证假设的机会。”

“条件是什么?”陶成文敏锐地问。

“条件一:实验期间,你们暂停对我的追捕行动。”

“不可能。”

“那就条件二:实验结束后,如果我证实了假设,我需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屏幕那端,危暐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承诺把我当作一个科学案例来研究,而非单纯的罪犯。承诺让心理学家、社会学家、神经科学家共同研究我——我的认知模式、我的道德决策机制、我的情感缺陷。把我的大脑和人生当作一个标本,就像我研究张坚一样研究我。”

“然后,基于研究结果,给我一个符合科学伦理的处置方案——可能是终身监禁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可能是某种神经干预,也可能是……如果研究证明无可救药,死刑。”

他顿了顿:

“但无论如何,让科学来决定。而不是单纯的情绪审判。”

这个提议如此出人意料,如此复杂,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的思考。

陶成文看向沈舟和曹荣荣。两位专家对视一眼,在纸上快速写下:

“可能是真诚的认知转折,也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逃脱策略。”

“需要更多时间评估。”

陶成文对着屏幕说:“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给你们72小时。”危暐说,“72小时后,如果你们同意共享观察,我会发送第一个数据包。如果不同意,实验仍会进行,只是你们将失去观察窗口。”

他最后说:

“那张喂狗的照片……我母亲去世前,家里养了十五年的老狗也快不行了。她最后能说话时,说的是‘记得喂阿黄’。我忘了。等我处理完她的后事回家,阿黄已经饿死了。”

“张坚在自杀前喂狗。我在母亲死后饿死了她的狗。也许这就是区别——在最黑暗的时刻,一个人选择了给予,一个人选择了遗忘。”

“我想知道,这种区别是天生的,还是可以改变的。”

屏幕暗了下去。对话结束。

(七)对话之后:信任的终极考验

隔音室里,五个人久久没有起身。

监控室的门打开,鲍玉佳等人涌进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困惑和不安。

“他在请求……被研究?”程俊杰难以置信。

“也可能是在设计一个更复杂的陷阱。”马文平警惕地说,“他想用这个‘实验’来拖延时间,或者收集我们更多的反应数据。”

梁露调取对话录音分析:“情绪分析显示,在谈到父母时,他的语音频谱出现了显着的波动。这部分可能不是表演。”

曹荣荣看着自己的笔记:“他表现出了典型的认知失调——一方面坚持自己的科学世界观,另一方面又被‘异常数据’困扰。他提出的‘社区实验’,可能是他试图解决这种认知失调的方式——用一个新的、符合伦理的实验,来验证或修正他的理论。”

沈舟补充:“这也可能是他潜意识中的救赎尝试。通过建立一个‘善’的社区,来平衡他建立的那些‘恶’的实验。心理学上,这叫做‘道德补偿行为’。”

所有人都看向陶成文。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面单向玻璃前,看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他提出了一个我们无法回避的问题。”陶成文说,“如果我们相信人性可以修复,相信信任可以重建,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一个犯下重罪、但开始质疑自己理论的人?”

“把他抓回来审判。”付书云坚持,“这是他应得的。”

“但审判之后呢?”曹荣荣轻声问,“死刑?无期?然后我们得到一个尸体或一个囚犯,但永远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无法防止下一个危暐出现。”

沈舟说:“他主动要求被研究,这本身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如果能解开他这种人形成的机制,也许能开发出早期识别和干预的方法。”

张帅帅担忧:“但如果这是陷阱呢?如果我们同意暂停追捕,他可能趁机完全消失。”

陶成文转身面对所有人:

“72小时。我们需要在这72小时内做两件事:第一,彻底分析这次对话的所有数据,判断危暐的真实意图。第二,思考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他停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我们修复中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惩罚罪恶,还是为了理解罪恶的根源并阻止它重现?如果研究和理解需要与魔鬼做交易,我们愿意支付多大的代价?”

窗外,上午的阳光正烈。但在这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里,每个人都感到一种深沉的寒意和重量。

第八百九十六章,在对话的回声与未定的抉择中结束。

下一章,72小时倒计时:当专案组分崩离析为“审判派”与“研究派”,当危暐在菲律宾开始招募他的“理想社区”成员,当张斌得知父亲的施害者想要建立“善的实验室”,一场关于正义、救赎与科学伦理的激烈辩论将撕裂修复中心。而远在马尼拉的危暐,是否真的在经历一场灵魂的挣扎,还是在编织一张更大、更危险的网?

镜子已经举起,每个人都将在镜中看到自己最深的信念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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