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倒影中的鬼影——2300万骗局未尽的回声与系统沉默(1/2)
(一)凌晨零点的数据深海:一个异常波动的出现
“陶指挥,模型有异动。”
凌晨零点十七分,指挥中心里张帅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盯着屏幕,眼球里血丝密布,但此刻的发现让他瞬间清醒。
大屏幕上,代表云海市社会情绪指数的曲线原本在“信任修复直播”后平稳下降,却在十五分钟前出现了一个微小但尖锐的波动——不是整体上升,是在“医疗信任”这个分类下,一个针尖般的峰值。
陶成文快步走到屏幕前:“放大。”
曲线放大后,峰值更加明显:从基准线60(满分100)突然跃升至72,维持了八分钟,然后缓慢回落至65。波动时间:23:55至00:03。
“这个时间点……”沈舟皱眉,“直播已经结束,大部分市民应该睡了。是什么引发了医疗信任的短暂提升?”
程俊杰调出同步的社交媒体关键词分析:“这段时间,‘云海市立医院’‘夜间急诊’‘无名患者’这几个关键词的搜索量出现了异常关联。但没有任何公开的新闻或帖子。”
梁露操作着另一台电脑:“我调取了市立医院急诊科今晚的接诊记录。23:50,一名中年男性被路人送到急诊,昏迷,无身份证明,初步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医院开通绿色通道抢救,没有催缴费用。00:05,患者苏醒,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属电话。00:10,家属赶到。”
“一个普通的急诊故事,为什么会引发信任波动?”鲍玉佳不解。
苏念的声音从安全屋的扬声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清晰的洞察:“因为这个故事在深夜发生,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按照危暐模型预设的‘系统怀疑逻辑’,这种‘无名患者被无偿抢救’的事件,在焦虑指数高的社会氛围中,本应引发‘是不是医院在作秀’‘患者是不是托儿’的怀疑。但监测到的却是信任上升——这意味着,有某种力量在短时间内扭转了潜在的负面情绪。”
张帅帅猛地抬头:“有人在对抗模型!用真实事件引发的正向情感共鸣,对冲模型的负面预测!”
这个推测让指挥中心的气氛骤然紧张。如果是真的,意味着除了他们,还有另一股力量在干预危暐的算法——而且手段更隐蔽,更贴近人性本能。
“找到那个送患者去医院的路人了吗?”陶成文问。
“正在查医院门口的监控。”曹荣荣和孙鹏飞在另一台终端上操作,“但患者被送来的方向是个监控盲区。送患者的是个骑电动车的人,戴着头盔,把患者放在急诊门口按了铃就离开了,没进医院。”
神秘的路人,深夜的急救,无声的善举——这个充满温度的故事,却在这个特殊时刻显得格外可疑。
“倒计时58小时22分。”魏超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危暐的模型还在运行,但这个异常波动说明,它的预测不是绝对的。人性中有算法无法完全捕捉的变量。”
马文平拄着拐杖站起来:“我想起张坚案里的一个细节。危暐在笔记里写过一句话,我一直不太理解。”
“什么话?”
“‘实验最大的意外是目标的道德回火效应。当压力超过某个阈值时,本应崩溃的道德框架反而会短暂强化,表现为非理性的利他行为或自我牺牲冲动。此效应无法被现有模型预测,需后续研究。’”马文平回忆道,“他是在张坚最后一次转账后写下这段话的。当时张坚明知可能暴露,还是给妻子偷偷留了一封信和一张存有五万块的银行卡——那是他最后一点‘干净的钱’。”
付书云在视频连线中补充:“那封信我看过。张坚写:‘如果我出事了,这钱给小斌交学费。告诉他,爸爸对不起他,但爸爸没做对不起国家的事——至少开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道德回火效应……”苏念轻声重复,“人在即将崩溃时,反而会抓住最后一点道德信念,做出违背‘理性自利’原则的行为。危暐观察到了这个现象,但无法量化,所以称之为‘意外’。”
陶成文看向大屏幕上的波动曲线:“今晚这个无名患者事件,会不会就是一次‘社会层面的道德回火’?当危暐的模型试图把所有人推向猜疑时,反而激发了潜藏的人性互助本能?”
这个想法太大胆,但并非不可能。
就在这时,林奉超接到了国际刑警组织欧洲分局的紧急通讯。他听完后,脸色凝重地转向陶成文:
“陶指挥,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危暐在瑞士苏黎世大学攻读博士后期间的导师,汉斯·伯格教授,于三小时前在苏黎世家中去世。死因初步判断为心力衰竭。但当地警方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材料。”
“什么材料?”
“伯格教授毕生研究‘社会信任的神经经济学基础’,是危暐学术思想的源头之一。警方发现,他最近几年一直在秘密资助多个‘非伦理社会实验’,其中就包括危暐和顾明远的‘齿轮锈蚀计划’。更重要的是,”林奉超停顿了一下,“他留下了一份未完成的论文手稿,标题是《信任崩塌的临界点预测与主动干预的伦理边界》。”
论文标题翻译过来后,指挥中心一片死寂。
“主动干预?”沈舟声音发冷,“什么意思?”
林奉超继续:“手稿中提到一个概念:‘预防性社会压力测试’。意思是,为了避免大规模的社会信任崩盘,可以主动在局部制造小规模的信任危机,就像接种疫苗一样,让社会获得‘免疫力’。危暐的张坚案,在这个框架下,被描述为一次‘成功的预防性压力测试案例’。”
陶成文一拳砸在桌子上:“所以张坚一家承受的一切,在这些‘学者’眼里,只是一针‘社会疫苗’?”
“手稿里还提到了云海市。”林奉超的话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伯格教授在三个月前的一篇笔记中写:‘中国云海市是检验理论的理想试验场。该市正处于传统信任模式向现代信任模式转型的脆弱期,社会矛盾矩阵丰富。如能在此完成一次完整的“压力-修复”循环,将为人类信任管理提供范式。’”
“他想在云海市做什么?”鲍玉佳急问。
“笔记没写完,但提到了几个关键词:‘多点触发’‘情绪共振’‘修复示范’。”林奉超说,“最可怕的是最后一句:‘如果危暐失败,备用方案应自动启动。真正的实验,从第一个实验体被放弃时才开始。’”
张帅帅猛地站起来:“危暐的模型可能不是最终武器!它可能只是个……‘压力测试’的前半部分!如果‘压力’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或者被我们化解了,就会触发更高级别的‘修复示范’——但那所谓的‘修复’,可能才是真正的灾难!”
这个推测像一颗炸弹,在指挥中心引爆。
倒计时还在跳动:58:05:18。
他们以为自己在对抗一场犯罪,现在才发现,这可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社会实验”的第二阶段。而他们所有人,包括危暐、张坚、张斌、云海市的每一个市民,都只是实验棋盘上的棋子。
(二)看守所的午夜对话:危暐不知道的“老师”
凌晨一点,看守所特别审讯室。
危暐被紧急提审。当他听到伯格教授去世的消息和那份手稿的内容时,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
“伯格教授……资助了我们的实验?”他喃喃道,眼神空洞,“他说他只是对我的研究感兴趣,给了我一些方法论指导……他从没提过资金支持……”
沈舟把从国际刑警那里得到的转账记录复印件推到他面前:“过去五年,伯格教授通过离岸基金会,向顾明远控制的公司转账超过两百万欧元。这些钱,最终流入了KK园区的实验室。”
危暐看着那些记录,手指开始颤抖。他想起顾明远总是说“有欧洲的学术基金支持”,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昂贵的进口设备,想起伯格教授每次邮件里看似随意的建议:“不妨把实验规模扩大一些”“真实社会的数据更有价值”……
“他是个温和的老人……总是微笑着……”危暐语无伦次,“他跟我说,科学要有勇气挑战边界,但也要有伦理底线……他怎么会……”
付书云在视频连线中冷冷地说:“他给你的‘伦理底线’,可能是实验设计的一部分。让你在‘突破底线’时,还能用‘导师的教诲’来自我安慰,减轻负罪感。”
这个洞察太残酷,但很可能接近真相。
“备用方案是什么?”陶成文单刀直入,“伯格教授笔记里说,如果你失败,备用方案会自动启动。那是什么?”
危暐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备用方案。顾明远从来没提过。”
“仔细想想!”沈舟提高音量,“你们在策划云海市的‘Eden计划’时,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奇怪的地方?比如顾明远坚持要加入某些看似多余的环节,或者对某些细节格外执着?”
危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属于“执行细节”的记忆碎片,在高压下开始浮现。
“有一个点……”他缓缓说,“顾明远坚持要在云海市部署三十六个引爆点,而不是我最初设计的二十四个。我说太多了反而容易失控,他说‘需要足够的冗余’。还有……他对‘医疗系统’和‘教育系统’的引爆点设计特别上心,亲自修改了好几次脚本。”
“医疗和教育……”苏念在安全屋重复,“这是社会信任最核心的两个支柱。如果这两个系统崩溃,重建成本最高。”
危暐继续:“我记得有一次,顾明远看着云海市的地图说:‘一个城市的信任就像一张网,剪断几根线,它会自己修复。但如果同时剪断所有关键节点,再提供一张‘更好’的新网,人们就会主动抛弃旧网。’我当时以为他只是在比喻……”
“提供新网?”魏超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什么新网?”
“他说过,等Eden计划成功后,他们会推出一个‘城市信任管理平台’,用算法优化社会运行。”危暐说,“但那个平台的具体设计,他不让我参与,说由‘更专业的团队’负责。”
线索开始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阴谋:摧毁原有信任系统,然后用自己的“优化系统”取而代之。这不是普通的犯罪,是试图接管一座城市的“社会操作系统”。
“伯格教授在学术界有一个绰号,”林奉超从国际刑警那里得到补充信息,“‘社会建筑师’。他毕生致力于研究如何‘设计’更高效的社会结构。他的几个学生后来都成了各国政府的政策顾问,甚至有人参与了某些国家的‘社会治理改革方案’。”
陶成文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云海市可能是他理论的一次‘实地建造’?我们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参与他的‘社会建筑实验’?”
就在这时,张帅帅的电脑再次发出警报。
“陶指挥!监测到云海市政务云服务器出现异常访问!”他声音急促,“有人在尝试调取全市医疗系统的历史投诉数据、教育系统的学区划分争议记录、还有……近五年所有的行政诉讼案卷!”
“来源?”
“跳板服务器,但最终追溯到……瑞士苏黎世的一个Ip地址,属于苏黎世大学社会学研究所。”张帅帅说,“访问者是……汉斯·伯格教授的账号。但他三小时前已经去世了。”
幽灵访问。
“是自动程序。”程俊杰判断,“伯格教授设置了死后触发的数据收集指令。他在为‘备用方案’准备弹药。”
梁露已经调出了被访问的数据类型列表:“都是最敏感、最容易引发对立的社会矛盾点。医疗纠纷里的死亡案例、学区划分中的‘特权’争议、民告官案件中的‘程序瑕疵’……这些数据如果被精心编排后释放,会瞬间点燃积压的社会怨气。”
倒计时57:22:18。
敌人不再制造谣言,而是挖掘真实伤口,然后撒盐。
(三)病房里的忏悔与遗产:张斌的抉择
凌晨一点半,市第一人民医院。
张斌还没睡。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床头柜上放着父亲的那封信、那枚铜扣、那本工作笔记。曹荣荣和鲍玉佳陪在病房里,两人都靠在椅子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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