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2/2）

施苒定了定神，将鬼哭林洞窟最后时刻，巡天令微热，以及刚才更强烈的感应详细说了一遍，并双手捧着巡天令递上。

凌霄接过巡天令，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令牌表面。那原本在施苒手中只是微微发光的暗金色符文，在触及他指尖的刹那，竟似活了过来一般，流转速度加快，散发出更加清晰、更加威严的淡淡光晕，甚至隐隐有某种古老的韵律在共鸣。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思忖。片刻后，他将巡天令递还给施苒，道：“无妨，并非坏事。此令……机缘巧合下，似乎吸纳了一丝极其古老纯粹的‘念’，与此地污浊怨煞截然不同，故生感应与排斥。你需以自身灵力与心神多加温养体悟，或有所得。至于具体是何物，眼下亦难断言，不必过于忧心，亦不可对外人轻言。”

施苒似懂非懂地接过巡天令，感受到令牌在师尊触碰后，似乎更“亲近”了自己一分，那股温热感也变得温顺起来，心中稍安，恭敬应道：“师尊，我明白了。”

梅若雪此时开口，将他们在霞栖坊的调查发现，以及“葬龙谷”、“幽魂涧”两地的探查结果，简洁明了地向凌霄汇报了一遍。

凌霄静静听完，眼中并无太多意外，显然对此已有一定了解。“你们所料不错。‘地蚀’所图非小。落霞川这五处节点，乃至可能更多的隐秘节点，确是在构筑一个庞大的‘九幽夺煞逆灵阵’的简化版或前期准备。此阵一旦彻底成型激发，可强行抽取方圆千里之地脉阴煞、生灵怨气，乃至残魂碎片，汇聚于一点，其用途……无非是滋养某些至阴邪物，或为某些修炼阴邪功法的存在提供突破之机，甚至可能用于打开某个不应存在的通道。”

九幽夺煞逆灵阵！光是听这名字，就让人感到一股寒意。顾玉笙三人神色凛然。

“师尊，您是为调查此事而来？”施苒忍不住问。

凌霄看了她一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七宗也接到了巡天司的协查通告，关于‘地蚀’及可能存在的古老邪阵。我恰在附近追查另一条线索，感应到你身上护身剑气被动用的微弱痕迹（指鬼哭林之战），又察觉此地阴煞汇聚异常，便顺路过来看看。”他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顺路”。

但施苒知道，师尊修为通天，感应范围何其之广，所谓“附近”，恐怕至少是千里之外。他定是察觉到自己可能遇到麻烦，才会特意赶来。想到这里，她心中那股暖流涌起，还夹杂着一丝甜意。

“那师尊，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顾玉笙请示道。

“黑岩城的线索，我会亲自去查。”凌霄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里水或许更深，你们暂时不宜涉足。至于落霞川这些节点，”他目光扫过那已化为齑粉的怨血晶位置，“‘地蚀’既已察觉此处被触动（尽管禁制被毁，但晶核损毁，对方必有感应），定会加强戒备或改变计划。你们继续按巡天司指令，在明处调查吸引注意，但需更加谨慎，避免孤军深入。我会在暗处策应，并设法摸清其整体布局和核心所在。”

有凌霄在暗处策应，无疑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顾玉笙和梅若雪心中大定，齐声道：“谨遵师尊吩咐。”

凌霄微微颔首，再次看向施苒，沉默了片刻。密室内安静下来，顾玉笙和梅若雪极有眼色地稍稍退开半步，假装研究墙壁上残留的痕迹。

“剑元有损，灵体耗竭，心神亦疲。”凌霄的目光仿佛能洞彻一切，将施苒和两位同伴的状态看得清清楚楚。他手腕一翻，三个小巧的玉瓶出现在掌心，分别飞向三人。“青玉复灵丹，可固本培元，滋养剑元与灵体。每日一粒，七日之内，当可恢复如初，不留隐患。”

顾玉笙和梅若雪接过玉瓶，大喜过望。这青玉复灵丹可是疗伤圣品，师尊轻易不会拿出来的。

施苒也接过属于自己的那瓶，指尖触及微凉的玉瓶，却仿佛能感受到师尊残留的一丝温度。她垂眸，低声道：“谢师尊赐药。”

“嗯。”凌霄应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行事谨慎，保全自身为首要。若有性命之危，捏碎此符。”

他又弹出一枚非金非玉、刻有简单云纹的小剑符，落入施苒手中。这剑符与当年他赐予的护身剑气不同，更侧重于定位与紧急求援，显然是考虑到她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但依然放心不下。

施苒紧紧握住小剑符，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凌霄不再多言，身形微动，便如轻烟般自密室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凛然清正的剑意，证明方才那位挽山君确实降临于此。

顾玉笙和梅若雪这才松了口气，面对师尊，即便他刻意收敛，那股无形的压力依然令人敬畏。

两人看向施苒，眼神中多了几分了然和善意的笑意。

师尊对施苒的偏爱与回护，虽含蓄，却再明显不过。而施苒对师尊那份依恋与倾慕，又如何能瞒过并肩作战、观察入微的他们呢？

施苒被两人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微热，忙岔开话题：“我们快清理一下这里，然后按师尊……说的，继续明面调查，但要更加小心。”

三人迅速清理了密室痕迹，将那怨血晶残渣也处理掉，然后悄然离开了幽魂涧。

有了凌霄的介入和赐药，接下来的日子，三人的行动策略未变，但心态更加沉稳。他们依旧在霞栖坊及周边活动，打探消息，偶尔“无意”间透露一些对“葬龙谷”、“幽魂涧”阴气变化的“担忧”，扮演好尽职调查“地蚀”线索的巡天司修士角色。暗地里，他们服下青玉复灵丹，伤势和损耗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施苒更是每日以自身灵力和心神温养巡天令。她渐渐发现，与令牌之间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了，那暗金色的符文时而会在她冥想时于识海中浮现，散发着一股温暖、浩大、令人心安的力量，隐隐驱散着修行中偶尔产生的心魔杂念。她想起师尊说的“古老纯粹的‘念’”，心中充满了好奇，但谨记师尊嘱咐，从未对他人多言，只是自己默默体悟。

而凌霄，虽未再直接现身，但施苒能隐约感觉到，师尊似乎并未远离。有时在坊市人流中，她会莫名觉得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掠过，转瞬即逝；有时在调息时，仿佛能感受到极远处那一缕与自己同源、遥相呼应的清冽剑意。这种无声的守护，让她心中既感踏实，又时常泛起涟漪。

数日后，巡天司传来了新的加密信息，内容与凌霄的判断相互印证：黑岩城那边，凌霄剑尊亲自出手，果然揪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小型物资中转窝点，截获了一批用于邪阵的材料和部分往来密信。密信虽用了暗语，且关键信息可能已被销毁，但综合落霞川各处节点的发现，司内阵法宗师基本确认，这就是“九幽夺煞逆灵阵”的前期布置，其核心阵眼可能不在落霞川，而是在更南方的某处古战场遗迹深处。司里已调派更多力量，向南方秘密集结调查。

同时，信息中也警告，落霞川的“地蚀”成员可能因黑岩城窝点被端和幽魂涧节点被触动而变得警觉甚至疯狂，让顾玉笙小组提高警惕，必要时可放弃监视，撤回安全地带。

然而，就在三人商议是否暂时撤离霞栖坊，等待下一步指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邀请”，送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