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1/2)
那份“邀请”,是以一枚薄如蝉翼、边缘烙着暗红色火焰纹路的玉简形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租住小院静室内的桌案上。玉简旁,还有一朵已然枯萎、却仍隐隐散发甜腻异香的“迷魂幽兰”。
三人并未放松警惕,小院内外乃至静室都布有简易的警示禁制。然而这玉简和兰花,却如凭空出现,未触发任何警报。这份悄无声息的“送礼”方式,本身就透着浓浓的示威与诡异。
顾玉笙指尖凝出一缕剑气,小心翼翼地触碰玉简。玉简微微一亮,并无攻击性,只有一段神念信息流淌而出,并非声音,而是直接映入三人脑海:
“久闻挽山高足,巡天使者风采。今有要事相商,关乎‘地蚀’真容、幽魂之秘,乃至……贵师凌霄剑尊近日所行之事。诚邀三位,于明日酉时,移步落霞川南三百里外‘红莲坊市’,‘醉梦轩’天字三号阁一晤。唯请施苒仙子务必亲至,事关其手中巡天令之异状。为表诚意,奉上‘迷魂幽兰’一朵,此物与霞栖坊‘雨前居’掌柜所中之毒同源,或可解其忧。静候光临,过时不候。”
信息戛然而止,玉简随即化为细碎粉末。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梅若雪脸色微寒:“红莲坊市?那是散修与不明势力混杂的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声名狼藉。‘醉梦轩’更是有名的销金窟兼情报黑市。邀我们去那里,分明是不怀好意。”
顾玉笙眉头紧锁:“对方对我们的行踪、身份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施苒的巡天令有异,还提及师尊……这绝非寻常‘地蚀’外围成员所能知晓。恐怕是条‘大鱼’,甚至可能是主导落霞川布局的核心人物之一。”
“而且点名要我必须去。”施苒握紧了袖中的巡天令,令牌似乎也感应到某种潜在的威胁或牵引,微微发热。“用‘雨前居’掌柜的解药作为‘诚意’,是威胁,也是诱饵。我们若不去,不仅可能断了一条重要线索,对方恐怕也会立刻警觉远遁,甚至对掌柜不利。”
巡天司的信息刚提醒他们警惕甚至撤离,这份邀请就来了,时间点掐得如此之准,更显得对方有恃无恐,且信息网络灵通得可怕。
“去,还是不去?”梅若雪看向顾玉笙和施苒。按照规程和师尊叮嘱,此刻最稳妥的选择是立刻上报并撤离。但那份邀请里透露的信息——关于“地蚀”真容、幽魂涧更深层的秘密、师尊所行之事,甚至巡天令的异状——每一条都如同钩子,紧紧抓住了他们的好奇心与职责所在。
顾玉笙沉吟良久,眼中锐光一闪:“去!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对方选在红莲坊市,无非是那里环境复杂,便于设伏或脱身。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师尊虽未明言身在何处,但既然让我们遇险可捏碎剑符,必然有所照应。我们明日前去赴约,一为探听虚实,二可尝试锁定对方身份。同时,我会通过特殊渠道,将此事及地点密报巡天司在附近区域的暗桩,请求外围接应。”
他看向施苒,语气郑重:“施苒,你既是对方点名要见之人,必然成为焦点,危险也最大。明日一切见机行事,务必跟紧我和若雪,不可冲动。巡天令的异状,若非必要,莫要轻易展露或深谈。”
施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涉及师尊和巡天令秘密而泛起的波澜,目光坚定:“我明白。顾玉笙,师姐,我们同进同退。”
梅若雪点头,补充道:“红莲坊市那种地方,遮掩容貌气息是常态。我们也要做些伪装,至少不能让人一眼认出是‘浮梦宗’和‘巡天司’的人。”
计议已定,三人立刻分头准备。顾玉笙去联系巡天司暗桩;梅若雪检查并补充各类符箓、丹药,尤其是解毒和抵御神魂侵袭的品类;施苒则静坐调息,进一步温养巡天令,试图在心神联系中,更清晰地把握那股“古老纯粹的念”,以期在关键时刻能有所呼应。
那朵“迷魂幽兰”被小心封存,虽可能是解药线索,但谁也不敢轻信敌人给予的东西,只待日后交由擅长丹毒之道的人辨析。
一夜无话,唯有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弥漫在小小的院落之中。
次日酉时前,落霞川以南三百里,红莲坊市。
正如其名,这座依托一片天然红砂岩地貌开凿、修建的坊市,在夕阳映照下,确实宛如一朵巨大而妖异的红莲。建筑杂乱无章,高低错落,巷道曲折如迷宫。空气中混合着劣质香料、血腥气、尘土以及各种不明药物的古怪味道。往来修士形形色色,大多带着戒备与冷漠的眼神,气息驳杂,甚至不乏妖气、鬼气隐现。这里是秩序的灰色地带,交易与杀戮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顾玉笙三人已改换了装束。顾玉笙化作一个面容普通、气质沉稳的中年散修,背着一把不起眼的铁剑;梅若雪则伪装成一名面容清冷、身着素色衣裙的女修,发间插着一支不起眼的冰玉簪;施苒则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以易容丹微微调整了眉眼轮廓,将妩媚的面容调的平淡柔和一些,巡天令被她小心收在贴身的储物袋中,仅以一丝心神相连。
三人收敛了自身鲜明的剑修气息,混杂在入市的人流中,并不起眼。
“醉梦轩”位于坊市深处,是一栋高达七层的奢华楼阁,飞檐斗拱,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与喧哗笑闹之声不绝于耳。门口迎客的并非普通小二,而是几位气息凝练、眼神锐利的修士,显然兼具护卫之职。
报上“天字三号阁”,立刻有一名容貌姣好、举止得体的侍女引他们入内。内部装潢极尽奢靡,灵玉铺地,鲛纱为幔,沿途可见不少修士在雅间或大厅中饮酒作乐,身边多有美眷相伴,灵气与欲望的气息交织弥漫。
天字三号阁在顶层,极为僻静。侍女在厚重的雕花木门外止步,躬身示意他们自行进入。
顾玉笙与梅若雪交换一个眼神,暗中将神识提到极致,轻轻推开了门。
阁内空间宽敞,陈设雅致,与外面的喧嚣奢靡截然不同。燃着宁神的檀香,窗外正对一片险峻的红岩绝壁,落日余晖为其镀上一层凄艳的血色。
一张紫檀木圆桌旁,已有一人在座。
那人身着宽大的玄色锦袍,袖口与衣摆绣着暗金色的复杂云纹,脸上戴着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幽深如古潭的眼睛,看不清年龄容貌。他独自斟茶,动作舒缓,仿佛只是在此静候友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此人周身气息晦涩难明,似有似无,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这并非简单的隐匿之术,而是某种极高明的敛息法门,甚至带着一丝与幽魂涧阴煞同源、却更为精纯凝练的意味。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请坐。”面具人的声音透过青铜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回响,中性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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