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九二二(1/2)
那天傍晚,书店的灯刚亮起,门口的风铃被推得轻轻一响。
我抬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身上的工装还没来得及换,裤脚沾着灰,鞋子边缘磨得发白。他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这里是不是他要找的地方,才慢慢走进来。
他没急着说话,先在书架前转了一圈,手指在书脊上滑过,却没有停下来翻开任何一本。最后,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
“老板,”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哑,“这里……能聊会儿吗?”
我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他捧着杯子,却没喝,只是低头看着水面,像是在整理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在工地干活,二十多年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稳稳落在桌上。
他说自己来自北方的一个小村子,家里地不多,年轻时不想一辈子守着那几亩薄田,就跟着老乡出来打工。最早是搬砖,后来学会了支模、绑钢筋,哪儿有活就去哪儿。城市一座一座换,工地一处一处转,行李永远是那个旧蛇皮袋。
“刚出来那几年,还觉得有奔头。”他笑了一下,那笑里没有轻松,“想着多干几年,攒点钱,回家盖房子,娶媳妇。”
后来他真的结了婚,也有了孩子。可生活并没有因为多了几个人而变轻。工钱常常拖欠,有时候一年到头,真正到手的没多少。孩子上学要钱,老人看病要钱,他和妻子轮流在工地和工厂之间打转,日子被拆得零零碎碎。
“最难的时候,”他说,“孩子打电话来,说学校要交资料费,我口袋里连两百块都没有。”
他说那天晚上,一个人在工地宿舍外坐到天亮。铁皮房冷,夜风灌进来,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心空。不是饿,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的人。
“他们不怪我,”他抬头看着我,“越不怪,我越难受。”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和自己一样的人。有人在脚手架上摔下来,再也没回过老家;有人干到五十多岁,被嫌弃年纪大,活重没人要;还有人一辈子在城市流汗,却连一张属于自己的床都没有。
“我们这种人,”他低声说,“好像永远在给城市打地基,可城市从来没打算记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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