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 番外一：找她（2/2）

他送给心上人那个护身符，是从一个佛寺求来的。

他滴了十指的血上去，都说十指连心，有挡灾的功效。

他原本是不信的，但想及那时她身边总是发生怪事，他便想着试一试也没什么大碍。

岂料，送出去以前，玄灵那老头看到那块木牌时，却是脸色大变，让他不要轻易送人，改命可是大忌。

那番话，倒是让他心头一震。

虽说他总说自己不信玄灵算得命数，但他心底里，已是信了好几分。

见堂弟沉吟不语，顾亦寒落下一子，“阿淮，难为你，还想到为花家正名。”

*

今日济世堂很早便关了，陆老大夫也难得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了一回。

原本安宁想着让陆老大夫一同到乔家过年，但陆老大夫却道，昨夜陆长卿已从边关回京。

听闻，他身边还多了一名异域女子。

安宁回府前，先是去了一趟成衣铺，将先前为姑母以及哥哥定制的新衣取走，又去了趟金银铺，拿那只打造了一个月的金镯。

往日都是姑母与哥哥为她买这买那的，去年她身上没什么钱财，纵然是过年，也只来得及送上自己绣得荷包。

如今一年过去，她在济世堂的工钱不少，她又参加了些京中的诗会，还贩卖了些字画，攒下了不少钱财。

虽然姑母与哥哥总说，有他们在，她不会缺饭吃，她也知道，如今哥哥的官途蒸蒸日上，但她还是想要自己多做一些事。

往日在侯府学得都是女子要依附男子，当初慕老夫人同意她在济世堂帮忙，也只是为了讨好苏家，好让她同谭文淮的亲事能有个着落。

她当时自然清楚，但有些事总归还是身不由己。

还好，如今什么都变了。

“小姐，可还要去哪？”街边，抱琴笑意盈盈问道。

小姐如今开朗了许多，她自然也为小姐开心。

少女想了想，笑道：“再去五芳斋买点糕点吧。”

她打算买点桂花糕以及马蹄糕，来供奉爹娘。

听姑母说，她娘喜爱马蹄糕，而她爹独爱桂花糕。

据姑母所言，她吃不得桂花糕的毛病，似乎遗传了她娘。

两人走到一半，忽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

立在茶肆门外的男子面容端肃，似乎在看什么人。

抱琴率先开口：“小姐，好像是大公子...慕大公子。”

侯府除去宛儿小姐外，唯一对她家小姐尚存善意的人，应当便是小姐这位曾经的兄长了。

安宁自然也认了出来，心中不由得暗生纳罕，想起许久以前，慕宛儿心声中说得，慕归凌结局不好。

先前听闻慕归凌忽然消失，她心中便有些隐隐不安，但他今日怎的突然出现了？

少女心中正思量着可要上前同他打声招呼时，忽见茶肆中走出一男一女。

那名男子身量高大，与慕归凌不相上下，而那名女子纵是在冬日，也只穿着一袭薄薄的紫色衣裙。

少女眨了眨眼。

那两人可不就是陆长卿与...裘月影？

而慕归凌那张紧紧绷着的脸，似乎变得愈发阴沉。

脚步顿在原地的少女与婢女诧异对望间，并未注意到有一道黑影与她们擦身而过。

*

寒冬腊月，太阳升得晚，落得早。

安宁回府时，天际最后一抹夕阳悄然隐没，夜幕如帷幔般缓缓降临。

乔府庭院中，一株株梅花在寒风中傲然绽放，红梅白雪相映成趣，宛如一幅水墨丹青的画卷。

廊檐下，红色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地悬挂着，烛火在风中微微摇曳，映得整个庭院如梦似幻。

主仆二人走过廊桥，只见两侧悬挂着精美的剪纸窗花，窗花的图案或是喜鹊登梅，或是鲤鱼跃龙门，皆为寓意吉祥如意之意。

少女走两步便不由得驻足一下。

乔府下人不比侯府的少，但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

他们干起活来皆干净利索，才不过半日便将府邸装饰得这般喜庆。

“抱琴，”安宁想了想，忽停下脚步：“你先将东西放回屋子里吧，我去前厅找姑母他们。”

抱琴并未多问，应下后便走了，而少女则是一边慢悠悠观赏雪景，一边拿着手中的纸包，往正厅走去。

果不其然，姑母、哥哥、还有表弟都在正厅等着她。

“表姐！”方子翁一瞧见她，便忙不叠跑来迎接。

今日学堂放学也早，毕竟要过年了，孩子们也都没心思听夫子讲课。

少女揉了揉表弟的头，只见他一边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一边小嘴叭叭问道：“表姐，你都买了什么呀？可有我今早让你买的东西？”

他自个没多少零花，有许多东西都买不了，因此总托她这个表姐买这买那的。

就像今早，便央求她买点桃酥回来。

安宁无端想逗逗他，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我怎么不记得你叫我买什么了？”

方子翁‘啊’了一声，不死心提醒笑靥如花的少女：“就是那个好吃的...”

“安宁，快来坐。”方大娘忽然出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笑道，“别理你那嘴馋的表弟。”

“阿娘，”方子翁见阿娘与表兄皆哑然失笑望着他，立时气鼓鼓道，“我才不嘴馋呢！”

安宁头笑了笑，下一瞬，将手中的东西缓缓拿出，递到闷闷不乐的表弟眼前：“给你的。”

方子翁双眼一亮，气来得快，走得也快，瞬间又开心起来：“还是表姐最好了！”

虽然表姐与表兄都日日督促他用功，但表姐温柔有耐心，而表兄却时不时骂他笨，他自然是更喜欢表姐多一些。

眼见方子翁就要跑出去玩，安宁嘱咐了一句莫要将桃酥喂给家中的猫儿吃，便走向姑母与哥哥那处。

她才刚坐下，姑母便让丫鬟给她暖手炉，絮絮叨叨道：“安宁，女子可不比男子那般皮糙，着不得凉。”

安宁点头应下，笑着接过暖手炉，心头也是暖暖的。

从前习琴练字，她的指尖也不免磨出了薄薄的茧子，除了姑母外，还当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安宁，姑娘家就得这么穿。”方大娘看了侄女半晌，目露赞善，转头看向侄子，笑问：“青生，你妹妹今日可好看？”

乔青生附和点头，笑道：“好看，安宁穿什么都好看。”

少女今日穿得极符腊月，一身朱红银丝夹纩襦裙，外层绣有繁复的金丝梅花，袖口宽大，垂至手腕处，袖缘镶有雪白的狐毛，柔软蓬松，脚踏一双绣花履，鞋面上同样绣有梅花，与襦裙上的纹样相呼应，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她簪着一支玉簪，簪头雕刻成梅花形状，点缀着几颗细小的珍珠，发丝在簪子的点缀下愈显乌黑亮丽。

安宁被亲人这般认真夸奖，面色忽而热了热。

以往几近人人都夸过她的相貌，但从亲近之人口中说出，心中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从前，慕宛儿总是夸她之时，感到的那股爱意。

方大娘给侄子使了个眼色，乔青生会意，但犹豫了半晌，方才咳嗽一声，问：“安宁，哥哥听闻顾世子去找你了。”

安宁面上的笑容一顿，点头道：“昨日在灵隐寺碰上了他。”

乔青生瞟了不安的姑母一眼，又依照先前商量好的，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你对他...可还有情？”

姑母这一年来，一直在为妹妹张罗着婚事，但却始终找不到适合的男子。

如今，姑母无端想着招一位赘婿进来，帮着妹妹一起开一家医馆。

那位顾世子，相貌家世都是顶尖的，并且还对他妹妹情有独钟。

除去从前与安宁退亲那事，似乎样样都符合姑母的择婿要求。

不过，顾世子这样的人物，恐怕不能入赘。

但一切都要问过安宁的意思。

姑母不好开口，怕惹侄女伤怀，便让他来做这个坏人，询问一番妹妹是何想法。

安宁指尖轻动，面不改色笑了笑，“哥哥怎么突然这么问？”

乔青生一时被问住，只听少女面带浅笑道：“他如今与我而言不过是陌路人。”

乔青生一愣，不禁面露心疼。

都说人们会忘掉自己最不想记住的人或事，妹妹如今还想不起来，应当确实同顾世子没了情。

方大娘揪着的心无端一松，身子前倾握住侄女的手：“这样也好。”

今早顾世子派人送东西来，而安宁还没从济世堂回来，他们也不知该不该同她说，现在看来，不必让她平添烦恼了。

姑侄三人聊了一会儿，便到了传膳的时辰。

年夜饭颇为丰盛，丫鬟们来来回回端个不停。

依稀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姑母给了他们三个小辈每人一个大红包，而他们也是互送了礼物。

虽她送得只是荷包，但姑母还是让她莫要劳神费力，今年就别再送什么了。

安宁望着还没上完的菜肴，笑道：“姑母，我先回房拿一样东西。”

方大娘并未多想，只是点头，让她慢点走，莫要滑倒了，而乔青生则将桌上的油灯递给了她。

*

走至桃花树前时，少女眉心莫名一跳，打了个冷噤。

虽灯火通明，但寒风掠过她的脸颊，却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使她不由得拢了拢衣袖。

而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少女脚步顿止，微微侧身，在见到树上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一幕景象掠过她的脑海，手中的油灯险些掉落在地。

这顾淮之怎的还上树？

少年身着一袭朱红暗纹圆领袍，外头披了她今早送还回去的那件雪白大氅。

乍一看，同她穿得几近一致。

他的鼻尖不知可是被冻的，红得不像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双如同寒冬里清泉的桃花眼缓慢睁开，不似昨日那般充满喜悦，反而波光粼粼充满委屈。

电光火石间，两人相撞的目光似是粘到了一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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