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8（2/2）
佩兰不得不提醒：“公主，巫九虽长相尚可，身份到底上不得台面。”
“好啦好啦。”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桑夏不情不愿答应下来，“今日就去母后那里……挑挑看。”
她小声强调：“只是挑一挑哦，要是没有更好看的，我一个都不要。”
到皇后寝宫时，桌面上铺了许多张画像，见宠爱的小女儿终于愿意过来，皇后欢喜招呼她：“昭明，快过来瞧瞧，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桑夏兴趣缺缺，但为了不扫母后兴致，还是提起精神过来翻看了几下：“一般般吧。”
“哎呀。”皇后点点她的额头，“我还不知道你，瞧，样貌上陈的都给你挑出来了。”
皇后一张张翻给她看：“这是礼部尚书家的独子，文采风流，玉树临风……这是英国公家的嫡次子，听说人是顽劣了些，不过从小就生得精致可爱，惯会讨人欢心……”
美男图栩栩如生，确实引得桑夏认真看了许久。
“这个，和这个。”她指着一个眉心一颗红痣的男子，和一个面容肃穆、瞧着就格外正气的男子问，“这两个有点意思。”
“这是去年的探花郎，如今是鸿胪寺少卿，倒也算年轻有为，只是听说为人不大端正，”皇后微微皱眉，“不过未曾听说他有过妻妾。至于另一位么，如今是大理寺卿，倒是个公正不阿的，只是年纪大了些，如今都二十有四了。”
“他俩长得出挑。”桑夏一如既往只看样貌，“母后，就他俩吧。”
“好，好。”皇后笑着应下，“母后这就约个时间让你亲眼瞧瞧，把礼部尚书与英国公家的孩子也带上罢，一块儿瞧瞧。”
皇后问身旁宫女：“他们何时休沐？”
桑夏眼珠子一转：“不用，就今日。我今日出宫。”
昭明公主向来想一出是一出，皇后也不拦着：“也好，出宫透透气，别忘了带上侍卫。”
“是，女儿晓得。”她笑眯眯扑到皇后怀中，“母后对我最好了。”
既然决定出宫，桑夏便没在皇后宫中久待，回宫换了轻便的衣裳，梳妆时刚巧瞧见待在角落的巫九，顺手一指：“给他找身衣裳，把他一起带出去。”
此次出行，她只带了菘蓝与佩兰两个贴身宫女，并一个巫九，及一小队侍卫。
许久没有出宫，桑夏站定后还没想好先去哪里，忽然被人唤住、
“见过殿下。”来人一张娃娃脸，笑嘻嘻问安，“殿下可要出行？”
“你是……”毕竟刚看过人家的画像，桑夏马上回忆起他的身份，“是英国公家的——”
“郁嘉玉。”娃娃脸冲她眨眨眼，丝毫不觉生分，“殿下可还记得我？”
桑夏一愣。
郁嘉玉可怜兮兮道：“小时候骑大马，您说过第二喜欢骑我的。”
至于第一是谁，不重要。
“啊……”
模模糊糊有一些记忆。
幼时，母后曾召了一群孩童陪她玩耍，当然也是为了让她挑几个合眼缘的留在身边陪玩，在奚青秋没出现之前，确实有个精致可爱的小弟弟最合她眼缘。
挑伴读这件事很有些讲究。桑夏是公主，她的伴读人选一般会从官员家的长女、次子中选择，英国公嫡次子身份高贵又无需继承家业，原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若不是原定七皇子的伴读奚青秋恰好救下十足落水的桑夏，被她缠着父皇求来给自己做伴读，原本该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应当是郁嘉玉才对。
见公主想起过去的事情，郁嘉玉眨巴着一双水润大眼凑过来：“夏夏姐姐想去哪里玩？带上玉玉好不好？”
幼时玩伴，勉强算是个熟悉的人。
桑夏只犹豫一面就点头应下：“我想去大理寺看看。”
郁嘉玉毫不避讳地跟在公主身后进了马车。
掀开帘子进去之前，他的余光瞥过跟在马车旁的众人，瞧见巫九明显的外邦样貌时，微不可及地轻哼一声。
“姐姐怎么忽然想去大理寺？”
马车慢慢悠悠前进，郁嘉玉挨着桑夏，一脸纯真无害，似乎只是单纯好奇。
桑夏眨眨眼，毫不隐瞒：“听说大理寺卿俊美非凡，我去瞧瞧。”
“哎——”郁嘉玉拖长音调，撒娇道，“我也长得很好看，姐姐怎么不多瞧瞧我。”
寻常人若是这样自夸，少不得让人觉得自恋，可郁嘉玉年纪小，又长着一张娃娃脸，凑近了撒娇，万分惹人喜爱。
桑夏忍不住拍拍他的脑袋：“你也好看，你很可爱。”
郁嘉玉微不可及地一顿，眯了眯眼，鼓着脸假装生气：“姐姐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儿哄呢。”
“你都唤我姐姐了，我为何不能把你当小孩儿。”桑夏疑惑道，“太子哥哥也一向这般待我。”
一向伶牙俐齿的郁嘉玉难得吃瘪，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他年纪小，又是家中次子，从来比女儿家还要娇惯，寻常只要他挂下脸，旁人都会忙不叠过来哄他开心。
郁嘉玉扭着身子，掀开帘子望着街边风景，半晌都不见那人主动与自己搭话。
罢了，罢了，她从小便如此，只有旁人上赶着的道理。
郁嘉玉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潜意识忽略了自己曾经无意间撞见的桑夏与奚青秋相处的场景。
他自己劝服自己，消了气，又亲亲热热往桑夏身边凑。
不料这一回桑夏却不愿主动搭理他，懒洋洋地敷衍着，任凭他如何费尽心思展示自己，都懒得多看一眼。
从马车上下来时，郁嘉玉垂头耷耳，好不失落。
大理寺平日并不允无关人等入内，桑夏亮明身份，门口的侍卫却仍不敢轻易放人，闭一闭眼，一脸视死如归：“还望公主稍作等待，容臣通传。”
深受帝后宠爱的昭明公主点一点头，并不为难：“好，要快些哦，别让本公主等太久。”
“是。”
侍卫眼中隐隐带了笑意，转身时忍不住想道，难怪陛下如此宠爱昭明公主，倘若他日后能有这样雪玉可爱、善解人意的女儿，定然也要宠上天去。
侍卫脚程飞快，果然没让公主等太久，不过片刻，便有一面如冠玉的男子匆匆来到门口迎接。
“微臣大理寺卿翟五，见过公主殿下。”来人沉声问，“殿下忽然造访，微臣有失远迎。”
他虽做足了行礼的姿态，人却始终牢牢挡在门口，并没有让公主进去的意思。
不知道这位公主又是谁央来求情的。翟五暗中皱眉，前几日朝中有官宦子弟在青楼闹出人命，如今正关押在大理寺中，他昨日已经打发了不少前来求情的同僚，却不想今日居然连昭明公主都来了。
翟五并非世家出生，乃上上届科举状元，入朝为官不到六载却能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因为他刚正不阿、为人正直，是朝中少见的不愿沆瀣一气的孤臣。
皇帝自然要重用这样的人才，尽管翟五资历尚浅，皇帝依旧拍板将他提拔为大理寺卿，命他管辖京都各处。
但是对翟五本人来说，在官场上，他与同僚之间的相处却不算融洽。
此次事件依然，犯事的是世家旁支，死的却不过一个街头商贩，换做旁人当了这大理寺卿，此刻那旁支哪里还用在大理寺里吃牢狱之苦，稍微说上几句好话就能将人接走，到时往江南一放，天高路远，这案子便能彻底封尘，再寻不得半分公道。
也就是翟五固执的跟个木头一样，说什么都不肯通融。
他先入为主以为昭明公主无故到访也是为了此事，面上便带了些不耐：“若这等蝇头小事也能请来公主大驾光临，我朝到还真该重编律法。”
话说的毫不留情，站在公主身边的郁嘉玉勾起嘴角，觉得这位大理寺卿比先前顺眼几分。
俊美又如何，身量高大又如何，对公主这般不客气，毫无威胁。
在郁嘉玉看来，这些年除了奚青秋这个例外，昭明公主从来不会对旁人另眼相待，更别说用这种拙劣的姿态来引起公主的注意了。
他幸灾乐祸地等着公主负气离开，到时他顺势而上、趁虚而入……
“你再说什么呀？”桑夏说，“本公主听说你相貌不凡，所以想来瞧瞧你罢了。如今一瞧，果真俊美，就是这性子古怪，像个石头，又臭又硬。”
什——
郁嘉玉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想来以严肃著称的大理寺卿耳朵通红，干咳一声，双颊也慢慢飘上两片红晕，衬得他那张严肃正经的脸平白多了几分温情。
他说：“您、昭明公主殿下，您怎么好、微臣、微臣……”
骗公主呢！
郁嘉玉气得眼眶通红。
谁不知道大理寺卿手段狠辣、不近人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公主的三言两语就羞窘结巴至此！
定然是故作姿态欲拒还迎刻意勾引！这个心计深沉的歹毒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