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7(1/2)
小宫女7
宿僖曾有一身傲骨。
他也曾是如玉君子, 可如今却在这深宫之中做一个卑贱奴仆。
太监与宫女是不同的。
宫女到了二十五岁能被放出宫去嫁人,太监却只能老死在宫中,拖着残破的身子,此生不会拥有后代。
宿僖能活下来, 靠得是一股气。
一股不甘的怨气。
为了爬上去, 他情愿不择手段。
在桑夏面前, 宿僖一点点剥下最后那一丝可怜的自尊,只为夺得她的信任。
在他那幽深眼神的注视下, 桑夏鼻子一酸, 心里忽然难受极了。
宿僖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公公。
第一次相遇, 在那个偏僻的拐角,她直直撞进宿僖怀中,他低声浅笑,温柔地问她可曾伤了哪里。
他像是一束盛放的鲜花,娇艳欲滴地摆在她的面前。
桑夏胆子小,便是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儿想法也不敢表露,能与宿僖一同做事,她便已经有了一种隐秘的欢喜。
从未想过有一日,她能见到这样……
脆弱的、叫人忍不住怜惜的宿僖。
桑夏望进他那满是忧郁落寞的眼眸, 情不自禁拉住他温凉的手。
“宿僖, ”她完全不会隐藏心思, 脸上露出那种让他浑身颤栗的怜悯,“我、我不懂那些……”
她慢慢引导着, 将宿僖冰凉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暖意慢慢渗透。
“我只知道, 我们是一样的,是活着的。”她用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在那里,有一颗年轻的心脏在沉稳有力的跳动,“这里,会跳动,你的也会。”
这实在称不得什么很有道理的安慰,若是放在从前,宿僖定然只会敷衍的扯一扯嘴角,不以为然。
他原也觉得不应当回事,可偏偏身子不听使唤,贴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一般,宿僖猛的缩回手。
“嗯、嗯……”宿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有着一丝不宜察觉的狼狈。
喉咙忽然有些干涩。
他看着毫无自觉的桑夏,喉咙发紧,忽而有几分恼怒。
她、她便对他这样放心吗?
这样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自觉,这样天真又愚蠢地相信每一个人,这样丝毫不把自己的信任当回事。
就算是、就算太监当不得男人,可到底曾经是男人,就算没了那物件,在宫里头能磨人的家伙什也多得很。
深宫之中,有的是宫女太监做对食。
就如桑夏这般,倘若背后没有主子护着……宿僖长吁一口气,将胸口那些混浊尽数排出。
何须为她操这份心。
入夜,皇帝留宿此处。
晚间,庞婕妤侧躺在床上,试探着问道:“陛下近日不忙吗?”
“嗯?”皇帝懒洋洋道,“怎么,朕来此处,你还不高兴了。”
“哪里,陛下又取笑臣妾,臣妾只是想着,玲姐姐怀有身孕,陛下该多去看看她才是。”
皇帝听着庞婕妤心中对玲容华的咒骂,原本还算舒爽的心情荡然无存。
其实庞婕妤并非恶毒的女子,她待旁人都很好,唯独与玲容华从小争到大,遇到她的事情便失了分寸。
这本无伤大雅,偏偏皇帝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旁人都说皇帝喜怒无常,稍有不慎便不知为何遭他厌弃,实际上是因为皇帝听不得半点儿坏心思。
哪有人能时时刻刻,一点阴暗的念头都没有呢?
因着深夜,面对庞婕妤心声的叨扰,皇帝没有发作,背过身去,摆明了一副想要休息的姿态。
见状,庞婕妤也只好讷讷住嘴,不再多言。
她心里头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玲容华的身孕,一会儿是先前桑夏听到的那番对话,想得太多,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
黑暗中,皇帝面色复杂,望着虚空发呆。
第二天,庞婕妤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原本她该伺候早起伺候陛下更衣上早朝,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睡得沉,身子疲乏得紧,连皇帝什么离开都不知道。
她脸色恹恹用了一小碗饭,迎着桑夏关切的目光,冲她安抚笑笑。
“小主,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秋霜领着一眼生的太医走进来,瞧见主子面色不佳,不等庞婕妤吩咐,请太医赶忙为她诊脉。
“太医,我们小主进来脾胃不佳,可是天热所致?”
太医摸摸胡子,没啃声,面色逐渐凝重,仔仔细细地把着脉。
“娘娘这脉相……”太医沉吟,“少阴动甚,往来流利。”
屋内的几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太医诊脉。
“指下圆滑,如珠走盘。”太医缓缓道,“恭喜娘娘,此乃滑脉。”
“……滑……脉?”庞婕妤还未反应过来,喃喃重复了一遍。
春来激动道:“当真?”
太医摸摸胡子,并不介意小宫女的质问,乐呵呵一笑:“当然,微臣的医术,娘娘竟可放心。”
一时间,众人喜不自胜。
桑夏也开心极了,明明是盛夏,她却去寻了条薄被来,当着庞婕妤哭笑不得的神情,满脸紧张地盖在她的小腹处。
“桑桑,你这是做什么。”庞婕妤扶额。
桑夏紧张兮兮:“小主近日贪凉,可要小心身子。”
“你瞧瞧今儿的天,盖着一层薄被,岂不热坏我。”
桑夏瘪瘪嘴,仍担忧她会因此受凉。
庞婕妤宫中的气氛着实不错,轻松自在,便是与宫人相处时,她也没什么架子。身边的几个宫人也都诚心实意替主子高兴,太医见状乐呵呵插了一句嘴:“姑娘不必如此小心,小主怀有龙子,得天子庇佑,平日里只要妥帖服侍便可。像这几日天气闷热,只要不过分贪凉即刻。”他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几个宫女自是听得认真,末了,庞婕妤装了一袋金瓜子塞给太医,笑道:“多谢您,只是听说女子有孕,这头三个月最要小心谨慎,还望您暂且替我保密。”
“自然,自然。”宫里头的规矩,老太医懂的很。
他收下金瓜子,连连保证,只要不是陛下问起,旁的他一概不会多说。
宿僖一路将太医送到宫门口,客客气气目送他离开,回到殿内,便看见几个宫女四处忙活。
将这屋里头所有易碎的物件都收起来,尤其是几个大的花瓶摆件,通通搬到廊下,虽然太医说不必过分保暖,但春来还是往床榻上又铺了一层毯子。
庞婕妤坐在八仙桌旁,右手轻轻搭在小腹上,含笑瞧着她们四下忙活。
真真是一副主仆相亲的场面。
宿僖在心中暗想。
只是不知,庞小主如今该作何打算。
这确是庞婕妤眼下正在思忖的事情。
她原本培养桑夏,正是有了未来要她帮忙固宠的打算。花无百日红,宫里没人能确保自己永远拥有皇帝的宠爱。
本想着等未来恩宠渐消时再将桑夏推上去,却没想到她的身孕来的这么突然。
庞婕妤瞧瞧桑夏娇嫩的面容,忽然有些不舍。
这样纯良的性子,若现在让桑夏入后宫,以庞婕妤如今的位份,并不保证一定能护住她。
不若再留她一阵子吧。
庞婕妤悄悄想。
怀孕一事她不打算在后宫张扬,但一定要告诉皇帝,庞婕妤让春来去给皇帝送汤,请陛下今日来她宫中用膳。
庞婕妤不是不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爆出身孕,说不得还能借机提一提位份,只是先前听到的有关玲容华有孕一事的辛秘,其中蹊跷叫她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中了杀招。
她在宫中根基尚浅,没有信得过的太医,还不如干脆将事情告诉皇帝,请陛下做主。
皇帝正巧派人去查玲容华怀孕一事,听到生兴的回禀,面色阴郁,顷刻便要发作。
春来撞到枪口上,顶着皇帝不善地目光,磕磕绊绊求陛下去自家小主宫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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