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1（2/2）

那小宫女如同亲眼所见一般，绘声绘色描述起那被乱棍打死的场景，眼见着旁听的几人吓得抱作一团，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啊你，故意说这些话来捉弄我们。”

“看我们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快，挠她痒痒。”

屋内吵吵嚷嚷的动静惹来了大宫女春来，她面色不善，严厉呵斥：“吵嚷什么，敢惊动圣上与娘娘，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你们砍！”

几个小宫女忙噤若寒蝉，缩头缩脑站成一排：“春来姐姐，我们错了。”

“近日是谁守夜，圣上来了便连差事都不做了？”春来质问。

原该当差的小宫女不敢触春来的霉头，眼珠子一转，一指角落里安安静静蜷缩着的身影：“春来姐姐，今天是桑夏守夜！”

被指到的桑夏浑身一颤，慌慌张张站起来，低头咬唇，想要辩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春来知道其中蹊跷，但她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熟悉的小宫女申冤做主，在这宫中，既然她自己都立不起来，就不能怪旁人不帮她。

春来道：“那你还在这里躲懒做什么！还不快去娘娘跟前儿伺候！”

在她的连番催促中，桑夏唯唯诺诺地应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连抹都不敢抹，垂首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屋内几人互相对视，俱幸灾乐祸笑起来。

圣上在时，守夜算不得好差事。

当今正直壮年，每每前来，十有八九要同庞婕妤闹到后半夜。往常守夜的丫鬟可以躲懒睡觉，眼下却必须打起精神来。

桑夏过去从未被分到守夜的活计，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站在门口呆愣许久，被跟过来的春来拉到一旁。

“不要命了。”她低声训斥，“圣上在时不要进屋伺候，就守在门口，仔细着里头的动静，若是听到叫水的动静再进去，明白吗？”

知道春来姐姐是在教她规矩，桑夏感激地连连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聪明，胆子小，从小到大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吩咐做事。

见她并无一丝怨怼，再看这小宫女湿润润的依赖眼神，春来便又忍不住多嘱咐几句：“等会儿进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看，放空脑子，知道吗？”

“嗯嗯，奴婢晓得了，多谢春来姐姐。”她小小声。

见她还算听话，春来放了一半的心，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屋歇息。

桑夏站在门口，竖起耳朵不放过里面的一点儿动静。

她听得认真，脸上丝毫不见羞涩，倒让圣上身边的大太监生兴微微侧目。

往常这些守夜的小宫女，哪个不是羞的满脸通红，躲躲闪闪，怎得还有如此坦荡的丫头。

生兴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主动搭话：“瞧着面生，平日里不在小主身边伺候？”

被陌生太监搭话，桑夏一哆嗦，眼眶登时便红了，畏畏缩缩低头，声音细若蚊吟：“……是。”

见她这副模样，生兴更好奇：“我又不会吃人，你摆出这副模样作甚。”

能在圣上身边伺候，并非因为生兴如何面面俱到，恰是他心思纯净才得来被主子看中的机缘。

然而桑夏不知道这些，她只听说宫中盘根错节，能爬上高位的都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位公公既是圣上跟前儿的大红人，问话定然有他的深意。

她害怕极了，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普通一声跪倒在生兴面前告饶：“公公赎罪，是奴婢胆小如鼠，奴婢、奴婢……”

她手脚发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兴也没见过她这样还什么都没做错便吓得跪地求饶的宫女，忙后退几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哎呦，你这，哎呦……”

他不由在心中叫苦：难怪不叫她在主子跟前儿伺候，就这芝麻大点的胆子，都不等主子吩咐，她自个儿就得吓破了胆。

偏在此刻，屋内的渐渐没了动静，圣上唤了一声，没听到宫人回应，带了些怒气：“生兴！”

“哎，哎，奴才在。”生兴连忙回应，唤了两个小太监擡水进去，又拿脚踢踢跪在地上的桑夏，“叫你呢，还不快些进去伺候。”

完、完了……

她差事没有当好，主子定然发怒了。

桑夏脑子乱糟糟的，稀里糊涂进了屋内，隔着轻纱瞧见里头影影绰绰的两个声音，越是告诉自己要心无杂念，便越是被恐惧占据头脑。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她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