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东晋探案录 > 270

270(2/2)

目录

刘义符躲开了吹箭,转头又撞上她甩飞的耳环,耳环分解,犹如暴雨牛毛,他手中汉剑挽得吃力,手臂耳侧好几处破口,等他仓惶应下,擡头便是一道紫电夺目。

原是榻上的鱼娘见援手已至暗门前,角力仍分不出高下,于是弃刘裕而转头攻击他的长子,好在一旁那两个暗卫彻底从迷烟中回神,双双奔来,挡在世子面前,刘义符大口喘着粗气,从后方抄过去:“来人,抓住她,抓刺客!”

府中家将闻声精神一震,同时往暗门挤,却因狭窄,齐齐被堵住,刘义符没有回头,喊完那一嗓子,自己提着宝剑闪至暗卫身后,意欲补刀。

鱼娘彻底放弃刘裕,扫开碍事的暗卫,翻身下榻,一手压剑,一手抓向他的脖子。

“符儿!”

本在榻上横躺如尸的刘裕见此,打挺而起,一脚踹向那不要命的疯女人,错身握住刘义符的手肘,将儿子强力拉了过来,从头到脚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看不出老人垂暮,更看不出半点中毒的迹象。

“父亲!”

刘义符呼了一声,不甘躲在老父身后,有心想要杀敌显摆,退不至两步,又猛地如箭射出去,刘裕擡臂要拦,就在这时,那把汉剑突然回头。

抵在门口的家将和那两个受伤的暗卫都看直了眼,本是围捉刺客,怎突然变成了父子相杀!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呼吸间,刘义符手中的利剑已贴近喉咙,榻上的老将却突然放手,喉部划出浅浅一道血痕,随他闪身,那剑扎在了肩膀。

“将军!”

“大人!”

刘裕脸色暗沉,但不见慌乱,他的手指还保持着轻轻摩挲的姿势,似乎摸出了什么不妥,也许是疤痕,也许是骨骼。

失败了。

他们失败了。

鱼娘眼里暴起血丝,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在盘旋,以至于她当下忽然不知该如何行动,只呆呆望着向榻前少年逼视的老将。

“你不是符儿。”

“刘义符”眼神不避不闪,被识破却没有半分心虚,迅速将那柄不趁手的四面汉剑向暗门前一扔,正正插在第一个挤进来的家将身上,外头的人都醒了神,堪堪往后让,不敢再像茶壶口倒汤圆那样,一个一个送。

门口的压力减轻,发愣的鱼姐迅速扑过去将那俩暗卫缠住,“刘义符”从衣下又抖出一柄森然的宝剑,探身刺去,刘裕立即弃匕,接住了门外甩进来的一杆长|枪,在逼仄的屋内迅速占据优势,与那潇洒又骄傲的剑气斗在了一起。

屋内一应家具全被扫荡干净,木星子乱飞,檩条堪折,屋顶摇摇欲坠,鱼娘几次撞上落瓦,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刘裕南征北战,毕竟纵横沙场几十年,什么危险的情况在战场上没遇见过,他五十好几,在这个人均寿命不长的时代已是迟暮,论起单打独斗不一定是来者的对手,但想要速战速决拿下他,也并不容易。

对方比他更急!

桓照以鱼娘为幌子探路,若成,则捡个大便宜,若不成,倒也不失落,本就没抱希望这么容易得手,事实果真如他所料,刘裕尚有后手,于是,在他的计划里,自己假扮刘义符救人,再趁乱行刺。

只要真的刘义符不出面,乱起时,谁又能分得清,他刘裕一生峥嵘,岂会防备幼子,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刘裕的狠和忍,他这样子可不像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而是压根儿没有中毒,这叫他不禁怀疑,牢房里蹲着的那个老对手,是不是也是如此踩了坑?

这法子虽然凶险,但应是这几年最接近刘裕的一计,也是最可能得手的机会,唯一美中不足,是他只恢复了从前五成功力不到,但时不待人,他只有一次机会。

只是这机会在第一剑失手后,就折了一半。

“走!”其中一个暗卫在他的助力之下轰然倒下,他和鱼娘错身时推了后者一把。

鱼娘犹豫,想的却是如何才能保坛主全身而退,因而她不仅没走,反而置若罔闻似的,徒然掉头杀向门口,门外的家将并没有闲着,正准备合力将狭小的暗门扩大,她一边借掩护杀人,一边以肉身阻挡,死守机关。

桓照反手杀掉另一个暗卫,外面的门刚好半卡住,她一人当关不倒,来一个杀一个,杀得眼红血满身。

“主上,您专心对付他!”

桓照眸光一闪,扭头对上刘裕的枪,不叠冷笑:“十几年的恩怨需了结,今天这屋里总有一个人要留下。”

他只有三剑的时间。

第一剑,破甲!第二剑,断枪!

刘裕全力以应,被他杀得踉跄,但他也讨不得好,中了两枪,虽不在要害,却减慢了他的行动,第三剑绕颈时,鱼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闷闷的,已不再尖锐高亢,像喉咙里堵着血块,含糊不清。

“……顶不住了,主上。”

桓玄为人不行,他儿子倒是不错,刘裕擡头,那双苍老浑浊的目光骤然清明矍铄,愣是隔着易容的面具,将他剥了个透彻。

桓照什么话都没说,一心入剑,天赏弯出诡异的弧度,绕过断柱,从侧方刺向失去武器的老人,只这一招,便能贯穿他的头颅!

然而,变故徒生。

刘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虚空中忽然响起锐利的嗡鸣,一抹银光自他手指间被拉成满月,堪堪将天赏剑挡住。

桓照剑锋再度错落,只在他胸前削出一条一指宽,一尺见长,深可见骨的伤痕。

刘裕呕出一口血,跌靠在木榻边,他的手指上赫然脱出一只骨韘,而这世上能挡下他宝剑的只有绕梁丝。

暗门已破,鱼姐被冲势震飞,撞在墙上,桓照抓起她轻功上纵,从屋顶冲出,太尉府中的精锐全部汇集在此,一路围追堵截。

双拳难敌四手,桓照应接不暇,寻着花园方向,要把鱼娘推出去:“你想法子走,我把人引开。”

鱼娘腾空却不甘落地,反攀住藤蔓翻上院墙,回头摇了摇头,眼眶里满是泪花。仓促之间,无法好好告别,今次分开,生死难知。

桓照读出了她的唇语,她说的分明是:“保重。”

说着,她一路吹着哨子,反替他引开了一批人,桓照望着长空白月,从无如此,觉得凄然一身,自今夜后,浩浩天地,又只剩他飘摇一人。

屋内,刘裕扶着柱子坐下来,大夫在府兵掩护下冲进来替他包扎,他望了一眼头顶的窟窿,垂头看着指尖的绕梁丝,滋味复杂,随后他似下定决心,一扬手,隔窗将那枚骨韘扔进了彻骨寒冷的春池之中。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