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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以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桓照伤重未至建康或者被雪埋了尸骨无存,白衣会群龙无首,不知眼下该如何继续;要么他还有别的目的,比如逼迫司马文善谋反,好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一同对付刘裕。
桓照瞧着并不像拘泥小节的人,从长安之时敢与他们合作开始,便懂得互相利用,做出后一种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无法再进一步判断,断案确实不是她的长处,唯今之计,只有先将那太学生逮来询问。
荆白雀敲了敲脑袋,跟在他后方。
国宅官邸附近守卫森严,加上近日朝中动荡,更是十步一岗,那太学生手中有令信,径自通过盘查关口,轻而易举,荆白雀却需要绕路避开巡逻,加诸眼下天未全黑,多有不便,等她追过太社,近新桥附近时人短暂跟丢。
入夜后,秦淮河边行客越发密集,荆白雀站在桥上,左右瞧看,忽听背后传来一阵落水的声音。
“有人落水了!”
“船,船赶紧摇过来!”
荆白雀心道不好,自桥上跃下,落在船头,等艄公把人从水里拉起来,她的心更是凉得像数九天的冰——
死的正是那个太学生。
人已经没了气息,面色发青,口鼻都在往外涌血,像是中毒。
服毒自尽?
还是……
荆白雀回望岸上,便见一白衣女子匆匆转过脸,头也不回逆着人流而去,她立时在船板借力,飞身直上,穿过人群要将那人按住,但那女子显然也会两手功夫,身法灵便,借着河岸拥挤的游玩的人躲开。
这一次,她没有再逆向而行。
荆白雀记得她的脸和身材,连着拉了好几个路人查看,却都无所获,花街灯前,她站在路口,手指搓了搓,搓出胶质的残渣,不由冷笑道:
“竟然还是个易容高手,来得倒是快!”
——
“晦气!”
荆白雀忍不住低骂了一嘴,魏平和晁晨听说那太学生死了,脸色都很难看,线索虽是没断,但和他接头的亲戚在刘府当差,还是个武人,自打刘裕中毒后,府中只怕比台城王宫戒备还要森严,他们又没法真的闯进去抓来询问。
万一那人也是桓照的死士,揣着个毒药,也来个自我了断呢,他们这些擅闯官邸的人岂非都说不清。
如今千头万绪并成一股线,还是只能回到毒杀案上。
要想破案,自是得从证人证物入手,证物他们接触不到,至于这证人——综合多方的消息,司马文善和刘裕应是单独接触,秘密谈话,所以他下狱才板上钉钉,说证人,随行的都是证人,但这些人并未靠近,就像裴拒霜,如果他知道什么,早就站出来了,就算想从中找到陷害的蛛丝马迹,但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死胡同——刘裕的人是不可能配合他们给他们作证的!
如此一来,倒可以说没有证人,想要知道细节,那就只剩下两个当事人可以追索,但这俩一个还在病榻上躺着半死不活,一个又在牢中,荆白雀思前想后,必须要设法去见司马文善一面才行,自己本擅于破案,若有不妥之处,他也好指出来。
只不过建康的廷尉狱可不是江陵的府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荆白雀把刀一握:“要不我还是闯进去试试,若我没能及时出来,你们自行离……”
晁晨按住她的胳膊,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脾气虽刚硬,有时候也爱乱来,但绝非莽撞之人,看样子是真急了眼:“就没有别的法子?”他转头望向魏平。
魏平摇头:“我人微言轻,确实够不着能通融之人。”当朝权贵他也识得,但却无法说得上话,更遑论游说人铤而走险。
晁晨把她的刀往回收了收,另辟蹊径:“寻常人自不敢托请,但他既是司马家的人,从前又曾领兵北伐,煊赫一时,总不能没有半点私交,全是敌人。”
“我想到了一个人。”荆白雀蓦然开口,但表情却十分别扭。
她想到的人自是桂林公刘义真,目下他并不在建康城郭内,说是长安之乱归国后,去年十月刚迁任扬州刺史,如今领兵镇守在石头城。
晁晨听了她的描述,对前去请他帮忙并不赞成,刘义真虽与司马文善关系亲厚,但他毕竟是刘裕的亲儿子,以刘裕如今的权势,离登极只差一步,他儿子便是未来的王子,谁能凭从前的情谊便对权力视而不见,此一步走得却是天真。
何况,司马文善目下还是毒杀他父亲的嫌疑人。
荆白雀争之不过,连魏平都劝她不要冒险,她只能退一步,先随晁晨回颍川,想法子和拏云台的人搭上线,再尝试找到跟随司马文善返回建康而下落不明的裴拒霜。根据晁晨的分析和对裴拒霜的了解,他可能没入建康,在铜陵便和司马文善分开,独自返回了拏云台。
荆白雀旋即与魏平辞别,托他在京城秘密打听华襄的消息,再与晁晨出城,往颍川方向去。颍川在建康以西,他们从西篱门出,路过石头城,荆白雀在心中暗自发誓,若拏云台亦无所获,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刘义真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