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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文善握住荆白雀的手,见她面有异色,但千钧一发之际,也来不及细察,便要调动气海,逆着雪瀑上冲,师昂在崖壁上借力,推了两人一把,三人一道回到了墓xue之中。
公羊月一眼就发觉乖徒弟有异,再看她步子虚浮,也管不了经生那个小鬼和龙孙那个半残,便上前把司马文善挤开,司马文善往外侧让,师昂若有所思瞥了他一眼,但他却已背过身,虚弱靠在洞窟边,用大氅隐去了几乎不见血色的脸和唇,装作没事的样子稳了稳心神。
“金针刺xue本就反噬厉害,你还敢在中毒的情况下使用,是觉得这里正好有现成的棺材给你躺是吧?”公羊月一边骂,一边摸荆白雀的脉,和师昂一左一右将她架住。
经生焦急,却又无处下手。
“你过来。”司马文善将他拉到一边,让他帮自己一块扒开废墟。
公羊月运功先替荆白雀化解了金针刺xue而乱走的内劲,又将断碧分山的掌劲逼出,师昂适时要和他联手运动解毒,但被司马文善制止:“两位前辈稍等,这毒并非无药可解。”
“纥骨梧桐已死,你哪里来的解药?”公羊月疑道。
“纥骨梧桐没有解药,不代表毒没有解药,只是他没有拿到而已。”司马文善拍了拍经生的肩膀,接过他从废墟里帮自己找到的那枚握在汪神素手上的铜钱,并倚着他的手臂,压下头晕目眩,方才续道:“解药就在铜钱里。”
随后他擡手掷起,公羊月挥剑劈开,里头散落出一些粉末,被师昂用袖子抄住,喂到荆白雀嘴里。
司马文善趁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荆白雀身上,深吸了口气,缓缓解释着:“刚才纥骨梧桐说,这毒是他从汪神素那里得来的,但汪神素一代剑术大家,轻功高手,又非出身滇南,身上放毒药做什么,可想而知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毒是为了失败自尽用的,但他心里有了惦念,所以留下了解药,他拼命去捡铜钱,不只是因为铜钱本身重要,而是走投无路的他期望里面的粉末能够解棺材上的毒。”
荆白雀的脸色渐渐好转。
他松了口气:“我赌了一把,幸好又赌对了。”
搬运过来顶住横梁的石块开始皲裂,地台下陷,几人都明白,地面上的山神庙经历了一次爆炸一次雪崩,已经独木难支,一旦赵宝儿开辟出来的新出口也封死,他们带着如此多伤号是没办法从绝壁之上离开。
师昂抢在公羊月之前,先抱起地上小公主的尸体,将她放回了第二层棺椁之中,而荆白雀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她犹豫再三,还是把手里拿着的玉玺放了回去。
公羊月瞧见了,哼了一声:“拿着吧拿着,没事还能当暗器砸人。”
??
荆白雀疑惑。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当然是假的。”公羊月摆摆手,示意她要拿就赶紧抠出来,但他本人已经在盖棺材板了。
荆白雀扣住第二层棺椁的边沿,急声问:“所以都是假的?”
“不是说墓xue下方有秦国的王室宝库,这个玉玺是打开宝库的钥匙,里面不仅有数不清的宝藏,还有,咳咳,还有百年前的武林至尊庾麟洲传下来的秘籍以及他走访海外仙山所得的仙草灵芝,咳咳,以及吕光替苻坚征西域时搜集来的各国密典……”荆白雀促声询问,好几次都忍不住呛咳。
死了那么多人,耗费近十年的心血进入墓地,他们暗中为此抢得头破血流,甚至师徒之间不惜撕破脸皮,竟然只是为了一个谎言?
虽然她不同情拓跋嗣,不同情汪神素,但她也觉得有一种空落落的荒唐感。
公羊月略一沉吟,道:“传说是真的,的钱,她赚钱历来有一手,秘籍什么的却是没有的,玉玺当初被六星带走,后来通过芥子留给了双鲤,倒是真的有,只不过这个不是真的。”他用力跺脚,眼神轻蔑:“狼崽子敢打双鲤的宝贝,回去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荆白雀也回过味来,忍不住朝师昂看了一眼,怪不得经生不把玉玺给他的时候,他仍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要不是天下第一没脾气,就是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如今想想,不论是公羊月还是师昂,方才交手时针对的都是人,一点都不在乎棺材里的东西被翻出来,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老月,那真的呢?”
公羊月一边开道往外走,一边满不在乎地解释:“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秦国公主,我也两袖清风,我们在江湖走动,时有受伤,没钱买药住店的时候,她就把玉玺砸来当碎玉用了。”
荆白雀只觉得不可思议。
豁口被打通后,师昂把经生推到了前头,荆白雀解毒后自觉神清气爽,便先带着那小子离开,再转身搭手把龙孙扶出来,司马文善让师昂先行,回头发现公羊月望着他但笑不语。
一直默不作声的司马文善心念一动,脱口问道:“公羊前辈,真的是假的吗?”
公羊月淡淡道:“你觉得呢?”
司马文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一字一句道:“我也觉得。”
公羊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墓xue,等转过山神庙后不久,只听一声轰鸣,如天柱倾,四维绝,荆白雀眼前红影一晃,回头去看,公羊月已飞身上了山岗,向着山神庙的方向久久伫立。
不过须臾,神啊仙啊庙啊墓啊人啊,都彻底沉入冰川之中。
司马文善把手轻轻搭在荆白雀肩上,后者好似豁然开朗,突然喊道:“老月!”
回声戛然而止。
山上的人垂眸,她看到他的眼睛红了。
公羊月也觉得恍惚,那一声喊仿佛和记忆里的声音重合。
“老月——”
“当初我背负满门冤屈,就是在这里被她搭救,我们说好一起流浪江湖,可是后来……这么多年,我重新修葺了山神庙,始终没有封死墓xue,就是为了每年来拜祭时可以再看看她,没想到却引来这么多麻烦,我想了想,让她清静清静更好,她会知道我们都在想念她。”
他像一阵风一样从众人身边走过,荆白雀不禁颤抖,只听他说道:“从此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钥匙能打开所谓的宝库,我们将迎接全新的未来,旧的人旧的时代就让他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