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虚幻48（2/2）
她张开双臂，穿透雨幕和光暗的界限，在对面目标的视线死角，向着屋顶飞跃而去。
时叙连接上这里的天气控制装置，将小雨转为大雨。
越大越好，在雨夜，死亡是极为应景的。
她张开嘴，因为心情很好，哼出了无声的歌谣，下一瞬间，她彻底打开了自己的信息接收。
磅礴的信息淹没了她，仿佛滚油浇透脑干，时叙已经没有神经的身体也感受到了剧痛，她知道那是自己大脑直接被刺激而产生的幻觉，没有任何缓解和处理的办法。
好在她早有预料，将自己牢牢吸附在了房顶。
世界尽在她眼中。
无数的、人能理解和不能理解的信息，雨水的构成、喷洒的顺序、道路上车轨的痕迹、经过的车辆、车辆的构成……
所有有的没的，相关的不相关的，过去与未来，无数的分岔口……
时叙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一切。
包括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受力，包括自己的这一身躯壳，要怎么使用才能达到理论上200%的功率而不会受到太大的损伤，每一个落脚点都有提醒，每一个动作都有纠正。
世界在她面前，对她展开了一个事无巨细的新手教程，还有一本无比磅礴的说明书，它恨不得把地心几十万年诞生过的钻石都挖出来给她看。
深度8000米，她接近抵达了根源。
巨量的消耗让她能看到的东西飞速减退，有时叙主动的，也有她被动的。
她在人造的风雨之中急速下坠，仿佛被自由所放飞的风筝，以往牵扯着她的规则和束缚被尽数扯断。
幕布拉开。
她在风雨交织的残夜中露出一抹笑，像是规则怪谈的游戏中，挂在墙上的壁画凶鬼，终于见到求生者违反规则，而可以大开杀戒的一瞬间。
希尔斯给了她自由。
但不是她要的自由。
时叙按向墙壁，将自己重新挂在墙上，透过窗户，她看向里面的人。
3秒后，这个名为威文的，高度改造的赛博格就会回过神来。
0.3秒，时叙完成了所有自检，她将自己的功率拉到最高，大脑反射更是拉升到接近50毫秒的程度。
整个8号别墅的情况，在刚刚就整体映入了时叙的眼帘，现在，她用极快的速度，把一切信息都过了一遍。
自动武器的功率和配置，守卫所在的地方、警报的接入方式、适合躲避的环境、密室……
时叙切断了警报，锁上了自动门锁，窗户也在轻微的响动之后被封死，唯一一个还没进去的，只有那个在门口吸烟的人。
她没太在意那是哪一个，总会死的。
时叙从不在意死人对她的冒犯。
在她从窗户落入房间的一瞬间，原本被她锁死的窗户打开了，依靠着墙壁警备的人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她的存在。
时叙轻盈地落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水滴，她弯着眼角，对那个眼睛已经被摄像替代的赛博格说：“嘘。”
同一个瞬间，她侵入了面前这个人的大脑，更改了他脑海中的认证和辨识器，时叙被他纳入友方，显示绿名。
武器偏移，监控转移，这里本来为可能有的入侵者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表演，任何敢于挑衅绿荫庄园的人，只会自己走进绝地。
在时叙完全挥霍式的使用下，潜入是一场优雅的艺术。
时叙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如果她要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就不能做一个纯粹的，血肉之躯的人。
人类的大脑无法承载这种高速的运转，无法进行多达上百个进程的处理，时叙行走的每一步都在同步入侵庄园网络，修改痕迹，于此同时，
义体能在她的操控下发挥设计者都没想到的威力，她能定制出最合理的修改，网络在她把自己转为电子数据之后，对她而言，如同后花园一般进出自如。
如果她要践踏规则，首先要舍弃自己身为人的身份。
以她的能力而言，她舍弃得越多，就越强。
这个世界，凡有所为，必有代价。
这就是时叙要付出的代价。
伴随着一声叹息，时叙将义体手掌变化成的蓝色光刃插入面前这个赛博格警卫的胸口。
这个名为威文的赛博格警卫，身上唯二剩下的弱点，一处是大脑，一处是心脏。
她接住这个起码有半吨的大家伙，小心翼翼地不让他倒下的动静惊动任何人。
当她卖出脚步的时候，通往客厅的大门自动打开，而阳台的门扉，自动关闭。
此时此刻，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
迦太基已经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第一时间从阳台进屋，去寻找威文。
在他进入二楼客厅之后，阳台的大门就自动关上了，他拼命尝试，发现任何办法都无法打开。
至于敲碎阳台的玻璃……如果真的能被人徒手空拳的打开，这里也就不会收那么贵的住宿费了。
迦太基自己有一把小手枪，但那只是他应急用的，他本身没什么战斗力，在这种本来安全的环境下，也有所松懈。
巨大的压力之下，迦太基在发现警报没有适时响起的时候，做了今晚第二个错误的决定（第一个是他没有即时从阳台跳下）。
他选择躲了起来，而不是大喊救命。
而这个反应，也在时叙的预料之中。
她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时叙从警卫所呆着的，类似门厅的套间进入了客厅，发现阳台的门边有一个手印，这个手印是人趴在门上，试图打开玻璃门留下的指纹，此刻，它正在飞速消退。
时叙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走着，她穿过客厅，穿过廊道，走过卧室和书房，最后，她进入次卧，在柜子和床前偶有停顿，吓得迦太基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她离开了次卧，迦太基在内心百般的纠结之下，终于还是冒险选择从次卧的床底下爬出来。
他要逃，必须得逃。
威文应该还在这里，他要是能找到威文，通过威文身上的义体，说不定能打破窗户，然后逃离这里。
这一刻，他从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没有在威文身上的义体偷工减料，而是实打实出了钱。
迦太基趴在地上，他这辈子除了在下城区的时候，没有这么狼狈过，爬在光滑得可见人脸的地板上，比趴在那肮脏腥臭的泥泞之中，更让他觉得屈辱。
因为这样，他能看到自己的脸。
一步、两步……他缓缓挪动着，偶尔会因为奇怪的身影而浑身发颤，但他鼓起勇气，在心惊胆战之中，不断绞尽脑汁判断敌人的位置，同时祈祷敌人已经离开，不会再来找自己。
索性，他真的盼到了自己套间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一刻，他如释重负。
迦太基飞奔到弟弟所在的位置，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忽略了所有可能的危险，只想带着人赶快离开。
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有。
一具被打开了隐身装置的尸体躺在床上，迦太基购买的高级光学隐身仪器，让他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弟弟。
当他终于在房间里想起来的时候，他冲向了床铺的位置，在那发现了不正常的凹陷。
……
时叙并不喜欢杀戮，杀戮对她而言，只是达成目的的必要手段。
她不需要喜欢，也不需要享受。
但有时候，她承认杀戮是最好的宣告。
莉娜的房间里，她正在接通通讯。
这个冒充会计、冒充护士长的职业证人，此刻语调轻快，笑容温柔，她对对面的人笑得极尽温柔。
那是她的老板，一个黑色证据链的公司社长，他甚至会花上几年的时间，制造出无罪的证据，帮人免罪。
他们的收费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比起直接贩卖刑期的巨企要便宜实惠得多，因此从来不愁客户。
时叙走到莉娜身后的时候，她甚至还在讲通讯，脸上的笑容娇俏又幸福，很难想象会出现在她这张刻薄的脸上。
哦，原来那一头除了是她的老板，还是她的丈夫，为了免税和少发工资，她的丈夫娶了24个员工，呃……好像不分男女。
礼貌的杀手把玩着刀刃，极其耐心地等着她说完。
她不紧不慢，对下刀的部位精挑细选，毕竟莉娜出色的业绩总是有优待的，她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时叙延续了她的这份优待。
最后，她伸手划过女人的食道与喉管，在她的背后贴住莉娜的脸，随后，时叙按住无法动弹的莉娜，打开录音。
“谢谢你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时叙说：“所以我也给你留了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它……我想，你稍后会在新闻里看到的。”
寂静而漫长的长夜里，女妖的轻笑在空气里缓缓响起，最后在温度控制器的嗡鸣声中流淌而过。
“放心，等着吧，我会去找你的。”她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我从不让客户久等。”
五分钟后，录音将会发送。
忘记审问了……但没关系，时叙无需审问，这种只会让人徒增痛苦的方式不符合她的美学，她希望这一场杀戮是美丽的，出现在新闻报道的时候，记者们会用艺术描述它，而不是一场屠杀。
时叙哼着无声的歌走上三楼，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她似乎一时间看到了太多的东西，但不要紧。
巨企的博览会结束了，希望他们能喜欢自己献给他们的，最后一场展览。
这一夜，还很漫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