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5(2/2)
“你杀啊。”黎颂轻闭着眼。
复而微笑:“就算杀了我,杀了宋逢年……也改变不了那样的未来。”
“以前你说过,不会放过,千千万万个江小姐。”
“但这片土地上,还有宋先生,黎小姐,很多很多的人……你们不会成功。”
“永远都不会。”她重复。
话音落下后,她感受到了刀片,贴在血管上的触感。仿佛下一瞬,死亡将会来临。
小泽真显倏地笑了声。
将刀片,换了个方向,沿着她的头皮向上:“倘若你说的是实话,真藏了这样的秘密。”
“我为什么,要让你轻易死掉?”
他绑着她的手脚,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从哪里开始,方便解剖开来,瞧一瞧你呢?”
这个恶鬼。
已然丧心病狂至极。
黎颂试图挣脱着,但捆住她的电线,越勒越收紧。
对方冷沉的独眼中,夹杂着阴鹜。握着手术刀,眼看就要贴着她的头皮落下。
这时在外面爆发出了,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人炸了,墙体发出轰鸣声。
“不好,长官!有人发现了这里的位置。”
小泽真显将刀放下,扔在一边。
他手指扼住,她的脖颈。
再度用重重的力道,猛地收紧:“是你们做的吧?除了你们,来过这里的人,全都死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是坂口千穗那个蠢货。”
“趁我不在的时候,擅作主张。给你那死去的未婚夫,非要留个全尸——你们就是这么,把消息,传出去的吧?”
“千算万算,应该先将他挫骨扬灰的。”
黎颂扯着唇角,望着远处,隐约的火光,能听到各种动静声。
叽里呱啦的谩骂。有些隐约的枪声。还有也被关在周围审讯室,并不多的一些人,在被救走。
可真好啊。
“怎么办,外边现在……”
坂口千穗开门进来,语气焦急。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便被小泽真显拽过去,用刀抵着她,在她的尖叫声里,当成人盾带了出去。
远远地,似乎能见她受了重伤,紫色洋装的裙摆上全是血:“你惹出的事,别想逃。”
片刻后,又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扔到一边。
黎颂则被剩下的人,往另一个方向,挟持着塞进了辆车。
“别动。”
小泽真显过了会儿,姗姗来迟地坐上了车。
眸子冰凉,而带着嘲意:“看到我毫发无伤,很遗憾?”
黎颂闭眼:“坂口小姐投靠了你,也算是你的人。都能毫不犹豫,说杀就杀。”
对方阴鹜着道:“那是她活该,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
她被捆着,押在车上一路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依旧是,黑暗幽深的环境,能通过一些的颠簸,感觉到似乎在船上。这群恶鬼,暂时在寻避难的地方。
外边有点灯光,叽里呱啦的对话,她也听不懂。
期间,小泽真显说了几句。
像是和对方,产生了分歧。最终对方离开了,只剩他和几个手下,还留在船里。
他拿枪,指着船夫:“继续往前开。”
原本的商行和楼房被炸,他们急于离开,到他处避一避风头。
“真以为你们,泄露了审讯室的位置。扔几枚手.榴弹,劫走几个人,就会有用?”
“……他们救不走你的。”
关着她的黑屋子很小,只有小泽偶尔会来。
他握着那把手术刀,神色阴测地打量她。有时想落刀,又顿了顿:“等船到岸,黎小姐……就是你的死期了。”
船上还不方便他动手。
黎颂能感觉到,脸颊脖颈上,被他划开的伤痕。血迹有些凝固了,但没完全结痂,到后面被冷风吹着。
慢慢感觉不到痛意了。
她靠在黑暗的墙角,多次试图,再用宋逢年教她的方法,去解开手腕上的束缚。都没成功。
最后只能放弃。
靠在墙壁间,天气也越来越冷,全身都冻僵得,将近失去知觉。
小泽又泼了盆凉水下来,毫不留情地,抓过她的头发,擡手划她几刀。
再试图让她,疼得清醒过来。
……
“黎小姐,醒醒,醒醒?”
她听到有人喊时,恍惚得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一点灯光都瞧不见。
只能通过晚上的月光,依稀辨认来人的轮廓:“你是……钟叔?”
对方是船夫的打扮,草编的帽檐,遮挡了一半的面容。
“嘘,这里可能有窃听的设备。”
她挣扎着坐起来,提醒对方。
她指了指天花板的灯线,闪着红点。还有桌上突兀留下的,一支开着盖子的钢笔。
钟叔走过去,用水杯里的水,泼上去或擡手拔掉:“好了。这些东西,是小宋以前教你的吧?”
她怔了两秒,眼眸仿佛浮起层薄雾:“……对。”
那时,他还是鲜活的青年。
笑着倚在墙角,告诉她,这些知识她用不上。
仿佛还在昨天。
钟叔过来,拿剪子帮她解开,手腕上捆得生疼的电线:“别怕,那鬼子恐吓你的。上面没有电。”
“戴上帽子,躲起来。”
“现在船已经出海,外面是零下的温度。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先,冒然跳进水里。”
“等钟叔,和你苏姨她们……对付完那群人,就来找你,接你回去。”
黎颂被推进某个木门后,听到外边,有了零星的枪声。
她擡手摸了下,钟叔给她的帽子。
底下还有个小瓶子,她拿出来,对着朦胧的月光。
是个白色的小瓷瓶。
底下隐约刻了个“宋”字。
她怔怔地望着,意识到了是什么。
眼眶泛着酸涩的热意,鼻尖一酸。指尖轻颤着,触碰他几下。
外边燃起了火光。
由于是夜晚,海面又分外安静。船上为数不多的十几个恶鬼,没来得及防备,能听见气急败坏的嚎叫声。
“他娘的是什么人?来人,来人!”
“船夫呢?灯都点不着,船打算往哪里开呢……”
黎颂透过柴草堆,和木门上的锁眼洞。看到一双黑色硬皮鞋经过,然后响起小泽的声线。
“一个个都在做什么?”
“全都去船头,把船先控制了,换回方向。再来两个人,跟着我……”
枪声打断他的话。
“砰,砰。”
其中一枚,恰好打在他膝盖骨上。
船上一片黑暗,什么都瞧不清,只能听到他的叫声,和那次,被刺瞎眼时一样。
小泽真显错愕而惶恐。
他发出痛苦叫声。
那喊声凄厉,和那些他虐杀过的人,流血倒下的声音,并无什么不同:“来人!来人!”
“长官,您在哪?您出了什么事吗?”
距离他最近的手下,在几米之外。
在茫茫的夜色中,试图找能照明的东西,来看清情形,想来救他。
黎颂攥着一截,先前捆她手腕的电线,还有裙带。
先一步推开门,闭着眼出去。
用力勒住对方脖颈,缠了几圈,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和迸发的恨意。
对方只是膝盖中枪。
反应过来后,那只黑黢黢的独眼,借着月光同样打量清她。
随即,也反手青筋暴起。
攥住她的脖颈,企图杀了她:“咳咳。我应该,在审讯室里,就杀了你的……”
他阴沉、缓慢着吐出每个字。
黎颂被他攥着脖颈,同样濒临窒息。
但她双手,用力收紧着,没有松开。像回到了那天,阁楼边的青年,握着她的裙带,教她如何去使用。
“找准你的目标。”
“不要犹豫,勒住他最脆弱的要害。”
如今她终能为他,还有这一路上,无数倒下的朋友报仇。
她绝不会再松开手。
耳畔,是断续的各种枪声,没有黎明的黑夜之中,有些打在了小泽背上。也有的,打在了她肩头。
带着冰凉,却又热血沸腾的疼意。
小泽真显试图用手,活活掐死她。而她也勒着电线,谁都没有让步。
御寒的草帽掉落,怀里瓷白色的小瓶子。也在挣扎中,一路滚落下船。
落进海面,依稀溅起了水花。
小泽真显被勒得脸色发青,还在轻嘲道:“咳咳,不要命地回来,就为了……那一瓶子骨灰?”
“不,还有因为你。”
黎颂也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在月光下,缓慢朝他绽开了一个,难掩轻松和释然的笑。
并趁着他愣住的间隙,将他一起拽下船,坠入水中。
“虽然我知道,那天,即便没有我路过救你。你也许会被别人救,也或许轻伤,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我还是得回来,直到和你同归于尽。”
她不想再出什么变数。
也想亲手,来报这场仇。
正如钟叔所言,零下的海面很冷。坠入其中后,仿佛全身,都结了层霜雪。
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如同这个,熬不过去的冬天,像疮痍的碎冰,一并凝结在她的血液里。
漆黑的海面,似乎蔓延开了血。
小泽被她拽着拖入,又中了枪,终于不再动弹,桎梏她脖颈的手,也僵硬地松开了。
他往下沉着。
黎颂在水里摸索着,抓住了那只,还没有完全沉下去的白瓷瓶。
仿佛这样,也一同握住了,那个已离开的青年的手。
水灌进她的鼻腔。
她在意识渐沉前,混沌模糊。
仿佛又看见了,他倚在前方的画面,朝着她,散漫地挑眉笑。也看见了那时热闹的长明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还没离开。
他曾说:“颂歌小姐是我的信仰。”
——爱宋逢年,也是她这一生的英雄主义。
“我会化作自由的风、盛开的花……去八十年后的未来见她。”
——不用那么麻烦,她来这里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