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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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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5

黎颂顿在黑暗中,僵着身形,许久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直到很久,他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颤着指尖,试图再去点燃火柴。轻声,一遍遍询问他:“宋逢年?你还醒着吗?”

他背对着她。

被绳索捆住的双手,似乎隐约动了下。

他的手,穿过她的指间。像二人的命运,曾相扣在一起。

此刻他看不到她的模样,她的眼睛。

——而爱人的眼睛,是他到不了的未来。

“宋逢年?宋逢年?”

黎颂感觉到,随后,他的头颅垂下,轻落在她肩旁。

攥着她的指尖,也滑落了下去。整片死寂中,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回音。

“你醒醒。醒醒啊。”她重复着。

门被人,烦躁地推开。

看守在外边的人,听到了动静声,神色凶狠阴沉地进来。

“闭嘴,安静些。”

对方擡手,将锐利的刺刀,架在她脖颈上:“再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灯光随着开门的空隙,倾泻进来。

黎颂不太适应地睁眼,看到倚在墙边的青年。

他轻闭着眼,一动不动。

连垂着的眼睫,都没,再动丝毫。

她没管刺刀,在脖颈间划出的血丝。

仰起头:“有医生吗?快救他。小泽真显吩咐了,让你看守人,半路如果他死了……等回来想再审,难道你想被问责吗?”

拿刀的人,似是顿了下,露出犹豫的神色。

但随即,还是瞪着三白眼,拂开了她的手:“这里当然没有医生。”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度假的地方吗?去去,还想威胁我。”

黎颂:“那水呢?总有吧,你……”

她还没轻求完。

坂口千穗听到动静声,推门走了进来。

她还穿着那天,在沪城见到的紫色洋装。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落在旁边的青年身上。

对方这几日安静了些,不像前段时间,声嘶力竭激动的模样。

坂口千穗望了眼,她失魂落魄般的神色。

轻蹲下来。

她伸手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半晌,语气平淡地道:“他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本来便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撑着见了你一面。向来没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黎颂蜷着指尖。

像没听到对方的话语,目光怔然的样子。

“你不相信我?”

坂口千穗强行,拽过她的手,然后抵了过去:“那现在,总相信了吧?”

她的指尖动了动。

没感受到,任何气息的起伏。

眼前的青年,没有熬过这一年的冬天,他走向了注定的结局。

黎颂将手蜷回来,被坂口千穗用力甩开:“现在,你终于相信了?”

“我早说了,你们会给彼此带去不幸。”

看守的手下踱步过来,应当还有几分,忌惮着她。附耳过来说了几句。

坂口千穗:“不用了,小泽遇到的急事,有些重要。他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你将这里处理了吧。”

“……不用再等了。”

手下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又说了几句,听到她冷笑了声:“留着做什么,等他回来像个变.态一样,折辱尸体出气吗?”

坂口千穗:“扔出去,找个人多的坑,一起跟着烧了吧。”

“也算是……能让他留个全尸了。”

黎颂听着她们的对话,又像什么,都没听见。指尖还轻蜷着,攥着青年血迹斑斑的衣角。

“把她重新捆起来,看好了,别再出差错。”

她一言不发。

任由着被再度,缚住手腕。

所幸光线没那么亮,这两人也没发现,掉落在地上,燃尽的火柴根。

“还抓着他的衣角,不愿意放开啊。”

坂口千穗似是冷嘲了声,蹲下,询问她:“不如我把他的衣服,弄下来给你,做个念想?”

“或者,再让他陪着你,多待几日?”

黎颂抓着衣角,尚在怔怔地望着。

宋逢年的眉眼很安静,仿佛只是睡着了。最后对她说完,那些话后,唇角还隐约地弯着。

只是他的话语,仿佛还在她耳畔。

——“把这里审讯室的位置和消息,传出去。”

黎颂怔然间,缓缓松开了手。

没再紧攥着他的衣角,闭了下眼:“不用,你们将他带走吧……到外面找个坑,烧了也好。”

她哑声着道。

说完后,就没再睁眼去看。和方才的依依不舍,判若两人的反应。

坂口千穗见状,似是轻嗤了声:“还以为,你有多深情呢。”

她喊人,将宋逢年带了出去。

……

黎颂在黑暗的审讯室中,又待了几日。没人给她送水,或者食物。

黑暗之中,时间流逝得格外漫长。

她倚靠在墙边,昏沉着意识,有时也会做梦。

会梦到初见时,她拨开草堆,看到宋逢年眉眼,描着炭灰色的场景。会梦到灰色小屋,梦到去沪城时的小船,梦到树下的防空洞。

还有梦到最后,火光中青年眉眼染血,朝她轻笑的画面。

她额间遍布细汗,心脏像被攥住,压上密不透风的石块。

泛着酸涩,全然喘不过气来:“不要!”

不要走,好不好。

她猛地惊醒过来,气息有些弱。

唇边有些凉意,似乎是水。

有人在端着,不耐烦地,往她嘴边送:“喝不喝?”

是回来的小泽真显。

他正冷冷地瞧着她。放下水碟,又夹了点吃的,往她喉咙中塞。

冰凉的铁筷子像尖刺,他力道也很重。

硌得她,仿佛嗓子被捅穿,用力地咳了起来,还有些想吐的感觉。

小泽真显用力扼着她的脸,然后甩开:“以前拿枪,指我的时候,那副劲呢?”

“才没几天,就这么没用。”

他目光微微厌恶。

擦着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坐回了审问的椅子上。

“既然你未婚夫死了,那现在轮到你了……黎小姐。”

黎颂低头,发现手上的绳索,换成了更硬、更危险的电线,绑起来捆住了她。

“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解开过绳子吗?痕迹太明显了。”

小泽真显:“别费力气了,你解不开。”

“要是实在想死的话,可以拿着,往你自己身上试一试。看看会不会,产生电流。”

几天的煎熬下,她的嗓子几乎都哑了,轻张了张唇。

还是原先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不愿意说的话,我等下就得,挑件称心如意的刑具,往你脸颊上烙了。”

黎颂闭了闭眼。

“随你。”

小泽真显在灯下,翻阅着薄薄的几张纸,眼中泛着漠然的光:“能查到的你的资料,比宋逢年还少。”

“他至少,藏得再深。也能顺着痕迹,寻出点来历和家人来。”

“你什么都没有。”

“当初应聘的那张文凭,是假的。他帮你买的船票,也是别人的化名。”

原来是这样。

在弄清缘由前,小泽没有径直杀她,或是像那样折磨她。反而还给了点吃的,勉强吊着她的命。

黎颂继续闭着眼。

对方翻着纸张,直到翻到几页,有些奇怪的东西。询问旁边的手下:“这是什么?”

“是她写的手劄,从那间屋子里,翻出来的。”

是不重要的几张,她没交给安双,任由着放在桌上了。

小泽真显也意识到了。

正要随手丢开。他眸光一顿,落在右下角的某几行字上——

“不让宋逢年,死在1940年的冬天之前。还要在,战争胜利之前,力所能及地救更多人。”

那时她的字迹,还很天真稚嫩。是旁观者,不是这段故事里的人。

小泽真显盯着,看了许久。

擡手摁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黎颂睁开眼,看清内容后不语,还朝他笑了下,态度显然激怒了对方。

他扼住她的脖颈,抓着她的头发,扯了过来。语气有些暴怒,拿了把锐利的匕首,划了她好几下:“我在问你。”

“……这到底是什么?”

黎颂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样子。

在这一瞬间,反而没感觉到,脸颊脖颈上伤痕的疼痛。反而有种居高临下,心情豁然平静的感觉。

“你在害怕吗?”

这种恶鬼也会恐惧吗?

“你是害怕,我写的是真的。害怕你们丧尽人性,犯下的那些滔天罪,却没有得到胜利吗?”

“还是害怕,你年少时杀了养母,向你父亲邀功……结果那样的信仰,是一场空。”

小泽真显对她们一行人,恨意和恶意,早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除了江愿戳瞎的,他那只眼睛。

他也在恐惧着,看到的每一个会反抗的人,都试图,用残忍手段去抹杀。证明他自己是对的。

黎颂被他扼住脖颈。

气若游丝,哑声把话说下去:“你,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这样。”

“你们真可恨,一点都不可怜。”

她用像悲悯,更像嘲讽的眼神,望着对方。

眼眸澄澈,在昏暗中明亮。

宋逢年等人,曾透过她这双眼睛,去看未来那个已经和平、自由的世界。

而相应的,此刻,小泽真显望向她时。

折射的是他内心的恶意,和对那样的未来的惶恐。他们不敢面向。

“闭嘴。”

他用力地,攥住黎颂的脖颈,让她几度窒息:“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周围的手下,也听到了她刚刚的话语。

大喊叫嚣着,要让他杀了她,不要听她危言耸听:“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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