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可怜可怜我,小阮(2/2)
郑公子,有点神奇。
她又问:“那是什么关系?”
他道:“你是我的……”在此处,他沉默片刻,那两个字终还是低声说出口,“妹妹。”
她咦了一声,接受良好道:“原来,你是我的哥哥。”
他嗯了一声,继续道:“留在府上吧,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而你现在体内似乎没有灵力的痕迹,如果出去,恐怕会遇到许多想要你性命的人,不如先暂留这里。”
他再清楚不过,现在她这样子,若是从府里离开,一定会被她的仇家拆骨扒皮、大卸八块。要么就是遇上……那些情家,以她现在这懵懂茫然的模样,若落入那些人手里,只怕要被当成禁脔。
不如留在这里,原本就是从这里来的,就留在这里吧。
阮含星也深以为然,“那就谢谢……哥哥。”
他将她安置好,便让她好好歇息,也没多说什么,自己离去。
阮含星循着记忆残片去修炼,但体内似空空如也,想努力回忆,也是一片空荡,仿佛陷入封印一般。这实在是危险的境地……然而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还是一睡解千愁吧。
月上柳梢,熄了烛火,她闭目期待梦乡的提示。
梦中,似乎有人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从眉毛到眼睛到面庞,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那感觉便消失。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这几天,阮含星发现,这偌大的郑府,竟只有郑芳臣和他女儿郑长曦两个人,空空旷旷,只有门外偶尔响起长曦玩耍的声音。
小孩子总是很有活力,阮含星便时常和她一起玩耍打发时间。
郑芳臣偶尔过来,同她散散步,叙叙话。
从他们身上她得知修界的现状,听说自十年前各种混乱大战后,修士就少了很多,蛇族虽灭,但修界亦萧条许多,各门派各世家都元气大伤。不过修界以外的凡人倒多了许多。
目前问仙盟的盟主是遇知夏;裴家家主久不见于世,是其继母遇春生代为掌家;秦氏已经十分不成气候,除了继任栖霞剑宗宗主的秦篆和任家主的秦简,都籍籍无名;瑶山成了修界第一宗门,首座弟子是不秋峰的王筠之。
他讲了很多,她只觉得这些人和事似乎很熟悉,可还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郑芳臣说:“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说明都不是重要的事。”
但她问她以前是谁,做过什么,他却又语焉不详、含糊其词,只说是自己的妹妹,曾经是瑶山修士。
在府里待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很无聊,于是问:“我想出门。”
他沉默,道:“你在修界有很多仇家,贸然出门很危险。”
她惊讶,“我那么坏呢?”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点点头。
她便问:“但这几日,我见你也从不出门,不会是为了陪我吧?”
他说:“我多年未出门,习惯了。”
“哥哥真是心性坚韧,十分坐得住。”
他却望过来,“你很想出去么?在这里很闷么?”
这便是有机会,她顺梯子往上爬,“要是很想,能有办法出去么?”
“我帮你易容,可以出去。”
他施法,将她变成一个清秀的少年,“这样就好了,你想出去,我带你出去。”
郑宅看着富丽大气,外面竟然有些荒凉,没什么人烟,孤零零地坐落在这里。
走了一阵子,才到街上,街上卖的有修界常用的丹药法器、法诀书籍,当然也有胭脂水粉、衣衫首饰、糕点吃食等等,阮含星觉得有些稀奇,便一一驻足查看。
只是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当她走过去后,那些掌柜都会热情地接待。
可郑芳臣一旦慢慢走到她身边,那些掌柜却忽然又会换一副面孔,变得冷冰冰的,甚至有些不耐烦和厌恶。
似乎,他是什么脏东西,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就会沾染上污秽。
她看见一个粉色的糕点,有点馋,想买来吃,郑芳臣看出来,便替她付了钱,那掌柜收倒是收了,但拿到手里时竟然当着他们的面用袖子擦了擦,还往那铜钱上施了一个洁净咒。
简直把嫌弃明晃晃写在脸上,一丝也不掩饰。
阮含星看得有些窝火,冷了眉眼想说什么,却被他扣住手腕带走了。
“我们看看其他的吧。”
郑芳臣泰然自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离去那糕点摊后,丝毫不掩饰的议论声传入阮含星的耳中——
“那不是那位郑家主么,啧啧,怎么还敢招摇过市的?”
“当年,听说他和蛇女厮混到一起,被烙下那耻辱的印记,自己还舍不得抹去那伤痕,痴迷那蛇女无法自拔。真真是有辱门楣,败坏修士的名声,难怪当年玄阳君要把他赶下瑶山,活该啊……”
“毫无尊严,毫无气节,真令世家蒙羞……”
还有更多,但她走远,已听不见。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他,但似乎都很是轻贱他。
那他自己呢?听见这些声音是什么反应?阮含星去看他的眼睛,却看不到一丝情绪,仿若习以为常。
又仿佛那瞳孔早就已经燃烧成灰烬,所以再也燃不起半分情绪。
阮含星觉得这样的环境有些压抑,便和郑芳臣说:“我们回去吧。”
“不再逛逛么,我也难得出来。”
她也没心情,便道:“回去吧。”
出来没一个时辰,他们又一起回了郑府。
阮含星在沉思,郑芳臣却忽然问她:“你想回来,是因为听见那些话么?”
没什么好隐藏,她点点头。
他继续问道:“听了那些话,你在可怜我?”
她不说话。
他又问了句,“是么?你在可怜我?”
到底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啊?她看不懂他想要什么。好奇怪的一个人,她越看他越觉得别扭。
可他看着她,慢慢地,那双如死灰一般的俊秀眼眸却竟如从灰烬中生出一丝春。
他带着笑,那笑也沉郁的像一声叹息,“可怜可怜我吧,小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