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更)自此破碎(1/2)
第162章(一更)自此破碎
到了后面, 已经分不清是蛇毒,还是自己暗潮汹涌的欲。
恨比爱更钻心蚀骨。
郑芳臣想,他不只恨她, 也恨所有一切。
恨自己带着原罪的出身,恨说出这一切的遇知夏,恨这冤孽的导火索秦盟主, 恨他素未谋面的奸夫父亲, 恨她身上这件衣服的主人,恨把玩一切命运的天道。
痛恨这一切的荒唐失序,却又癫狂地享受这失序。
那香气那声音, 似愉似悲,又似奄奄一息。
他们共赴极乐, 共赴地狱。
他全然沦陷,注意不到她始终游离而冰冷的眼眸。
“该走了。”她推开他,半敛着眸子, 低垂的眼神, 迷醉却又清醒。
郑芳臣的呼吸依旧紊乱,甚至还想凑上去亲吻她的眼睛。
好美的一双眼, 像两颗耀眼到可怕的宝石。
被她推倒在一旁。
他们分开。
她站起来,慵懒披衣, “再不走, 就真死了。”
郑芳臣握住她的脚踝,“不走。”
“怎么?贱上瘾了?”她啧了一声。
他一言不发,那只俊秀的右眼仍通红渗血, 像地狱的妖鬼。
她唉一声, 手指绕了绕鬓边落发,“行, 你不走,那就让别人好好欣赏你现在这副模样。但我得走了,不过,走前,二哥帮我一件事吧。”
他声音喑哑,“什么事?”
她一笑,帮他披上宝蓝色的衣衫,系上腰带,随便拢了拢头发,戴回金冠,在他怀中塞了一卷曲谱,温和道:“你学学这个,两日后我再回来,你为我弹这首歌。”
“若我不呢?”
“没关系呀,你不弹,我就回来抓走万俟芙菱,让她弹,她不弹,我就划花她的脸、把我的蛇毒喂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着他愈发阴郁的眉眼,她呦了一声,捏着他烙了章印的脸肉笑道:“心疼了?才和我好,就心疼别人?要专一,要贞洁,好男不侍二女呀,二哥。”
指腹故意摁在烫伤的伤口,渗入细密的疼。
他忍着,低声道:“……我会学,别再祸害别人。”
她拍拍他的脸,又仔细欣赏欣赏他脸上的烙印,嘱托道:“你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不要被别人看见这风流样子,我会吃醋的。”
直到此时,他握着脚踝的手依旧未放。
她已经毁了他,凭什么再离开。
一起毁灭罢了。
阮含星随手绾了个低垂发髻,垂眸看他。
啧啧啧,可怜,尊贵的、自尊的、虚伪又外强中干的小少爷,也会沦落这样的境地。
“这么多次了,你的毒已经解了,我的也解了。”她体内的蛇毒平息,灵力波动又能平复下去,她将肩前垂发披到身后,“现在留我,做什么呢?喜欢我?爱我?舍不得我?还想再来?”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眸中找出除了冰冷和玩味以外的任何一丝情绪。
可惜失败。
她是个没心的怪物,他恨他对她竟还有一丝离谱的期待。
放开她的脚踝,那白皙肌肤果然又有一圈青痕。
她好娇气。
下意识,他又想抚上去。途中,怔然回手。
她已迅速破窗离去,未有一丝一毫地犹豫。
这里还剩那股馥郁的香味、混杂着奇怪的味道。迷乱、脏污、混浊。突然变得很冷很空,怀中身旁没了慰藉,纵然那慰藉淋满剧毒。
不如就彻底,烂在这里。
反正自青雀法会,诸人知道他真实身份时,他就已经烂掉 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私生子,一个不贞的证明,一个肮脏的痕迹。他不配父亲和兄长的爱护。
不知多久。
门外传来轰隆的声音,似乎什么破碎了。
月光忽然洒进来,一缕照在他空茫的眼睛上。
有什么人鱼贯而入。
而为首之人,手持拂尘、腰悬佩剑,白衣如雪,气韵出尘,和大哥一样,天之骄子,干干净净,与他云泥之别。
他的师兄,他的……真正的,同父异母的兄长。
眼神朦胧茫然,已然看不清那许多的人,只见一只爱护有加的师尊跑到他身前,颤着手抚上他的肩,“芳臣,你……你怎么了?还好吗?”
朝瑛的心脏在看见郑芳臣那一刻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的徒儿,从来衣衫整洁,矜贵俊美,何尝有这样破碎模样?
衣襟染血,鬓发散乱,发冠歪斜,满脸苍白,一只眼泛着血红,脸上泪迹斑斑,最重要的是,脖子上有极深的毒牙痕迹,干涸着暗沉的血,而那俊秀的脸上更多了一块狰狞的烫烙疤痕,赫然是一个阮字。
宛如被玩弄之后弃若敝屣的破布玩具。
身为师者,焉能不心痛!
不仅如此,她同样觉察出……他《五蕴空》的护体功法,亦消失不在。
还有他身上斑驳的痕迹,浓重血腥味掩藏下混浊怪异的气息。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可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徒弟,那个“阮”字就像一个绝佳的对修界的挑衅,明目张胆告诉众人是谁犯下的罪行。何其荒谬!颠倒伦常,猖狂嚣张!
郑芳臣望见朝瑛微红的双眼,才慢慢从那空茫痛苦中挣扎出来,回到现实,他眸光微动,“师尊……弟子不孝,有辱师门,怕是已经废了。”
她赶忙道:“不是这样!芳臣,为师亦是修有情道,你还年轻,天赋秉异,只要道心依旧,前途依旧广阔……”
裴思星打断二人的叙话,只是站在原地,冷淡道:“瑛师叔,情况紧急,此非述情之时,最要紧的,是问清楚那妖孽的下落。”
他一言后,世家亦纷纷附和。
郑芳臣望向他。
他那妖孽二字咬得极其清晰冷漠,完全听不出一丝曾经的恋慕之情。
郑芳臣道:“……她跳窗而去,不知所踪。”
裴思星问:“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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