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暴露（修） “如你所想，我与她两情相……（2/2）

彼时他就想过，倘若告诉沈明语实情，她会如何自处？

晋王辜负了她的生母，又曾经那样对待她，她未必真的能接纳这位仅有两面之缘的父亲。

但他们到底是血脉至亲，她本也是个渴望亲情的孩子……况且，晋王又怎会容忍她流落在外。届时，她还是会知晓真相。

萧成钧细细回想，离京时他同沈敬鸿提及沈明语身世时，沈敬鸿神情微妙，亦有些凝重。

老将军大抵也知道她的生父是晋王了，但依然选择缄默不言。

“抱歉，这事不能由我开口。”萧成钧温柔抚摸沈明语的头发，“若是可以，我宁愿你永远只是靖南王府的敏敏……”

永远只是沈明语，她的人生会轻松些。

萧成钧不忍亲手撕毁这最后的宁静。

他能做的，是让她循序渐进有个准备，等真相来临时，他会陪着她，开解她，让她不必那么难受。

他喃喃低语，“敏敏，但愿你不要为此为难自己……”

待守着沈明语彻底睡着后，萧成钧方才推门出去了。

后半夜雨势复起，雨丝绵密勾连。

樊启从行宫赶回来，见萧成钧尚未歇息，过来禀报，道太子等了一夜，得了沈明语平安无事的消息才安歇了。

萧成钧沉默不语，隔了片刻，才开口叫他下去休息。

樊启整夜未曾合眼，来回行宫农庄奔波，此刻也确实疲乏了。

他正要退下，萧成钧忽叫住了他，“樊小将军。”

樊启止了步子，回身看他。

“今夜之事，望你不要和老将军提起，”萧成钧望着他，淡淡道：“我自会亲口与他禀明的。”

樊启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扯起个极浅的笑来，“不必大人叮嘱，属下也不会多言。况且，大人也是为世子安危担忧。”

等樊启走了，萧成钧在外又站了片刻，等到方玉寒过来，方才领着人进了屋里。

“方叔，这么晚还劳你走一趟。”萧成钧面带歉意，告诉他来龙去脉后，请他为沈明语仔细诊治。

沈明语被唤醒时，仍有些睡眼惺忪，几乎全程依偎在萧成钧怀里，双手一直攥着他的衣襟，似乎这样才能觉得安心。

方玉寒目不斜视，检查了沈明语的伤势，说要将伤处残余的腐肉全部剜出。

萧成钧温声哄着沈明语，将手腕放到她唇边，“疼了便咬我，不必忍着。”

沈明语本还想逞强，刀尖蓦地挑进肉里，疼得她一下咬住了他的手腕。

萧成钧薄唇紧抿，揽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拍着，温柔吻了吻她的发。

方玉寒视若无睹，只是敷药包扎的手有些僵硬。

等全部处理完毕，萧成钧将沈明语重新塞进被窝里，掖了掖被角，然后请方玉寒出门说话。

他们聊完沈明语的伤情后，方玉寒提着药箱的手紧了紧，看着萧成钧，欲言又止。

“方叔，如你所想，”萧成钧轻声开了口，“……我与她两情相悦。”

那些过往的事一一闪过，几乎让方玉寒呼吸凝滞。

他耳边嗡嗡的，艰涩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的心上人，一直都是她。”萧成钧直接道。

他必须得说，不然如何解释自己连番异常的举止。

他可以依着沈明语的意思，不对外泄漏，但他不想骗方玉寒，他是拿方叔当亲人的。

纵然早就有所察觉，方玉寒听见这话，仍是骇了一跳，面色发白，低声道：“可她是靖南王府世子，你会气死沈老将军的，你母亲……你母亲也受不得任何刺激。”

萧成钧一夜未眠，此刻眼底微微发青，漆眸更显阴郁，含着几分莫名的愁色。

“方叔，等她恢复姑娘家身份，我是要娶她的，自然也是由我和沈老将军、和母亲说清楚。”他慢慢说着，嗓音里有些沙哑。

方玉寒一时默然无语，深吸了口气，提着药箱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

良久，他缓吐出口气，说：“成钧啊，你第一次学会走路，是我扶着你的，这些年我把你当亲生孩子一样……可你这事，你叫我怎么说你？”

哪怕沈明语恢复女儿身，沈敬鸿也不会应允萧成钧的提亲。

他们到底曾是兄妹！

沈敬鸿是个古板性子，怎会准许这等荒谬之事？他甚至会为了颜面，令沈明语和萧家彻底断绝关系。

“她是个好孩子，你何苦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流言蜚语也会杀死人。”

方玉寒眉心拧成一团，长长叹气，“我劝你尽早放手，别再痴心妄想，沈家只有她一个孩子，绝不会准许她外嫁，她的生母便是招婿入赘的……”

即便抛开兄妹的流言，沈家也不会让沈明语嫁进萧家，除非萧成钧放弃仕途，放弃苦尽甘来得到的一切，入赘沈家。

但那样，兰娘又如何受得住？

方玉寒将这些话掰碎了说给萧成钧听，说到激动处，声音甚至有点抖，“只要你别再招惹她，你们都能过得很好！”

虫鸣切切，雨后廊下灯笼晃荡不定，斜枝疏影投落在地，两道站立的人影夹在其间，带着针锋相对的意味。

萧成钧擡手揉了揉眉心，凝眸望向天际线一抹鱼肚白，蓝灰天幕下，他眸中添了几分迷蒙。

他轻声说：“……方叔，我不会放手的。”

方玉寒怔怔地看着他。

萧成钧垂下眸，继续道：“那些事，我会解决，您别再劝，也别和我母亲提。”

他说完，转身朝里间走去，逆光的挺直身影渐渐隐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