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瀛洲玉雨(十二) 将她打横抱起(1/2)
第120章 瀛洲玉雨(十二) 将她打横抱起
郑萋萋九岁那年便知晓她以后是要做东宫储妃的。
“爹爹, 什么是太子妃呀?”郑萋萋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一脸天真地问道。
“太子妃就是太子殿下的妻子呀?”荣国公正给郑萋萋剥着一个柑橘,满脸宠溺。
这是他和爱妻唯一的女儿, 还是上了些年岁生下的小女儿, 夫妻两个是怎么悉心爱护都嫌少,甚至连照顾女儿都是亲力亲为。
“就好比,阿娘嫁给阿爹那般吗?”荣国公橘子还没剥好, 郑萋萋就已经张开了嘴巴, 眼巴巴地等着爹爹喂给她。
“对呀。”荣国公将橘子亲手喂给了爱女, 然后开始剥下一个,这个该给妻子了。
“我想嫁给像阿爹一般对阿娘好的人, 但是......嫁人的话是不是就要离开阿爹和阿娘了呀?”郑萋萋一边嚼着橘子, 一边问道。
荣国公夫妇二人乃青梅竹马之情,荣国公也从未有过什么媵妾通房, 子女皆出于国公夫人, 两人恩爱了几十年, 京中宗室贵族的女眷人人羡慕。
柑橘的香甜弥漫于唇齿之间, 郑萋萋的一双杏眼笑成了小月牙。
“那我不要嫁给什么太子, 就是那个叫裴祜的, 我只想一辈子陪在爹娘身边!”
“萋萋, 太子殿下的名讳不可直呼。傻姑娘, 哪里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你不是说想嫁给如爹爹一般的人吗,太子殿下他可比爹爹好上百倍, 千倍,他是你未来的夫君,会像爹爹爱护阿娘一般, 爱护你呀!”国公夫人避开了丈夫想要喂到自己嘴里的手,从他手里拿过橘子,睨了他一眼,自己拿着吃了。
“可我还是不想嫁。”郑萋萋细细想了想,还是不想离开爹娘和哥哥们。
“太子妃便是将来的皇后,萋萋之前不是说想做全天下最厉害的女娃吗?皇后便是那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萋萋真的不考虑考虑?”荣国公笑道。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考虑一下吧!”
“傻孩子,皇上能选中咱们荣国公府,选中你,那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件事可以说已经定下来了,你呀,今后可就不许再这般顽皮喽,要每日学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东宫储妃,将来啊,要母仪天下呢!”
“在荣国公府选中我?可是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娃娃欸,不选我选谁?”郑萋萋看着爹爹的眼睛认真说道。
懵懂的她,本来还对将来要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抱有新奇,可是很快,她便知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东宫储妃,要付出何等代价了。
宫里很快派来了三位教习嬷嬷,每日除却吃饭睡觉和念书习字之外,她有五六个时辰都在学着如何成为皇家儿媳,繁琐的宫中礼仪加之严肃严格的嬷嬷,年幼的郑萋萋根本吃不消,每日结束时,她都会四肢肿痛,严重时,她甚至连路都走不了。
这还不算,教习嬷嬷们是住在荣国公府的,甚至要监管她在府上的一言一行,别说她能不能出府逛铺子买糕点找小姐妹玩耍,就连她和父母用饭,嬷嬷都要在一旁监管,爹娘连用饭都不自在,“食不言寝不语”,她连和爹娘多说几句话都会被出言劝诫,她甚至连哥哥们都轻易见不了,因为“男女七岁不同席”嘛!
一开始抱着天将降大任于她自己,郑萋萋还能忍一忍,终于,一个月后,她实在是受不了这般严苛枯燥的日子,扔下嬷嬷罚她抄写的《女则》便哭着跑去找爹爹,说她不要做什么劳什子太子妃,不要嫁给太子裴祜了!
“嬷嬷说,太子殿下三岁就做了储君,那受的罪比我要大多了,每年只有元日、万岁节和他自己的生辰日休息三日,剩下的时候每日从早到晚,不论是刮风下雨下雪,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那也是要读书习武的!”
“爹爹,萋萋求求你,帮我和太子说一声,让他去寻别家女娃做他的妻子吧,我不要做他的太子妃了......”
荣国公擦掉女儿脸颊上的泪水,只有叹气,“萋萋,这桩婚事是皇上做的主,教习嬷嬷也是领了圣旨来的......爹爹知晓你辛苦,可是,没法子呀......若是抗旨不从,那便是杀头的大罪啊,到时候,咱们全家都会没了命,你忍心吗?”
郑萋萋哭得抽噎:“可是皇上他根本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还有,我和太子连面都没见过,我不信他也愿意,皇上他太坏了......”
后面的话,郑萋萋没有再说出来了,荣国公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反复对她说,“这是天大的恩赐,萋萋往后再不可胡说了,若是被人听见是一样要杀头的!”
就这样,四年过去了,郑萋萋已经习惯了这样日复一日的严苛日子,渐渐地,她也没从前那般爱笑了,甚至她也已然接受,这桩婚事乃是他们荣国公府几代修来的福分,是天赐的恩典了。
也是这一年,她在宫中御花园内,第一次见到了太子裴祜。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1]
皇后娘娘庆仪宫内的那株梨树当真是美,满树碎玉开至荼蘼,淡雅洁白,清香袭人,听说是娘娘从宫外移植而来,煦煦和风吹来,纷白拂面,最后落了一地。
杨柳堆烟,暖风轻柔,不过惊鸿一瞥,她便望着那个不远处立于湖边身姿挺拔的少年移不开了眼。
嬷嬷对郑萋萋说,他便是太子殿下,她未来的夫君,她霎时便红了脸,可是再回头时,殿下便不见了身影。
嬷嬷说,他是往东宫去了。
郑萋萋望向东边,东宫......他读书居住的殿宇,也是她将来要居住的地方。
没多久,就要到了该出宫的时辰,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将这春日的御花园好好看上几眼,郑萋萋央求了嬷嬷许久,才在嬷嬷的陪同下,在太子方才立着的湖边站了一瞬。
湖面碧波荡漾,岸边游着两只黑鹄,像是一对儿,其中一个身量较小的雌鹄正在啄食着被人投喂的饵食,一旁的雄鹄则低头看着雌鹄用食,直到雌鹄吃得差不多时,雄鹄才去吃它剩下的。
饵食被吃完后,两只黑鹄紧紧依偎,又一同游向了远处。
透过清澈见底的湖水,郑萋萋看见了自己晕着红的脸颊,很快,涟漪起,她的面容被模糊,她也该归家了。
少女慕艾,那涟漪也自宫中御花园的湖面荡漾至她心头。
而她的相思,便在那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自那之后,郑萋萋便像是变了一个人,每日教习时比从前还要认真仔细,就连那原本不再明亮的杏眸,也重新有了光亮,甚至,她会盼着自己快些长大,这样,就能日日见他了。
她及笄那年,帝后赏赐给她许多礼品,郑萋萋将每一样都亲自过了眼,因为她期待着,她的未来夫君会不会也会送她生辰礼,可是,里面并没有,不过,她只伤心了一夜,第二日进宫谢恩时,郑萋萋又一次见到了太子。
“殿下。”
她温声软语,对着她的殿下行了个万福礼。
两年未见,他身姿更加挺拔如松,近距离看他,原来,殿下竟生得那般精致温柔的眉眼。
原本早就被教养得体的未来东宫储妃,甚至三位嬷嬷如今都只留下了一位,可是在徐皇后庆仪宫的郑萋萋,偏偏怔在了原地,皇后娘娘身旁的欣枝姑姑唤了她三声,才将她从失神中唤回,而她,羞得红透了脸,帕子被她在手中绞了又绞,皱得不成样子。
自那之后,郑萋萋能够进宫和皇后娘娘说话的日子便渐渐多了起来,同时,她也能够和殿下在庆仪宫,亦或是在他的东宫正堂说上几句话。
殿下的嗓音那般温润好听,哪怕她提前半个多月便会想着下回见他时要与他说什么,可是,在立于他身侧时,郑萋萋就脑袋发晕,浑然忘了那反复练习过多次的话语,只会低着头,盯着自己那精心挑选的衣衫裙摆看。
而殿下,不论何时都面容平淡,波澜不惊,郑萋萋甚至怀疑,他究竟认不认得自己,知不知晓她今日梳了什么发髻,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衫。
太子殿下见她没什么话与他说,每次见面没多久便让她退下了,但后来郑萋萋每回都这般过于羞涩紧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便对她冷了脸,甚至有几次还训斥于她,最严重的一回,殿下直接撩袍起身,而郑萋萋甚至刚在东宫端仁殿的正堂坐下。
“孤政务繁忙,郑小姐若是还似这般回回浪费孤的时间,往后,自不必再见了。”
那日回府,郑萋萋在阿娘的怀里哭了一夜,她怪自己没出息,也怪他怎可这般冷言冷语,全然不当自己是未来的妻子,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般冰冷,没有一丝温柔,一丝感情。
“太子殿下向来冷淡,你爹爹说,他自小性子就是这般,他只是不知如何爱人,等你们成了亲,有了肌肤之亲,自然就好了。”
阿娘是这般安慰她的。
那夜之后,郑萋萋改过自新,后来和太子照面时,她总会用帕子遮住自己的一双手,而那短短几瞬后,她的手心总会被她自己用指甲扣出血来,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她在他面前稍稍定下心神。
郑萋萋等着,盼着,她十六岁那年,宫里传来消息,道来年太子及冠满一年后,便可与她大婚。
她高兴坏了,高兴到,流了眼泪。
但是天不遂人愿,太子二十一岁生辰后,郑萋萋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她身子孱弱,下不了榻,而她与太子的婚期,就这样延误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钦天监为他们二人重新测定了婚期,就在后一年,她十八岁生辰后的第四日,多好,他本来也年长她四岁,郑萋萋从未像那一刻一般喜爱四这个数字。
在等待与太子成婚的一年里,郑萋萋没有一日不是欢喜的,她甚至在日历上一日一日地勾算着日子,每过一日,便会亲笔划掉一天。
昌平四十年初,北戎南下侵占大魏国土,残杀大魏子民,太子裴祜决定亲自领兵平乱。
知晓这个消息后,郑萋萋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就在太子离京前一日,犹豫许久的她,还是往宫里递了牌子,第二日,郑萋萋又在御花园湖畔一角,她第一次遇见太子的地方,见到了他。
那时,他正往湖里洒着饵食,他好看的薄唇染了笑意,正看着那一对儿依偎在一起的黑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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