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瀛洲玉雨(四) 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脸颊……(2/2)
裴祜依旧仔细端详着卢月照怀里的小娃娃,从前旗儿月份小,或许还看不太出来,如今他已经半岁,五官也长开了许多,裴祜这才惊觉,旗儿生得与他娘亲有六七分相像。
或许,正因如此,才能解释自己对旗儿这种莫名的亲切感吧。
若是捂住旗儿的眉眼,下半张脸简直就是卢月照的缩小版。
可是,这也意味着剩下的三四分,旗儿或许是像他的生父的,裴祜视线上移,紧紧盯着旗儿的眉眼看。
或许是裴祜的目光倏然微冷,旗儿突然打了个哆嗦,又将自己的小脸儿埋进了卢月照的怀里。
“旗儿可是冷了?”卢月照紧紧抱着旗儿,香雪见状又给旗儿裹了一件小外衣。
“那便回去罢。”裴祜开口道。
随后,卢月照跟在裴祜身后,抱着旗儿进了瀛洲玉雨,随后她将旗儿交付到了乳母手中,临近正午,旗儿也该吃奶了。
临分别时,旗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都含在了眼眶里,但他就是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卢月照心疼不已,但是,她还是让乳母将他抱走了。
她怕旗儿今日的反常和不肯配合,让干王恼了他。
直到裴祜从她身后环抱住她,卢月照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他问道,随即,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脸颊。
“没……”卢月照看向窗外的满庭萧瑟,“我在看外头的梨树,这样多的树木,等到来年春日梨花盛开,该有多美。”
闻言,裴祜也看去。
“是,很美,本王少年时就常在母后宫里的梨花树下读书,那是很温馨的一段记忆。”
“是太皇太后吗?”
裴祜点头。
“我记着……娘娘并非……”
“没错,母亲并非我生母,但她于我有养育之恩,亦是我除生母和父皇之外,最敬重感恩之人。”
“康王之乱十年后,那年也是娘亲薨逝的第八年,父皇迎娶了继后入宫,也就是母亲,她并未居住在娘亲的坤宁宫,而是另寻了别处殿宇居住,当时的庆仪宫内种了一株梨树,现今母亲寿宁宫内的那棵梨树就是移植于庆仪宫的那株。”
“时隔多年,我再次体会到了母亲的关爱与陪伴。”
“母亲与娘亲一样,从不过问我的功课,只关心我的身体康健,心情是否愉悦,会记得我的生辰,每年必定会亲自为我煮一碗长寿面,还会卧上两个鸡蛋。”
“母亲说她……子息缘薄,她入宫两年两次受孕,又两次小产,她身子本就不好,加之心病难医,她说,是因为我唤了她一声母亲,才让她体会到了为人母是何等美好……”
“她将她所有的慈爱与温柔,都付诸在了我的身上。”
卢月照侧首,将裴祜的这般孺慕之情看在眼里。
如今,她也是母亲,自然能够明白太皇太后之感。
为人母,为人父后,心中万千牵挂皆系于子女一身。
一年前,孝章帝听闻爱子死讯吐血而崩,太皇太后更是缠绵病榻,几度垂危。
所以,他生死不明的这一年里,爱他之人每日每夜,每时每刻皆痛哭难休,饱受思念折磨。
甚至,卢月照很想问裴祜,他是否后悔,后悔自己那下落不明的一年痛失爱父,错失皇位。
但她终是没能问出这显而易见的答案。
祜,大福也。
《诗经·大雅·下武》有云: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
《易·说卦传》又云:干,天也。
且看裴祜生父生母为他起下的名字,以及太皇太后这个养母为他赐下的封号,便知三人对他的浓厚期许,与深沉爱意。
世人皆知太子裴祜天资粹美,神鉴昭远,三岁为储君,四岁能诗,恭仁孝诚,文武双全,是孝章帝最宠爱的儿子,帝曾大赞“此子类父”。
二十三年端仁克定未有一丝倦怠的同时,想必他也是被父母之爱浸润的,这样看来,不论是太子时,还是干王时,他都是幸福的。
若说有什么遗憾,那便只有错失皇位这一桩了吧。
卢月照想着。
临近午膳前,灵儿来问卢月照有什么想吃的。
结果卢月照不过在内寝进出的功夫,方才还立在窗下的裴祜,突然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