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锋镝亮(1/2)
第一幕:风驰北
凛冽的北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肆虐在幽燕苍茫的大地上。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支骑兵,正沿着冰冻的官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北疾驰。
这便是慕容垂麾下,最精锐的“狼鹰骑”。
他们人数不过三千,却人人矫健,战马雄骏。
骑士们清一色身着,特制的轻便皮甲。
外罩御寒的灰白色斗篷,与这冬日的荒原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沉默地控着缰绳,只有马蹄踏碎冻土和冰凌发出的密集而沉闷的声响。
汇成一股低沉的、催人心魄的雷鸣,在大地上滚动。
每一名骑士的脸上,都看不到长途奔袭的疲惫。
只有一种被严格压抑着的、如同即将离弦之箭般的锐气。
他们的头盔上,无一例外地缀着一根来自海东青的白色鹰羽。
这是“飞鹰”的象征,也是他们荣耀与信念的寄托。
队伍的最前方,那匹通体枣红、唯有额间一道白色流星纹的“紫流星”神驹之上。
端坐着他们的主帅,吴王慕容垂。
他并未穿着那套,华丽夺目的“飞鹰逐日”明光铠。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更加实用、关节处经过特殊处理的麟纹软甲。
外罩一件与士兵同色的暗色斗篷,用以抵御风寒并减少反光。
他那张继承自慕容氏优良血统的俊朗面容,此刻被风霜刻上了几分冷峻。
一双“凤目重瞳”锐利如电,正不断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地形。
他的“断岳槊”斜挂在得胜钩上,而那张需要巨力才能拉开的“流星弓”,则始终处于触手可及的位置。
一名斥候队长从前方的风雪中钻出,勒马靠近慕容垂,语速极快地禀报。
“王爷,前方三十里,已是安次县境。烽烟示警,昨日有柔然游骑掠过。”
“焚毁了城外两处村落,掳走百姓百余,牲畜无数。”
“据逃回的百姓说,那股胡骑约四五百人。”
“由一名千夫长率领,此刻应在县城西北方向的丘陵地带休整。”
“似乎……在等后续队伍汇合,或是寻找下一个目标。”
慕容垂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只是那重瞳之中的光芒,愈发深邃冰冷。他抬起手,示意大军暂停前进。
“四五百人……千夫长……”他低声重复着,仿佛在掂量着猎物的分量。
他没有立刻下达攻击命令,而是仔细询问了情况。
那些柔然骑兵的装备、马匹状态、以及劫掠后的行为细节。
副将慕容虔,慕容垂族弟,狼鹰骑副统领,有些按捺不住,驱马靠近,低声道。
“王兄,不过四五百胡虏,我狼鹰骑一个冲锋便可将其碾碎!”
“何不即刻进兵,救回百姓,以振军威?”
慕容垂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波:“虔弟,你只看到了四五百人。”
“你可看到他们身后,是否跟着兀脱的主力?”
“你可看清了他们选择的休整地点,是易于防守,还是利于我军突袭?”
“贸然进攻,若一击不中,或陷入缠斗。”
“被后续胡骑缠上,我军长途奔袭的锐气便泄了。”
“我要的,不是击溃四五百人,是要打断兀脱伸出来的这根手指。”
“让他知道疼,让他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地分兵掠袭。”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
这不是怯战,而是真正名将对战局的精准把控,和对麾下将士生命的负责。
他招手让几名最得力的,斥候队长和麾下干将聚拢过来。
随手用马鞭在雪地上,划出粗略的地形。
“他们在此处休整……背靠这片矮丘,面向这片开阔地。”
“看似稳妥,实则犯了兵家大忌。”慕容垂的马鞭,点在柔然骑兵营地背靠的矮丘上。
“这丘陵看似屏障,却也限制了他们的视野和退路。”
“传令,全军卸下不必要的辎重,人马暂歇,进食饮水。”
“斥候再探,我要知道这股胡骑确切的营地布置。”
“明哨暗哨的位置,以及……他们饮马的水源在何处。”
“虔弟,”他转向慕容虔,“你带两百人,多带旗帜,绕到丘陵西北侧。”
“入夜后,每隔一刻便摇动旗帜,制造少量声响。”
“佯装我军大队援军抵达,吸引其注意力。”
“其余人等,随我隐于东南侧这片密林之后。”
“待其军心扰动,注意力被虔弟吸引之时……”
慕容垂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劈在代表柔然营地的那片空地上。
“便是我们这只‘飞鹰’,啄瞎他们眼睛的时候!”
命令清晰地下达,没有任何冗余。
狼鹰骑的将士们立刻无声而高效地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机械。
慕容虔领命而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而主力则跟随着慕容垂,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预定的埋伏地点。
慕容垂抚摸着“紫流星”的鬃毛,望着远处那片即将成为修罗场的丘陵,眼神冰冷。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击溃,而是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有效的战术目的。
积小胜为大胜,一步步将入侵者的气焰打压下去。
这场北疆之战,从他接到军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推演了无数次。
第二幕:月夜猎
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柔然骑兵的临时营地,就设在那片背风的矮丘之下。
几堆篝火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那些,柔然士兵们狰狞而满足的脸。
他们大声喧哗着,用胡语唱着不成调的战歌。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血腥气、马粪味和一种野蛮的欢愉。
那名千夫长,一个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壮汉,正抱着一个抢来的酒囊猛灌。
他并不十分担心,这里距离主力不算太远,南人的军队反应不可能这么快。
就算有零星守军,也不够他这几百狼崽子塞牙缝。
他唯一安排的哨兵,也只是在营地外围敷衍地走了几圈,便缩回靠近篝火的地方取暖。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之下,危险正悄然临近。
慕容虔率领的两百狼鹰骑,如同暗夜中的狸猫。
借着地形和夜色的掩护,已经运动到了丘陵的西北侧。
他们按照慕容垂的指令,并没有发动攻击。
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在林间摇动临时砍伐树枝制成的旗帜。
并发出战马偶尔的嘶鸣,和金属甲叶轻微的碰撞声。
起初,营地里的柔然人并未在意,只当是风声或野兽。
但随着次数增多,那若有若无的动静开始引起一些警觉性较高的老兵的不安。
“头人,西北边……好像有点不对劲。”一个老兵凑到千夫长身边,低声说道。
千夫长醉眼朦胧地抬起头,侧耳听了听。
除了风声和部下的喧闹,似乎没什么异常。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能有什么不对?是风!”
“要么就是被咱们吓破胆的南人溃兵!别自己吓自己!”
但他的话音未落,西北侧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较为清晰的、类似号角呜咽的声音!
这一下,营地里的喧闹声瞬间小了不少。
许多柔然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西北方的黑暗。
篝火的光芒之外,是无尽的漆黑,那黑暗中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
“戒备!都起来!拿起武器!”千夫长酒醒了一半,猛地跳起来,抽出弯刀,厉声吼道。
柔然士兵们一阵慌乱,纷纷抓起身边的兵器。
下意识地向西北方向集结,组成松散的防御阵型。
紧张地盯着那片发出声响的树林,他们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就在此时,东南侧的密林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出了大量的骑兵!
没有呐喊,没有鼓声,只有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冻土上的沉闷声响。
以及铠甲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慕容垂一马当先,“紫流星”仿佛懂得主人的心意,四蹄腾空,却落地无声。
他手中的“断岳槊”已经平端,槊锋在微弱的雪光下,反射着一点寒星。
狼鹰骑如同一支离弦的无声之箭,以严整的楔形阵。
狠狠地凿向了,柔然营地毫无防备的侧后方!
直到慕容垂的马槊将第一个背对着他、正紧张望着西北方向的柔然哨兵刺穿。
发出沉闷的噗嗤声时,柔然人才骇然惊觉!
“后面!后面有敌人!是南人!南人杀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在柔然营地中炸开!
他们刚刚将主要防御方向对准西北,根本没想到致命的攻击,会来自完全相反的东南侧!
仓促之间,许多人甚至来不及转身,就被疾驰而来的狼鹰骑用长矛挑飞,或被马刀砍倒。
慕容垂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那名千夫长!
他目光锁定那个,正在声嘶力竭试图组织抵抗的刀疤脸。
催动“紫流星”,如同旋风般直冲过去!
“断岳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左右翻飞。
挡在途中的柔然士兵,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扫开,非死即伤。
那千夫长看到如同天神下凡般,冲来的慕容垂。
尤其是那双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有双瞳的诡异眼睛。
心中亡魂大冒,他怪叫一声,举起弯刀试图格挡。
“死!” 慕容垂吐气开声,声如炸雷!
槊出如龙,速度快得超出了千夫长的反应!
“噗!” “断岳槊”精准地穿透了千夫长胸前简陋的铁甲,从他后背透出!
慕容垂双臂一较力,竟将这魁梧的壮汉直接挑离了马背,高高举起!
主将瞬间被杀,本就混乱的柔然骑兵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而此刻,慕容虔见时机已到,也率领两百骑兵从西北侧发起了真正的冲锋。
两面夹击!狼鹰骑如同虎入羊群,高效而冷酷地收割着生命。
他们三人一组,互相掩护,长兵器远刺,短兵刃近砍,配合默契。
将分割包围的柔然士兵逐一歼灭,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慕容垂将槊尖上的尸体甩落,目光冷冽地扫过战场。
他看到一些被掳的百姓惊恐地缩在角落,也看到部分柔然士兵试图跪地求饶。
“不留俘虏。”他淡淡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这些胡虏,手上沾满了我们子民的血,不配活着。”
“清理战场,解救百姓,收集可用战马和物资,一刻钟后撤离。”
命令被迅速执行,负隅顽抗的柔然残兵被迅速清除,那些跪地求饶者也未能幸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