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语调 因思念模糊(1/2)
第63章 语调 因思念模糊
问了一下, 林月歌大致是知道什么事儿了。
毛巾厂的单位楼房盖好了,要分房。
林雅琴跟领导关系一向不错,分是能分到的, 可,按照她家人口,只能分到一间最小的, 还是朝北间。
她想着先下手为强,要从朝南的那间里挑一挑。
可这事, 她厂里领导决不能先答应她。
“这事儿,只要上次那个朱书记批个条子,那指定管用。”
毛巾厂虽然说是国营的, 大部分地方还是受街道辖制, 要不然她也不会通过张主任, 知道街道里要选派生活服务员这事儿了。
“你那家姓袁的大领导, 那不是能跟朱书记说得上话吗?”
林月歌看了眼她那一篮子鸡蛋, “姑姑,朝南的房, 要比朝北的房大多少?”
她没讲这个,林月歌觉得这是重点。
林雅琴支支吾吾,“起码得多上两个房间。”
“姑姑, 你这——”
林雅琴不等林月歌说些什么, 一下高声起来,“我还能怎么办, 一家子挤在顺义那个破地方,够不容易了,现在单位分房子,我总不能捡个别人不要的?”
她一站起来, 健硕的身子上,肥肉颤颤巍巍的。
“月歌,你说姑姑,能不争,能不抢吗,我一个人在北京,二十岁生了孩子,就跟李明义来了顺义,那时候,他妈还没死,家里还有三个大姑姐,我要是不这么霸道不讲理,肉都吃不到一块儿。”
她说道最后,眼泪淹在了眼睛里。
“姑姑,我知道了,您别急。”
林月歌一时安抚住了林雅琴,想来想去,“我再打听打听。”
但有一件事,这一篮子鸡蛋,肯定是不够去分一套更大的房子。
林雅琴隐约也知道这些是太少了,只不过想卖林月歌在袁家工作的情罢了。
“那我等你消息。”
隔天,林月歌去紫竹院附近找了姜雁,打听怎么个办事。
若是从前,她怎么可能去主动问这些。
姜雁也没什么经验,好歹耳濡目染,“去年我们家医馆的事,我爸妈办了一次,好像是这些……”
她凑到林月歌耳边,说了一些东西。
林月歌点了点头,记在了心上,转头给毛巾厂去了电话,“上海定做的呢大衣两身,送给袁工他们,再加上工厂定制的自行车一辆,那是给你们厂领导的。”
姜雁说,定制显得用心,且上海的东西,更加精贵些,又不像送钱似的这么俗。
林雅琴在电话那头盘算了一下价钱,咬了咬牙,“成,月歌,你就行行好,再帮我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林月歌道,“不能太冒失,直接上门,等晚些我找找机会再提。”
林雅琴倒也是乖觉,隔天就给林月歌置办了一身新衣裳,裁缝店里前几天就赶着做了,自己带到了传达室,交代要送给林月歌。
林月歌去取的时候,许大爷把她叫住了,“哎,有个电话,之前打来找你。”
他递给林月歌一张纸条,“我都记下来了,是你对象。”
袁砺。
纸条上写,让她于今晚的八点半在传达室等他的电话。
林月歌心里秃噜了一下,“许大爷,您别理他了。”
晚上八点半时,她看了看传达室,灯亮着,定下心,没有过去。
再过了一会儿,许大爷提着煤油灯来了,“小林啊,你还是过去吧,那电话吵的我睡不着啊。”
林月歌没办法,来到了传达室。
电话筒摆在桌面上,她听到那里面传来袁砺的声音,“喂,林月歌,是你吗?”
林月歌握住听筒,“嗯,是我。”
“怎么样?”
*
东部战区海军基地某通讯连队,袁砺半靠在墙壁上,头顶月光洒下来,将外面的无数个营房连成了一片。
到这里很多日子,前几晚,他整宿睡不着。
睁着眼睛,说是想家,又什么都没想。
白茫茫一片。
有时候望出去,能听到依稀的海浪声。
后面指导员发了信封和信纸,让他和另外两个提前送来的新兵一起写封信给家里。
他才好像找到了一点眉目。
想写给谁呢。
林月歌怎么样。
林月歌,他闭着眼,关于她的无数画面,一帧一帧,一幅又一幅,在离开她之后,不停地闪现。
如同刹那盛开的烟花,一再爆发。
最开始远远见到那个白白的下巴开始,到她整张脸容完全浮现,最后的一副画面——
仍然是,凌晨两点,她穿着厚厚的面包服,一头长发微乱,站在那里,像是夜半时分盛开的昙花。
静悄悄,就能惊艳所有人。
什么时候,她做到的。
钻进他脑子的每一个孔洞里,填补灰质和白质。
凌晨两点她的气味,更加好闻。
是春日的清风,带着着青涩的枝叶气味,比繁花香气更动人。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拥抱的滋味。
古人用双手丈量天地,称之为大,他把那么娇小的一个女孩抱在怀里,也觉得,世界广阔,全在他的双臂之中。
他拥抱了她,也像是在拥抱世界。
那两个吻,那一些触碰,和拥抱,在他一再的镌刻下,深深印入灵魂。
“为什么没给我回信?”他问。
电话那头传来林月歌小小的声音,“没空回呢,快要高考了。”
他叹气,这点儿时间也没有。
他却冒着被处罚的危险,跑到通讯连来打的这个电话。
“林月歌,你很坏。”
他如是说,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
那一头却像是被吓到了,半晌没回答。
“怎么不说话了?”
“我——袁砺,我高考后,你可以回来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袁砺有些着急,“有人欺负你了?”
林月歌连忙否认,“不,我有话跟你说。”
“好,回来,我一定回。”
电话挂了好一会儿,他还靠着墙壁,站了好半天。
等到反应过来,他摸了摸嘴角,他在笑。
她叫他回去呢。
月光在此刻变成了一根名为思念的线,从袁砺的心口穿过去,打了狠狠的死结。
手电筒的光照过来。
“谁在那里?”
袁砺一矮腰钻到了水泥筒后面,“喵儿。”
“喵儿。”
他学得惟妙惟肖,带出了几分夜猫叫声的凄厉。
把督查叫的寒毛直竖,“是只夜猫子。”
另一个督查道,“算了,通讯连明天没任务,这猫叫得瘆得慌。”
两人晃着手电离开,袁砺迅速隐没在黑暗里,回到了宿舍里。他因为没分班级,和另外两个新兵挤在杂物间,只能算编外人士。
另外两人听他回来,各自哼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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