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想要我性命,现在就可以……(1/2)
第98章 第 98 章 想要我性命,现在就可以……
沉水香的气息包裹着她, 连带那絮絮低语也如绸缎将她缠紧,薛柔被他语中执拗惊住,默不作声。
见她没再有挣扎的意思, 皇帝语气柔和许多,呢喃细语,为自己辩解。
“我原想放过你的,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要。”
“我唯恐出事后你了无依靠,便将朱衣台分你一半,我本想送你离宫, 但你说想要太子。”
“是你装得温驯乖顺,假意讨好我, 岂能怪我当真,我既然当真了,又岂有再放手的可能。”
薛柔听着他字字怪她咎由自取, 错失良机, 出声打断:“说什么放过我, 你何曾流露过这份意图?”
“陛下与其将自己说的那般无私,不如坦然承认,你就是这样贪欲炽盛……”
她偏过头,唇瓣蹭过皇帝脸颊,贴近他低声呢喃。
“陛下从一开始, 就没打算高擡贵手,否则怎么看不出, 我想要太子是因为害怕,你谢家的宗亲恨不能把我拆骨剥皮。”
谢凌钰脸色苍白,放开她后相对沉默, 久不能言语。
不知为何,看他缄默,不能一一回应,薛柔心底反倒又窜起股邪火,报复似的冲他笑。
“话谁不会说,我亦会说。”
她语调轻柔,一如往昔,“我本可以喜欢上陛下,是你自己不愿。”
日影西斜划过檐角,大殿门窗紧闭,逐渐昏暗。
李顺走前未雨绸缪,点上几盏灯烛。
烛影摇曳使得殿内女子若蛊惑人心的精怪,每句话都如蛊虫,钻进人心窝里,时时刻刻搅动作乱。
“陛下,我当真对你动过情。”
薛柔离他更近一些。
“我真的……差一点就爱上你了,可谁让你骗我。”
她对面的人仿佛真中了蛊,脸色一点点难看,像在被吸精气,面如死灰定定望着她。
谢凌钰攥紧手,不想去听她胡言乱语,“撒谎。”
“我没有说谎。”
薛柔眼眸饱含真诚,同皇帝近到差点蹭上他鼻尖。
“我没有动情,怎会给你打剑穗,怎会讨厌让你纳妃的河间王妃,怎会答允你那些要求,陛下,我没有骗你。”
谢凌钰眼睫颤动,她眼中若有水波荡漾,晃得他刹那心旌摇曳。
如坚冰化冻,五脏六腑逐渐有知觉,缓慢感觉到迟来痛意。
他问:“当真?”
薛柔却有一霎惊疑,没想过陛下会信,且这么快便有松动的意思。
“自然是真,”她甚至擡手摸了下皇帝的脸,“所以陛下可以宽恕他们么?”
“陛下只要遵守承诺,我们就和以前一样。”
不过瞬息,谢凌钰便沉
为那一瞬间的心旌摇曳而耻辱,他居然下贱至此,像道边的狗一样被她摸一把,就想着重新相信她。
薛梵音说尽伤人的话,他居然奢望所谓的“动情”确有其事。
“不可能。”谢凌钰牙关紧咬,勉强平静后,淡声道:“不重要了。”
“你喜欢王玄逸也好,还是喜欢旁人也罢,都不可能离开我,同他们长相厮守。”
“那个奸佞蛊惑你弑君,想等你做太后公然出入宫闱,长相厮守?”皇帝冷笑,“痴人说梦。”
“阿音放心,这种事绝无可能成真,”他呼吸凌乱一瞬,“至于你,是否动过真心,我已全然无谓。”
薛柔终于听懂他言外之意,垂下眼睫半晌无言。
原来那句碧落黄泉,是这个意思。
“想让我殉葬,陛下才是真的恨我。”
这话一出口,便将谢凌钰刺激得猛地起身,低头看着她,面色铁青。
他禁不住笑了几声,仿佛她荒谬至极。
“是了,阿音所言不假,”他连连点头,“我是恨你。”
“我让你入宫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将朱衣台拱手相送,原来都是因为恨你。”
“天底下竟有这般可笑的事,我闻所未闻。”
薛柔擡眼看着他,同床共枕的夫妻,知道什么话最伤人,字字句句往他心窝戳。
“我不是早就同陛下说过,我不曾心悦过你,不止一次明明白白。是陛下把我拖进宫中,现下连碧落黄泉都说出口。”
“我若先一步去,陛下便能安枕无忧,也不必再应付彭城王。”
她面容略苍白,但尚有血色,有恃无恐。
左右谢凌钰身体好得很,离驾崩远着。
“我安枕无忧?!”
皇帝刹那暴怒,指着她的手不住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你说反了罢,你心里盼着我早日驾崩。”
薛柔看着他在殿内翻找,不知在找什么。
片刻后,一柄匕首被扔到她面前。
精致小巧极为眼熟,正是被李顺带走的那柄。
她目光微顿,心里忽然慌乱。
下一瞬,那人便半跪到她面前,亲自拔出利刃,将匕首塞进她手中握紧。
尖锐锋芒正对着他,冷光熠熠。
“想要我性命,现在就可以。”
薛柔看着面前的人紧握她手指,恍若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利刃,带着她直直往肺腑捅。
她心里陡然发寒,满脑子都是他疯了不成。
薛柔脸色煞白,恍惚想起他少时在式干殿持剑杀人的样子,只是这次锋刃换了个方向。
然而眉宇间阴郁沉冷的神色不曾变,略急促的喘息也不曾变。
她手上没有用力,甚至没有挣扎,像用木头做的假手,接在小臂上,随他动作向前递。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刺耳。
皇帝突然捡回神智。
因及时收手,匕首并未全然没入,他动作凝滞,长睫洒下浓重阴影,遮掩神色。
谢凌钰拔出匕首,温热赤红的血潺潺涌出。
帝王着玄衣,看不明显,但那血沾上薛柔,便格外妖冶刺目。
他笑,“果然,你甚至没挣扎一二。”
薛柔被鼻尖浓重血腥气熏得难受,紧抿着唇望向皇帝。
面前这人狼狈至极,同开始时高高在上的模样截然不同,衣衫染血,乌发散乱,全无仪态。
薛柔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她终于反应过来,陛下为何将匕首交给她。
原来是赌一把。
谢凌钰觉得自己赌输了。
蜡烛已燃泰半,烛泪散作一摊。
她忽然觉得疲倦至极,垂首看着砖石上的血,手掌撑地勉强跪坐。
赵旻的话犹在耳畔,薛柔恍惚一瞬,是了是了,她为何要失心疯一样同皇帝互相折磨。
究竟从第几句话开始,她完全忘记赵旻的叮咛。
回忆今日说了什么,薛柔坦然承认,她在故意刺激他,看他痛苦。
她只是没想到,谢凌钰居然动真刀真枪。
他居然……没有如她揣测的那样,在刀尖刺破皮肉的瞬间收手。
眼前浮现两个字。
完了。
皇帝自认输家,难道她便赢了?闹成这个模样,无法收场。
抗旨拒来式干殿面圣,恐怕都比现在的局面好。
薛柔眼珠动了动,看向掉落地上的刀刃。
它原本极漂亮,白生生的晃眼,像雪,又像水。
现在则沾染血污,如明珠蒙尘。
她一把抓起它,仔细擦拭污渍,万分认真。
太脏不好,伤口容易溃烂。
不就是拿命赌,他谢凌钰会,她也会。
勉强擦干净刀刃,薛柔举起它,毫不犹豫往肩头刺。
皇帝一直冷眼看着她,默不作声地想。
原来那个人送的东西这样珍贵,叫她视若珍宝反复擦拭,免得沾染他一滴血。
他心里奇异的没有任何痛意,恍若站在一侧看着。
他垂下眼睫,如此甚好,听够了她真心话,也该释怀。
谢凌钰捂住伤口,不想再看见她,打算去唤太医,擡眸却见她手中动作快得惊人。
他脸色骤变,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一掌劈向她手腕,听见“当啷”坠地声,也没松缓多少。
“你想做什么!”他喘着气,极度恐慌后眼底发红,望着远处紧闭殿门,冷声道:“想自戕?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你就在显阳殿里——”
皇帝喉咙被谁掐住似的,突然顿住,脸上一片空白。
他听见她哭得伤心,说:“陛下所言令我惶恐。”
谢凌钰眼神微动,收回视线,凝神看向她。
惶恐,眼前这人也会觉得惶恐,恐怕又是欺君的把戏。
但看着委实可怜。
他闭了闭眼,不能信,绝不能再掉进她圈套,一国之君被妇人言语玩弄股掌之中,未免荒谬。
薛柔见他无动于衷,甚至盯了片刻便阖眼不看自己,紧抿着唇正要后悔。
下一瞬,她被猛地扣紧腰,那只手稍稍使力,她身体便往前倾,倒在他怀里。
薛柔感觉到温热黏湿的布料贴紧肌肤,反应过来那是血后,僵住不敢再动。
她看不清皇帝神色,勉强擡头却被摁住头顶,不允她窥探。
纵使身处大殿,却如置身暴雨夜,她颈窝湿漉漉的,身上也湿润黏腻。
“好了,莫要再哭了,”谢凌钰声音越发低,“刀剑无眼,轻易不要自己去拿。”
薛柔觉得他越发沉,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来气。
她喉咙发紧,想让他起来,唤太医进来。
“陛下,我——”
以为她又要求情,皇帝打断她:“行。”
薛柔身上一阵阵痛,那双手臂太过用力,像要硬生生将她挤进他身体。
听见他说“别动”时,因那轻如气声的语调,她脸色煞白,推了推他。
“陛下?”
皇帝听不见她说话似的,竟自顾自想扶她起身,“起来罢,别再跪着了。”
话音未落,薛柔便被他沉沉压在地上,听见他喃喃自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