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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2 章 程雪梅的教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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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些长辈用温言软语织就的、关于“矜持”、“自重”、“考验”的无形罗网。她知道嫂子是为她好,是在教她保护自己,也是在维护关家的体面。她无法反驳,甚至内心深处,有一部分认同这些话——王诚那些话确实伤她至深,若轻易原谅,自己情何以堪?

然而,另一部分真实的感受,却在暗处挣扎。她会想起冬夜露台上他陌生的愤怒,但也会想起更早之前,无数个他埋头实验时,她悄悄放在桌边的温热的汤;想起他取得一点小突破时,眼中孩子般纯粹的兴奋,第一个就想跟她分享;想起春城药圃他最后那句“你保重身体”里,压抑的颤抖和涩意……这些记忆的碎片,与“矜持”的训诫在她内心交战,让她陷入一种更深的疲惫和迷茫。她不是要摆架子,也不是真的恨他,只是那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而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她:你应该痛得更久一点,摆出更高的姿态。

程雪梅敏锐地察觉到了囡囡这种沉默下的挣扎。一天傍晚,在关家小院的暖阁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时,程雪梅放下手中的绣绷,拉过囡囡的手,轻轻拍了拍。

“囡囡,嫂子不是要逼你,也不是要你记仇。”程雪梅的声音难得的柔和,带着洞察一切的清明,“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否则也不会这么难受。但正因为还有,才更不能随便。王诚那孩子,天赋是有的,心性也不坏,但他之前的路走得太顺,又被那些花团锦簇的东西迷了眼,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也忘了根本。这次的事,对他是个劫,也是个坎。”

她看着囡囡低垂的眉眼,继续道:“你现在冷着他,晾着他,不是惩罚他,是给他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让他自己去把那摊泥泞趟明白了,看看没有那些外力托着,他能自己走到哪一步。也让你自己看清楚,你舍不得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只是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或者……是心疼当年那个孤零零的自己投射在他身上的影子?”

这番话,比任何关于“矜持”的社交辞令都更直接,也更残酷地剖开了囡囡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泛起水光,嘴唇翕动,却不知如何辩白。

“别急,嫂子不是要你现在就想明白。”程雪梅替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利落,“日子还长。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该读书读书,该学医学医。只是在他面前,把心收一收,把门关紧些。他若真有心,真有能耐,自会找到敲门的方法,而且那方法,必定不是以前那些轻飘飘的承诺或孩子气的依赖。若是他熬不过这点冷遇,或者又被别的什么吸引了去……那也不值得你再费心思。咱们关家的姑娘,输得起,但绝不能输得糊里糊涂,赔了真心还落个轻贱。”

囡囡怔怔地听着,泪水终于无声滑落。程雪梅没有替她擦泪,只是将一方干净的手帕塞进她手里,语气转回淡然:“哭吧,哭完了,就得照嫂子说的做。大姑娘了,眼泪可以流,但身姿不能倒。”

自此,囡囡在王诚面前,竖起了一道名为“矜持”的壁垒。这壁垒并非冰冷无情,它建立在受伤的真实和自我保护的理性之上,也掺杂着对王诚能否真正成长的复杂期待,以及一丝被规训后、连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迷茫。

(三)缓慢的渗透:王诚的“笨拙”努力

王诚清晰地感知到了这道壁垒的存在。他不再期待一蹴而就的道歉与和解,开始尝试一种更缓慢、更具体、也更“笨拙”的渗透。

他不再贸然去药圃或她常去的地方“偶遇”,那会显得刻意,也可能让她为难。他改变策略,从最细微、最不易引起反感的地方着手。

他知道囡囡跟着邱老学医,经常需要查阅一些古籍医案,有些冷僻的版本校内图书馆未必齐全。他便利用自己查找物理文献练就的信息检索能力,不动声色地从各个渠道(确保与艾瑞克网络无关)搜集相关古籍的电子版或影印线索,通过匿名邮箱(加密处理后)发送到囡囡常用的学术邮箱,邮件正文只有简洁的标题和一句“无意中看到,或许有用”,绝不署名,也绝无任何多余的话。

囡囡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邮件时,愣了很久。她隐约猜到是谁,但邮件内容干净得无从指摘,确实是她正在苦苦寻找的资料。她犹豫再三,没有回复,但将资料下载保存了。

几次之后,王诚开始变换方式。有时是在图书馆,囡囡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会发现不知谁留下一本她提过想看的、但已借出的中医期刊,里面夹着一枚素雅的书签,没有任何标记。有时是在药理学院的公共布告栏上,贴着一张手抄的、字迹工整(并非王诚笔迹,他特意找了同学帮忙)的某次重要讲座补充笔记摘要,恰好是她因故错过的那场。

这些“帮助”悄无声息,不涉情感,不邀功劳,甚至不确认是否被她接收。它们像春日无声的细雨,一点点浸润着干涸的土地,目的不是立刻催生花朵,只是提供一点点可能被需要的养分。

王诚也严格约束着自己的行为。在校园里偶然近距离相遇,他会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低声说一句“囡囡”,然后便安静地让开道路,目光克制地垂下,不再试图捕捉她的眼神,也不多说一个字。他让自己在她面前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却又以一种稳定的、守礼的方式,提醒着她:我在,我记着,我在改。

同时,他也在进行着另一场更孤独的“证明”——对抗艾瑞克的软刀子。当那篇修改后的论文终于顶着压力完成,并获得了邢教授和另两位前辈的高度认可后,王诚做了一个决定。他婉拒了邢教授通过“正常渠道”为他争取另一个国际会议报告机会的建议,转而选择了一个在国内举办、级别稍低但以学术严谨著称的青年学者论坛,主动报名,并提交了一份与顶刊论文方向不同、但同样扎实的阶段性工作。

论坛上,他面对可能的质疑目光,做了清晰、冷静、数据详实的报告。提问环节,有人果然隐晦地问及数据来源和独立性问题。王诚早有准备,他没有激动,只是调出早就整理好的、带有完整时间戳和原始记录截图的补充材料,用平实的语言解释了每个关键步骤,并欢迎任何人在符合规范的前提下进行重复实验。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证据链完整,让提问者无从再追问。

事后,邢教授私下拍着他的肩膀,眼中带着欣慰和更深的理解:“小子,沉稳多了。这条路,走得对。”

这些细微的努力和变化,囡囡并非全然不知。那些匿名却及时的资料,布告栏上工整的笔记,图书馆“恰好”出现的期刊,还有偶尔听闻的、关于他在学术上应对压力的沉稳表现……它们像一点点微弱的火星,在她心湖那片被“矜持”冰层覆盖的深处,偶尔闪烁一下。她知道他在努力,在用一种沉默而具体的方式,尝试修补,尝试成长。那道壁垒依然坚固,但冰层之下,似乎有极细微的暖流,在缓慢地、不易察觉地涌动。

程雪梅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看到了王诚的“笨拙”努力,也看到了囡囡沉默下的些微松动。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某次家庭晚餐时,似是不经意地对关翡提起:“王家那小子,最近倒是沉下来不少。听说在个小论坛上,应对得还有模有样。”

关翡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仿佛谈论的只是天气。但程雪梅知道,他听进去了。

风暴眼的中心,似乎暂时进入了一种紧张的平静期。艾瑞克的报复在继续,但王诚在学习和适应这种“戴着镣铐跳舞”的学术生活。囡囡的壁垒依然高筑,但底下已有暗流滋生。修复之路漫长,且布满了看不见的荆棘与考验。而真正的成长,往往就孕育在这缓慢而真实的挣扎与等待之中。阳光晴好,药圃里的紫苏在烟叶水的照料下,虫害渐渐消退,新叶舒展,绿意盎然。一切似乎都在缓慢复苏,按着各自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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