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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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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逼近, 一步步坐实自己的罪行。

明明今日是个艳阳天,但裴景琛却觉得脊背冷汗涔涔,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坠深渊。

在烈日之下,他耳边却不得停息, 一道道声音仿佛催命般的响起。

“裴世子要对陛下动手了!”

“龙体!那可是皇上啊!”

“快拦住他!快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叛徒!”

有许多人涌上来, 刀尖相接的声音响起,是成均的声音。

“少将军, 三思啊!”

嗓音凄厉,带着恳切的劝阻,彷佛已经预见到了最后的结局。

裴景琛眼前白光一闪, 双眼被刺得生疼,却看清了耳边的那副场景。血,满殿的血, 倒了一地的尸体。

而勉强站在对面的人, 是众人口中的新帝, 刚登基一年半的萧承豫。

男子身上的龙袍已经散乱,鬓发垂下, 玉冠扔在角落里, 他手里提着把短剑, 一脸防备地看着向自己靠近的人。

“裴景琛, 你敢杀朕!今日你若是伤了朕, 你裴家便永世难逃逆贼之名!”

“逆贼?”青年缓缓向前, 冷笑道:“谁是逆贼?”

他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上血痕斑驳的萧承豫。

“若真要论起逆贼, 陛下不是比我更像个逆贼吗?”

裴景琛的音调愈发低沉,丝毫不留情面。

“我姓裴, 我裴家再不堪,也是辅佐过先帝的肱骨之臣。可是天水郡的赵家,当初厉兵秣马想要取周而代之的事实,天下皆知!”

“何况你,萧承豫!”他的话音一顿,冷声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萧承豫的眸中此时才闪过一丝真正的慌乱,握剑的手有些发颤,反驳道:“大放厥词!胡搅蛮缠!谁会信你?!”

“人证物证俱在,谁会不信?”青年忽而一笑,猛地提剑上前。

他猛冲而来的力道极大,又含着玉石俱焚的决心,看上去反而比狼狈不堪的萧承豫要强上许多,周身气势分明是要杀人。

裴景琛自幼习武,虽因身体病弱缓了几年,后来却也都加倍练习以作弥补。

十五岁披甲上阵,威名震煞敌军,是以萧承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连连后退,萧承豫额上冷汗直掉,他沉声道:“你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青年的动作微微放松。

狼狈的皇帝心中暗喜,连忙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朕许你做万人之上的丞相!朕,朕也可以赏你丹书铁券,保你裴家重现当日辉煌!”

见青年不说话,他又接着说:“抑或是你中意这天下哪个女子?朕都能为你赐婚!朕赐你黄金万两,宫中奇珍异宝任你挑选。”

静了片刻,裴景琛的眸中却闪过一丝狠厉,将剑随手扔在了一边。

然就在萧承豫松了一口气时,他的右腕却被人猛地一击,手中的剑脱落在地,“铿锵”一声响。

青年目光落在掉落的剑上,一脚踢开,宛如在看一份令人作呕的垃圾。

“金银权势?万人之上?”裴景琛眸光空茫,暗暗笑道:“谁稀罕这些东西?只有你,愚蠢的陛下,才会终生沉溺于这些虚渺之物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承豫出声责骂。

青年额角不知什么时候受了伤,血珠一滴滴地滑落,“啪嗒、啪嗒”的声响,诡异至极。

他把玩着手中的短刀,刀刃在那只美感十足的掌中反衬出一道道的银光,忽而一顿,直直地射进萧承豫的眼中。

下一秒,是刀尖穿过骨肉的声音,寸寸深入,又被人忽然拔出,刀刃的银光被血色代替。

新帝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怀疑,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左肩的血洞,“你,你岂敢!”

裴景琛向前一步,语气平淡,彷佛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这一刀,是为所有死在你登基路上的无辜忠臣。”

“你既登基为帝,却亲奸佞、远贤臣。礼部尚书秦诵舟,大理寺卿王昃,刑部侍郎郑丛峭等人皆是忠直之臣,你却将他们尽数斩杀。”

“如此心量狭小、滥杀无辜之人,我为何不敢?”

刀尖转了转,萧承豫的右肩上又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第二刀,是为因你的愚蠢而丧命的无辜百姓。”

“北狄大军压境时,你自告奋勇揽下了负责雍州军饷和粮草一事,口口声声说完美无缺。可是真正送到边境的却不足十之三四,你可知将士们有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

“你与桓王斗法,却害整个临安城都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可知这样荒唐的做派,会引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这是将万千百姓当成上位的垫脚石!”

“如此心狠手辣、视民如草芥之人,我为何不敢?”

萧承豫被他斥责的话说得一愣,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朕,那些都是谣言!”

裴景琛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开脱,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不耐烦。

似乎是看到眼前的人始终不为所动,萧承豫也不再顾及所谓的天家尊严,反而高声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自古以来,哪个君王是顺顺利利登基的?哪个皇帝敢说自己手里没攥着几条人命?”

他看向立在原地的青年,鬼使神差地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执拗地强调。

“朕不过是效仿前人,朕没有错!”

裴景琛眸光晦暗不明,握刀的手指攥得发白,神色愈发冷凝。

“还在为自己找借口,执迷不悟。”

短刀握在青年的手中,刀尖还在滴血。

他缓缓上前,语调平缓,神情却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给眼前的人宣判死刑。

“最后一刀,是为被你始乱终弃、葬身火场的秦姑娘。”

刀尖猛扎进眼前人的心口,只余他因惊恐而睁大的双眼,直直地瞪着面前的青年,讷讷道:“你!你竟是为着......”

不等萧承豫说完,裴景琛含笑肯定道:“是。”

“我千里奔袭到京,率先攻入皇城,为的,就是亲手取你性命,为她平怨。”

“你是她的夫君啊。”青年轻叹一口气,语气却骤然凌厉,迅速抽出对面人心口那把刀。

短刀上的血溅在他的盔甲上,裴景琛的眼眶微热,亲眼看着萧承豫的呼吸渐弱。

“你就是这样爱她、重她的么?”

萧承豫的喉结动了动,眼睛眨了眨,几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青年额角的血慢慢止住,只在脸上凝成一道道的血痕,像是蜘蛛结出的密网,红得刺目,红得心惊。

他轻笑着,随手抹去脸上的血。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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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声音渐渐散去,裴景琛脑海中却只剩下濒死的萧承豫和提刀弑君的自己,活像一个无家可归的疯子,平生只余一身罪名。

眼前的场景走马观花般转换,速度时快时慢。

熟悉的、陌生的人,无论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尽数展现在面前,宛如一场没有截止时间的皮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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