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占有欲你这般放不开,等洞房花烛夜,…… (1)(1/2)
登基大典于五月下旬举行,李旭荣登帝位,这标志着洛阳长达三个月的动乱终于结束,卫室将迎来新的曙光。
原本朝臣们担心皇叔赵王居功自傲,不愿离京,却没想到他在庆贺完新帝登基后,便自请回归封地。
朝臣们为此感激涕零,其中郑宜最为甚。
因为当初邀请赵王进京,可是他力排众议,甚至背着丞相王综决定的。
若最后酿成东汉末年的董卓之患,那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连三公也都要被他拉下水,晚节不保了。
赵王出京那日,皇帝因政务繁忙无暇分/身,便派了新任丞相郑宜率百官去送,谢珺自然也在其列。
昔日他跟随黄炎去雍州时,承蒙赵王慷慨,曾派出郎中令吴彰①,助他们对抗陇山山贼,又多次挫败庆阳崔氏的阴谋。
谢珺身为羽林卫的队长,和吴彰并肩作战合作多次,也算是结下了战友之谊。
何况黄炎逝世前叮嘱他,若有机会代自己向赵王道谢,他自然该把话传到。
赵王早就知道了黄炎的遭际,如今听谢珺亲口说起,愈发觉得唏嘘,感慨他生不逢时功败垂成。
趁着诸王争储超纲混乱之际,原本经黄炎游说,归附于朝廷的武威郡和西平郡迫于压力,又被雍伯余用铁腕争取了过去,仅剩金城郡还在勉力支撑。
除此之外,突厥于开春之际大肆侵扰北方边境,向中原王朝进犯。
雍伯余不愿耗费兵力去抵抗,也不想向朝廷求援,竟与突厥达成协议,只要敌军不在雍州地面劫掠,便允许其借道。
如此一来,与雍州接壤的梁州便遭殃了,边民苦不堪言,地方官员再三上书请求朝廷定夺,奈何台省政务堆积,奏疏搁置,导致多地受损严重。
雪上加霜的是,皇叔进京当时,预感到好景不长的的燕王在臣属建议下,带领家小和部众慌忙逃出了洛阳。
但他并未回到封地,而是连夜奔向南方,投靠了舅父扬州刺史王世宁。
扬州是繁华富庶地,朝廷不愿失之,何况正值多事之秋,实在无暇兼顾,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先以外患为重。
正是明白这些道理,所以皇叔绝不能在洛京久留,否则迟早有一天可能就走不了了。
他从侍卫近臣口中听过护国公幼子之名,对他的胆识颇为佩服,遂再三邀请,让他有机会去汉阳。
谢珺隶属于新任征西将军杨昌,他明白新的军事计划正在部署,他们不久将踏上前往雍州的旧路,便向赵王承诺一定会去拜访。
新朝新气象,官场变动极大,除了丞相王综受鲁王连累引咎辞职外,就连掌管宫禁的卫尉卿秦默也被撤换,接替他的是公车司马令韩崧。
而南宫卫士令陆琨则被任命为新的公车司马令,既是表彰他的拥立之功,也为了向永嘉大长公主和陆家示好。
新帝对于朝廷中无处不在的冗官现状深恶痛绝,既然哀帝将左右都候划掉了,他便也没想恢复。
但谢珺跟随他期间功劳不小,何况他与怀真交情匪浅,他便有意拉拢,于是给了他一个宣威将军的军职,让他去杨昌麾下磨炼,待有机会再加封赏。
**
德王妃原是杨皇后的侄女,如今夫荣妻贵,理所当然成了新皇后。
因为其他姐妹早已出嫁,李荻便成为了本朝唯一的小公主,取代了怀真的地位。
相对于一看就是个刺头的怀真,柔弱娇怯天真单纯的李荻更受欢迎。
就连一向对晚辈颇为挑剔的永嘉也对她青睐有加,认为她是才是皇家公主该有的样子。
怀真明显感觉到后宫的风气变了。
新帝早年丧母,又是中宫所出,自然不愿去尊位份低微且对他并无养育之恩的嫔妃们为太后,故而将后宫中资历最高的祖父庶妃卢氏尊为了太皇太后。
卢氏名门出身,早年便是洛京有名的才女,而且德高望重,尊她为太皇太后,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无人敢有异议。
卢氏没想到年近七旬,还能得到赏识的机会,不由摩拳擦掌,开始着手准备重整后宫。
她打算由下至上,先从宫娥们开始,继而是女官,最后是嫔妃公主等。
自此,宫中怨声载道,宫女们就连平时多看一眼某个羽林郎,都有被同伴举报的风险,更别说私相授受甚至暗中幽会了,一旦被发现,可是要押去长信宫,当着所有人的面受审的。
刑罚倒不是很重,卢太妃毕竟老了,心志也不比当年,让她下令笞杀宫女或残忍体罚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只能罚犯错的人面壁思过抄书背书,甚至于殿外挂着牌子罚站,并强迫合宫上下去围观。
手段虽然柔和了些,但还是颇有威慑力的。
**
每到夏夜,望春台便是避暑圣地。
李荻携了表姐杨寄容前来拜访时,怀真正倚在廊下的罗汉床上,和宫女们一起听董飞銮讲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她高祖父的母亲崔后的身世。
教坊司有个传了好几代的流言,说崔后的生母原是舞姬,因美貌动人舞姿绝佳而闻名,有贵人为其脱籍,金屋藏娇数年后,她却又自己跑了回去,最后在教坊司终老。
“看来习性真的会遗传,崔娘子后来不也抛夫弃子,独个儿跑去隐居了?听说连女儿出嫁儿子封王她都不肯回来看一眼。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素娥嘟囔道。
“有人生性凉薄,这也无可厚非。”董飞銮道。
怀真饶有兴趣道:“你们有所不知,我幼时听我的乳母讲过,”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是我天祖父②,也就是太/祖皇帝辜负了崔娘子,他们年轻时许下约定,要对彼此忠贞不渝,但太/祖皇帝登基后就食言了,今天王氏女进宫,明朝卢家女入室,崔娘子一气之下才与他决绝,此后余生再未见过。城北谷门外三里处有条小溪叫青牛溪,听说是太/祖当年常骑着一头青牛去崔园叩门,路过那里会下来饮牛。附近农夫常看到皇帝从田垄经过,早就熟识了,慢慢地还会打招呼,同他开玩笑,问他陛下今日又吃闭门羹了?”
董飞銮第一个抗议,“这编的也太假了,哪个农夫敢同皇帝陛下开玩笑?何况皇帝出行,卤薄就得上千人,不得把田垄踩平了?还独自骑牛,你当是老聃骑牛出关呀?”
其他人也都不信,齐齐面现疑惑。
怀真舒了舒腰,挑眉道:“那可真不巧,我们家也姓李。说不定他便是学的老聃呢?何况太/祖皇帝军旅出身,为人豪迈不拘小节,史书中也记载了,说他随和开明,和武将文臣皆能打成一片,与民同乐又有什么稀罕?那时候大卫才建立没多久,又不是现在,宫里到处都是规矩……”
阁前灯火通明,周围燃着驱蚊的香草,案上摆着冰镇果品,宫女们皆围拢在侧,听到通报声时才四散开来,恭恭敬敬地列队相迎。
怀真扶着葭葭的手起身,笑着招呼道:“阿荻,容娘,快请入座。”
宫人搬来坐具,李荻和杨寄容分坐两边,她们都是望春台的常客,故而见此逾矩行为并不吃惊。
“小姑姑,”李荻见每次过来她们主仆都是闹成一片,忍不住发问,“您这边的宫女,不用去太皇太后那里学习礼仪吗?”
怀真笑着扫了一眼众人,“当然要去呀,我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忤逆太皇太后。但我和她们相处多年,早就习惯了旧日方式,若她们突然都变得循规蹈矩,我反倒不习惯。”
杨寄容羡慕道:“我若是宫女,也愿来殿下宫中当值。”
怀真不由失笑,望着她道:“容娘不是立志要当女将军嘛,怎么能屈尊做宫女呢?就算你答应,皇兄皇嫂还有杨将军可不答应。”
杨寄容不好意思道:“我是说,我喜欢殿下这边的氛围。姑姑宫中太压抑了,我呆一天就觉得不能呼吸了。”
她望了眼李荻道:“真佩服阿荻,她样样都能做到最好,我却连行走都不能令姑姑满意。”
怀真安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无需在意这些。我只问你,此次西征,你真要随军?”
不等杨寄容开口,李荻便立刻点头,激动地小脸微红,“是的,大军再过几日便要开拔,表姐明天便要出宫了,所以我陪她来向您辞行。”
怀真又惊又喜,末了却似有些伤感,擡头望着高天明月,呢喃道:“我若是也能去就好了。”
两人皆是大惊,杨寄容讶异道:“殿下,您可是长公主,怎么能去随军呢?”
跪在怀真下手的董飞銮一时没忍住,轻笑着嘀咕道:“必然是追随情郎咯!”
怀真回身瞪她,她忙噤声,委屈巴巴地垂下了头。
但两个小丫头却都听见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李荻尤为好奇,靠过去娇声问道:“小姑姑,是谁呀?竟然也在军中?”
怀真扶额道:“别听她瞎说。”
杨寄容却是愣住了,沉思了一下,似有所悟,失落道:“我……我明白了。”
怀真擡头望向她道:“你明白什么了?”
杨寄容竟像是极为失落,皱着小脸,泫然欲泣道:“我实在难以启齿。”
怀真实在太喜欢她的性格,更羡慕她的身手和勇武,竟不忍看她难过,忙起身将她拉入阁中,借着灯火一看,见她目中泪光点点,竟像是真伤心了。
“容娘别哭,快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了?”她拿出帕子帮她拭了拭眼角,放柔声音道:“我还没见过你哭鼻子呢,当然,也不是说不能哭,我只是纳闷,怎么好端端就掉泪了?”
杨寄容瘪了瘪嘴,深深望了一眼怀真,脸上闪过羞愧之色,一开口却是哽咽之声:“我直到此刻方明白,他的心上人,原来……原来是殿下您?”
怀真困惑道:“你说谁?”
杨寄容吸了吸鼻子,羞惭地别过头,抽噎着道:“宣威将军谢珺。”
怀真怔忪良久,方讷讷道:“你——对他有意?”
杨寄容默默点头,闷声闷气道:“我真傻,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我耶耶器重他,叔伯们也对他另眼相看,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我的心思被他们洞悉了,故而才将他视作自家人,我没头没脑地去找他,他总是避而不见,直到我忍不住坦白,他才说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啊?”怀真觉得舌头有些打结,敢情对面竟是情敌?
“你喜欢他什么?容娘,你不觉得他很沉闷无趣吗?”杨寄容这样年轻热血的人,竟然相中少年老成的谢珺,让她极为惊讶。
杨寄容仰起头,黑湛湛的眼中泪光莹然,诧异道:“殿下怎么会这样说?难道您不觉得他很好吗?我读书不多,但我见到他时,脑子里却无端浮起不知什么时候学过的诗经篇章: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可是怀真没法跟她解释,总不能和她说这个人前世是我丈夫吧?
杨寄容见她似乎还未动容,便一把握住她手臂,激动道:“殿下,您当真没看出三郎的好?他身手敏捷武艺超群,平日切磋时随随便便就能拔得头筹,而且我耶耶考的那些排兵布阵或战术战略,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将军们平日喝酒划圈说大话时,他从不参与,只默默地坐在自己营帐读书,或者就去找人研习兵法韬略。武官们休沐时,大都成群结队进城喝花酒,他是从来都不去的。他可是谢家和萧家的后人,我来洛阳这么久,从未见过哪个名门子弟像他这般……”
怀真只看着眼前那张樱桃小嘴叽里咕噜个不停,但什么都没听进去。
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来回盘桓:容娘竟然叫他三郎?还叫地那么亲热?
杨寄容发现她心不在焉,不由得停了下来,想了想却开始道歉。
“殿下,对不起,我不知道……先前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我追问过他心中那人是谁,他并未多言,只说见面比登天还难,但他心如磐石矢志不渝。我当时难过极了,可转念想到西征之路漫漫,久处之后肯定能令他对我改观,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用我耶耶的威权压他,迫使他就范……我太卑鄙了,怎么会有这般龌龊的念头?”
她这样坦然,倒让怀真手足无措起来。
“不知者无罪,容娘,你无需向我道歉,”她思忖着,缓缓道:“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人人心中皆有邪念,即便你真的那样做了,对不起的也不是我,而是他。”
她见杨寄容满面愧疚,便语重心长道:“威权只能换来阿谀奉承奴颜婢膝,换不来一颗完整的心。你对他心动我不会生气,有人认同是件很开心的事,怎么会生气?我的立场让我无法对你做出合适的规劝,这件事你要自己去想,慢慢会想明白的。”
杨寄容愣愣望着她,叹道:“我们年龄不相上下,殿下为何懂这么多道理?看来,在励政殿读书果真有好处。”
怀真被她给逗乐了,擡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那是当然,不过现在谁都别想了,就算皇兄大度不计较,太皇太后先要发飙了。”
杨寄容也破涕为笑,心头阴霾似乎消散了一半。
怀真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鼓励道:“你很快就会发现,天地那样辽阔,这么点儿心事实在是微不足道。容娘,我期盼着你能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将军,只有这样,才能破除太皇太后口中的女子卑弱,须得依附于男子才能生存的谬论。”
杨寄容茅塞顿开,眼中再次焕发了光彩,握住拳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许。”
尽管怀真再三叮嘱,但杨寄容可能回头就对小表妹说了。
小闺蜜之间,这种秘密是根本藏不住的。
**
怀真和谢珺的事,慢慢就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就像前世她和崔晏那样。
大军开拔当日,怀真和李荻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出城去送杨寄容,在见过主帅之后,众人便去不远处的小山丘边说话。
当谢珺策马过来时,包括杨寄容在内的所有人,都默契地转到了山丘另一边。
怀真依然是素服简妆,秀发用几支玉钗松松绾住,淡淡的玉泽映地肌肤也如玉般细腻莹润。
谢珺摘下头盔,跳下马背想要行礼,怀真忙擡手扶住,笑盈盈道:“别浪费时间了,快跟我多说几句话,等你们班师回朝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谢珺讪讪一笑,将头盔挂在马鞍上,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虚虚拢在掌中,万般爱怜地摩挲着,俊颜含笑,眸中溢满了柔情蜜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听得人牙酸,“我会时时刻刻想着回来同公主团聚,这样便不会偷懒了。”
“你就不是会偷懒的人。”怀真嗔道,抽回右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放到他掌心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带上这个,护佑你平安。”
谢珺惊喜地低头去看,见掌中躺着一块墨绿色的玉,成色极佳,触感温润,他用手指轻轻拂过,纳闷道:“并没有字呀?”
怀真无可奈何,叹道:“非要刻上字才能算吗?我的心意竟不如两个字值钱?我喜欢天然质朴的东西,故而将它原原本本地赠你,没想到你竟不领情。那还回来吧!”
她说着便要夺回,他急忙藏到了身后,“是、是我愚笨,公主恕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