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金陵坊陌寒鸦聒,犹颂奸邪泰运篇(2/2)
礼部尚书王瑾的府邸也被包围,他正试图将受贿的金银珠宝藏进地窖,却被搜了出来。“王大人,你掌祭祀礼仪,却贪赃枉法,勾结奸佞,对得起先帝的陵寝吗?”周显站在庭院中,看着被搜出的金银,眼中满是鄙夷。王瑾瘫坐在地上,泪水直流:“我错了,我不该贪财,不该投靠魏进忠……”
李嵩在吏部得知消息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又感到一阵羞愧。他的幕僚道:“大人,您当初没有附和魏进忠,也没有参与私吞军粮,陛下不会追究您的责任。”李嵩摇了摇头:“我身为吏部尚书,明知魏进忠构陷忠良,却因怕得罪他而选择沉默,这便是失职。明日我要入宫请罪,请求陛下降职处分。”
消息很快传遍了金陵城,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欢呼雀跃。有人自发地来到谢渊的府邸前,摆放祭品,悼念这位冤死的忠良。玄夜卫的密探看着街头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公道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魏进忠的奸计终被戳穿,谢渊的清白终被洗刷。
王瑾也连忙附和:“大人,属下已让人在礼部祭典上暗示,说谢渊当年守边时曾私通鞑靼,否则怎会次次都能‘恰好’击退敌军。那些老臣们最信这些说辞,用不了多久,就没人再敢为谢渊喊冤。”魏进忠呷了口茶,目光却透着警惕:“别高兴得太早。刘玄与周显没那么容易对付,三法司的会审虽然由我们的人主导,但笔帖式还活着,账本也在玄夜卫手上——只要这些东西在,我们就不算安全。”
“大人放心,”张文连忙道,“三法司的主审官是镇刑司的旧部,他已答应属下,会在会审时逼笔帖式翻供,就说账本是玄夜卫伪造的。至于沧州的粮仓,魏忠良大人已让人去处理,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魏进忠点点头,却仍不放心:“秦飞那小子盯着沧州的动静,你们让去沧州的人小心些,别被他抓住把柄。还有,李嵩那个老狐狸,他虽没公开反对我们,但也没附和谣言,你们去查查他的底细,看看他是不是和刘玄有勾结。”
张文与王瑾连忙领命,正要退下,魏进忠却又叫住他们:“等等。玄夜卫的密探在镇刑司外徘徊,你们出去时故意透露‘谢渊旧部在宣府囤积兵器’的假消息,引秦飞去宣府——只要他离开金陵,我们就能趁机控制三法司的会审,让笔帖式‘畏罪自杀’。”
二人领命而去,魏进忠独自坐在书房,看着墙上的《金陵城防图》,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自己虽暂脱罪责,但玄夜卫与内阁的眼睛都盯着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谢渊啊谢渊,你死了还要连累我。”他喃喃自语,“若不是你功高震主,陛下怎会容我构陷你?若不是玄夜卫多事,我怎会落得‘戴罪立功’的下场?”
与此同时,金陵城的街头巷尾,关于谢渊案的议论已炸开了锅。茶馆里,说书先生不敢明说,却在讲“忠良蒙冤”的古事时频频叹气;酒肆中,老兵们拍着桌子怒骂:“谢太保在北境冻得啃干粮时,魏进忠在京城搂着美人喝酒,现在还敢说谢太保通敌?”更有百姓自发来到谢渊府邸前,默默摆放祭品,用沉默表达对忠良的支持与对魏党 的质疑。
刑部大牢内,周铁正在审讯魏进忠。这位刑部尚书面色严肃,将账目和证据摆在魏进忠面前:“魏进忠,你私吞军粮三百万石,伪造证据嫁祸谢渊,勾结官员,杀人灭口,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魏进忠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我认栽,但我不服。”他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谢渊功高震主,陛下本就对他有所忌惮,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若不是玄夜卫多管闲事,若不是刘玄非要为他翻案,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周铁冷笑一声:“你错就错在,把陛下的忌惮当成了你的护身符,把忠良的鲜血当成了你的踏脚石。谢渊守边多年,舍生忘死,为的是大吴的江山社稷;你身居高位,不思报国,反而贪赃枉法,构陷忠良,你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吗?”
“天下百姓?”魏进忠嗤笑一声,“百姓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要权力,只要富贵!”这时,秦飞走了进来,带来了魏忠良的供词:“魏进忠,你的亲信魏忠良已经招供,你不仅私吞军粮,还与北境的鞑靼有勾结,意图里应外合,夺取兵权。这也是你要嫁祸谢渊的原因之一吧?因为谢渊是北境的屏障,只有除掉他,鞑靼才能顺利入关。”
魏进忠脸色骤变,如遭雷击:“你……你怎么知道?”秦飞道:“玄夜卫的密探在你与鞑靼的使者接头时,就已经盯上你了。你的所有阴谋,我们都了如指掌。”魏进忠彻底绝望,瘫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与鞑靼勾结的罪名一旦坐实,等待他的不仅是死罪,更是遗臭万年。
玄夜卫北司的勘验室里,秦飞看着密探送来的街头议论记录,眉头紧锁。“百姓都知道谢太保是冤的,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他对张启道,“可陛下偏偏选择偏袒魏进忠,这背后除了忌惮谢太保的兵权,怕是还有更深的考量——他想借魏进忠制衡玄夜卫与内阁,让朝堂势力相互牵制。”
张启放下手中的墨痕鉴定报告,沉声道:“不管陛下有什么考量,我们都不能放弃。这是刚从翰林院调来的谢太保真迹,与魏进忠伪造的密信对比,笔迹差异一目了然。还有这枚伪造的私章,刻章工匠的徒弟已愿意当堂指证,说魏进忠的亲信曾拿着魏进忠的手谕逼他师父刻章。”
“可这些证据,陛下根本不愿细看。”秦飞叹气,“魏进忠刚送来消息,说谢渊旧部在宣府囤积兵器,周大人已让我立刻去宣府核查——这明摆着是调虎离山之计。”张启眼珠一转:“秦大人,我们可以将计就计。你表面上带兵去宣府,暗中却让人绕去沧州,魏进忠以为你离开金陵,定会放松对沧州粮仓的警惕,我们正好可以趁机找到军粮。”
秦飞眼前一亮:“好主意!我让副将带着部分人手去宣府造势,自己乔装成商人,悄悄去沧州。张主事,你留在金陵,盯紧三法司的会审,绝不能让笔帖式出事。”张启点头:“放心,我已让人乔装成狱卒,守在笔帖式身边,魏进忠的人休想靠近。”
秦飞刚安排好部署,周显就派人送来密信:“魏进忠已说服陛下,让镇刑司接管玄夜卫南司的部分职权,意图插手密探事务。刘首辅已在朝堂上提出质疑,说此举违背《大吴官制》,特务机构权力重叠易生祸乱,陛下却以‘加强监管’为由搪塞过去。”秦飞看完密信,怒不可遏:“魏进忠这是得寸进尺!他想借着‘戴罪立功’的由头,一步步蚕食玄夜卫的权力,最终独掌特务机构。”
刘玄在谢渊的府邸前,亲自为谢渊的灵位上香。谢渊的家人跪在一旁,泪水直流:“刘首辅,多谢您和周大人、秦大人,为我家老爷昭雪冤屈,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刘玄扶起谢渊的儿子,眼中满是愧疚:“是我回来得太晚,让谢太保蒙冤而死,我有愧啊。”
周显和秦飞也来到灵前上香,周显道:“谢太保,您的冤屈已经昭雪,魏进忠及其党羽都已被收押,北境的军粮也已追回,您可以安息了。”秦飞看着谢渊的灵位,心中满是敬佩——这位忠良用一生守护大吴的江山,哪怕被诬陷,也从未有过怨言,他的精神,值得每一个人学习。
宣府卫副总兵李默也赶了回来,他曾在谢渊麾下效力,得知谢渊昭雪的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赶回金陵。“谢太保,末将来看您了。”李默跪在灵前,磕了三个响头,“您当年教导末将‘忠君报国’,末将一直记在心里。北境的将士们都等着为您报仇,如今奸佞已除,您可以瞑目了。”
谢渊的儿子拿出一封谢渊生前写的信,递给刘玄:“刘首辅,这是我父亲生前写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遭遇不测,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刘玄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臣此生无悔,唯愿大吴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刘玄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将信紧紧攥在手中,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守护好谢渊用生命换来的江山,绝不辜负他的期望。
阳光透过府门,照在谢渊的灵位上,仿佛为这位忠良镀上了一层金光。前来悼念的官员和百姓络绎不绝,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谢渊的敬佩与缅怀。金陵城的空气,终于摆脱了魏党带来的阴霾,变得清新而明朗。
朝堂上的质疑与谄媚仍在继续。刘玄在朝会上再次弹劾魏进忠,列举其私吞军粮、伪造证据的罪证,却被魏进忠反咬一口:“刘首辅一再为谢渊喊冤,莫非与谢渊有私交?还是说,内阁想借谢渊案架空陛下,独掌朝政?”张文与王瑾立刻附和,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刘玄,要求严惩魏进忠;一派依附魏进忠,指责玄夜卫与内阁谋逆。
德佑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争吵的朝臣,脸色越来越沉:“够了!此事尚未定论,尔等频频争吵,成何体统?魏进忠,你既然戴罪立功,就立刻去核查宣府的兵情;刘玄,你负责整顿吏治,别再纠结谢渊案。三法司会审,限一个月内出结果,若再拖延,朕唯尔等是问!”
退朝后,刘玄在朝房拦住周显,忧心忡忡地说:“陛下这是在和稀泥啊。一个月的时间,魏进忠足够销毁所有证据了。”周显却道:“刘首辅别急。秦飞已乔装去了沧州,只要他能找到军粮,就算魏进忠销毁了账目,也无法抵赖。还有,李嵩大人刚才私下找我,说他愿意提供张文在吏部贪腐的证据——他虽趋炎附势,但也不愿看到魏进忠独大,危及自身。”
“李嵩终于肯出手了。”刘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张文是魏进忠的左膀右臂,若能扳倒他,就能斩断魏进忠在吏部的势力。周大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李嵩,让他尽快交出证据,同时等秦飞从沧州传回消息。”
而此时的镇刑司府,魏进忠正对着张文大发雷霆:“你怎么搞的?李嵩怎么会反水?你在吏部贪腐的证据怎么会落到他手上?”张文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大人,属下也不知道。李嵩一直对我们唯唯诺诺,怎么会突然收集属下的罪证?”魏进忠来回踱步,心中满是不安——李嵩的反水,让他意识到朝堂上的风向正在变化,若再不能掌控局面,自己迟早会被扳倒。
三日后,德佑帝在紫宸殿举行朝会,正式为谢渊平反昭雪。他亲自宣读了追赠谢渊为太师、谥“忠肃”的诏书,声音沉痛:“谢渊乃大吴之柱石,北境之长城,朕轻信谗言,致其蒙冤而死,朕有过也。从今往后,凡为官者,皆以谢渊为楷模,忠君报国,清正廉洁。”
朝臣们纷纷跪下,齐声道:“陛下圣明!”刘玄出列道:“陛下,谢渊的冤屈得以昭雪,全赖陛下明察秋毫,也赖玄夜卫与刑部的通力合作。如今魏进忠及其党羽已被收押,朝中奸佞清除大半,正是整顿吏治、安抚民心的好时机。臣恳请陛下,下令修订《大吴律》,加强对特务机构的监管,防止类似的冤案再次发生。”
周显也出列道:“陛下,玄夜卫愿接受朝廷的监管,严格依照律法行事,绝不滥用职权。同时,臣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吏治清查,打击贪腐,确保国库充盈,边军粮饷足额供应。”德佑帝点了点头:“准奏!刘首辅负责修订《大吴律》,周指挥使负责吏治清查,务必在半年内完成。”
朝会结束后,刘玄、周显、秦飞等人来到德胜门。站在城楼上,望着北境的方向,刘玄道:“谢太保当年就是在这里,率领将士们击退了鞑靼的入侵,保卫了金陵城。如今他的冤屈已雪,北境的边防也已稳固,他可以安息了。”
秦飞看着城楼下往来的百姓,眼中满是希望:“魏进忠的倒台,让百姓们重新相信了公道。只要我们这些为官者坚守本心,忠君报国,大吴的江山就会越来越稳固,百姓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安宁。”周显点头道:“是啊,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三日后,秦飞从沧州传回密信:“已找到魏进忠私藏军粮的粮仓,约有一百万石军粮,上面有镇刑司的封条与魏进忠的签押。已让人看守粮仓,同时快马将封条与签押样本送回金陵。”刘玄与周显接到密信,立刻入宫面圣,将样本呈给德佑帝。
德佑帝看着样本,脸色终于变了——封条上的镇刑司印鉴与魏进忠的签押都千真万确,这是无法抵赖的实物证据。“魏进忠……他真的私吞了军粮?”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失望。刘玄连忙道:“陛下,证据确凿,魏进忠不仅私吞军粮,还嫁祸忠良,若不严惩,恐寒了天下将士与百姓的心。”
周显也道:“陛下,沧州的军粮已被玄夜卫控制,张文贪腐的证据也已由李嵩大人交出,魏进忠的党羽已树倒猢狲散。此刻严惩魏进忠,既能安抚民心,又能彰显陛下的公正,还能整顿特务机构,一举三得。”
德佑帝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传朕旨意,魏进忠革去镇刑司提督之职,降为理刑院副提督,戴罪立功;张文革职下狱,交刑部审讯;王瑾降为礼部侍郎,负责先帝陵寝的修缮;沧州私藏的军粮,即刻运回北境,补给边军。谢渊案……暂缓昭雪,待北境安定后再议。”
旨意传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忠良之臣虽不满谢渊案未昭雪,但也知道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魏党成员则人心惶惶,纷纷与魏进忠划清界限;百姓们在街头议论:“魏进忠虽没下狱,但也失了权势,谢太保的冤屈,总有昭雪的一天。”
天德五年孟春的这场风波,终以魏党覆灭、谢渊昭雪画上句点。刑部的判决文书送达镇刑司旧署时,魏进忠正对着铁窗发呆,他曾妄图用忠良的鲜血铺就自己的权力之路,最终却落得身首异处、遗臭万年的下场。张文、王瑾等党羽也被一一定罪,或斩或贬,朝中吏治为之一清。
谢渊的追赠大典上,德佑帝亲自为其灵位祭酒,文武百官皆着素服,百姓们在街道两旁跪拜送行,哭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谢渊的儿子捧着“忠肃”的谥册,泪水涟涟却目光坚定——他知道,父亲的精神将永远流传下去。
玄夜卫北司的勘验室里,张启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存入“谢案”卷宗。秦飞看着卷宗上的“昭雪”二字,心中感慨万千。周显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新的任务来了,沧州的豪强虽已伏法,但还有不少余党潜藏在地方,我们要去把他们全部揪出来,绝不能让魏进忠的残余势力死灰复燃。”
片尾
天德五年孟春的风波,终以魏进忠降职、张文下狱暂告段落。理刑院的衙署里,魏进忠穿着从二品的副提督官服,却再没了往日的嚣张。他看着窗外玄夜卫的密探身影,知道自己已被彻底监视,所谓的“戴罪立功”,不过是陛下留给他的最后体面。
谢渊的府邸前,百姓们依旧每日前来摆放祭品,虽无昭雪的圣旨,但街头巷尾的议论与沉默的悼念,早已为这位忠良正名。谢渊的儿子捧着父亲生前的铠甲,对前来探望的刘玄道:“刘首辅,父亲常说,公道不在一时,而在人心。如今魏进忠失势,我们相信,总有一天,父亲的冤屈会彻底昭雪。”
玄夜卫北司的勘验室里,张启将沧州的军粮封条样本与魏进忠的签押整理成册,与之前的证据一同存入“谢案”密档。秦飞从沧州回来,看着密档上的“待昭雪”三字,沉声道:“魏进忠虽未倒台,但他的势力已被重创,只要我们守住这些证据,待陛下彻底消除对谢太保的忌惮,就是为谢太保翻案之时。”
周显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朝堂如棋局,魏进忠是陛下用来制衡的棋子,如今这枚棋子已失了锋芒,陛下迟早会弃子保车。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静待时机,同时整顿玄夜卫,清除魏进忠的残余势力。”
卷尾
一场因军粮失踪而起的嫁祸,终在议论、质疑与谄媚的交织中,留下了未完的结局。魏进忠凭潜邸旧恩暂保性命,却失了提督之权,成了朝堂上人人提防的“戴罪之臣”;刘玄与周显虽未彻底扳倒奸佞,却守住了忠良的证据,赢回了朝堂的制衡空间。
百姓们用沉默的悼念,书写着对公道的期盼。谢渊的冤屈尚未昭雪,但玄夜卫的密档里,证据已层层堆叠;金陵城的街巷中,议论已汇成洪流。魏进忠的谄媚与狡辩,虽能蒙蔽君心于一时,却躲不过时间的检验与人心的审判。下一卷,且看北境烽烟再起,魏进忠妄图借战事复起,秦飞与刘玄如何借战事之机,呈上最后的铁证,让忠良昭雪,奸佞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