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待来日抬出那龙头铡斩奸佞,雪尽这忠魂冤、百姓殇(2/2)
在清洗异己的同时,魏进忠趁机安插亲信,巩固自己的权势。沈仲书空出的户部主事之位,他没有按照吏部铨选流程选拔贤能,而是直接任命自己的侄子魏明接任。魏明原本只是地方上的一个从七品知县,毫无户部工作经验,却凭借魏进忠的关系,一跃升为正六品主事,掌管漕运粮册核计 —— 这正是当年沈仲书的职位,魏进忠此举,无疑是在向百官炫耀自己的权势。
被革职的御史李修的职位,魏进忠则交给了自己的幕僚王坤。王坤本是理刑院的一个普通文书,因擅长伪造证据、罗织罪名,深得魏进忠信任。他接任御史之位后,立刻成了魏进忠的喉舌,在朝堂上多次弹劾与魏党有隙的官员,凡魏进忠不喜之人,他都会罗织罪名,上书弹劾,一时间,朝堂之上,无人敢与王坤争锋。
短短一月之内,吏、刑二部的重要职位便全被魏党成员占据。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验封清吏司主事、考功清吏司员外郎等关键职位,皆由魏进忠的亲信、门生担任;刑部的提刑按察使、佥事等职位,也被魏党成员把持。这些人上任后,不问政务,只知迎合魏进忠的心意,凡魏进忠圈点的 “谢党”,他们便无条件附和;凡魏进忠想要安插的亲信,他们便一路绿灯。
除了吏、刑二部,魏进忠还将手伸向了其他部门。他通过德佑帝的宠信,推荐自己的亲信蒋忠贤担任内务府次长,掌管宫廷采买、修缮等事务,控制了皇帝的日常起居;推荐石崇担任总务府总长,掌管朝廷各项杂务,安插眼线,监视百官动向。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等言官,也有不少被魏党成员收买,成了魏进忠的 “传声筒”,凡有人弹劾魏党,他们便群起而攻之,将弹劾者污蔑为 “谢党余孽”。
朝堂之上,再也没人敢说半个 “不” 字。德佑帝萧桓每次上朝,询问政务,百官都要先看魏进忠的脸色,魏进忠点头,他们便附和;魏进忠摇头,他们便沉默。内阁首辅刘玄,虽为正一品太傅,却也被魏党架空,他提出的政务建议,往往被魏党成员以 “涉及谢党余孽” 为由驳回;玄夜卫指挥使周显,虽手握特务大权,却因魏进忠深得帝宠,只能暂时隐忍,暗中布局。
魏进忠的权势达到了顶峰,他府中的访客络绎不绝,百官争相巴结,送礼的队伍从府门排到街头。有人送金银珠宝,有人送奇珍异宝,有人送美女佳人,魏进忠来者不拒,一一笑纳。他常常在府中举办宴会,宴请魏党成员,席间,众人纷纷吹捧魏进忠 “功高盖世”“九千岁英明”,魏进忠听后,得意忘形,常常自比 “周公辅政”,却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引得天怒人怨。
魏进忠的罪网虽密,却未能遮住所有的微光。在他大肆清洗异己、安插亲信的同时,一些忠良之臣正在暗中收集证据,谋划反击。玄夜卫指挥使周显,便是其中的核心人物。他深知,魏进忠的权势根基在于德佑帝的宠信,若想扳倒他,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让皇帝看清其奸佞面目。
周显秘密召见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文勘房主事张启,在玄夜卫署的密室中商议对策。周显沉声道:“魏进忠伪造证据、酷刑逼供、株连无辜,已然触犯国法,危害社稷。我等身为玄夜卫,掌监察缉捕之责,岂能坐视不理?如今当务之急,是收集魏进忠构陷忠良的铁证,待时机成熟,便呈给陛下,揭穿其阴谋。” 秦飞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已命密探暗中监视魏党成员的动向,发现魏忠良与理刑院幕僚频繁往来,似乎在伪造更多的‘谢党’证据。”
张启从怀中掏出几份案卷副本,放在桌上:“大人,这是属下在核查‘谢党’案卷时发现的破绽。沈仲书的‘通谋密信’,笔迹虽模仿得相似,却缺少沈仲书惯用的‘蚕头燕尾’笔法;王彦的‘罪证’手稿,墨汁是理刑院常用的松烟墨,而非王彦惯用的徽墨;还有这些‘认罪书’,许多都是在酷刑后仿写而成,与囚犯日常笔迹截然不同。这些,都是魏进忠伪造证据的铁证。” 周显拿起案卷副本,仔细翻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好!这些证据虽能证明魏党伪造罪证,却不足以撼动其权势。我们还需找到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证据,形成闭环,方能将其彻底扳倒。”
与此同时,内阁首辅刘玄也在暗中行动。他多次秘密召见户部尚书刘焕、刑部尚书周铁等老臣,在府中密议。刘玄忧心忡忡地说:“魏进忠权势日盛,若再不加以遏制,恐会危及皇权。如今陛下被其蒙蔽,只知享乐,我们必须想办法让陛下看清真相。” 刘焕道:“刘大人所言极是。属下手中有一份魏党挪用边军粮饷的账册副本,当年沈仲书不肯签字的,便是这份账册。这份账册,足以证明魏进忠贪赃枉法。”
周铁道:“我刑部也有一些线索。魏进忠推行的‘连坐之法’,违背祖制,许多囚犯都是无辜被牵连,狱中冤情遍地。我已命人暗中记录狱中冤情,收集魏忠良酷刑逼供的证据。” 刘玄点头道:“好!我们分工合作,刘大人继续收集魏党贪腐的证据,周大人收集其酷刑逼供、违背祖制的证据,我则伺机向陛下进言,试探陛下的态度。待证据确凿,我们便联名上书,弹劾魏进忠。”
忠良之臣的暗中行动,并非一帆风顺。魏进忠的眼线遍布京城,玄夜卫的密探多次被魏党发现,秦飞不得不下令更换密探,改变联络方式;刘玄的府第也被缇骑暗中监视,他与老臣们的密议,只能在深夜进行,且需用暗号交流。一次,刘焕派人给刘玄送账册副本,途中被缇骑拦截,幸好送账册的亲信机智,将账册藏于发髻之中,才得以顺利送达。
这些艰难的努力,虽未能立刻扳倒魏进忠,却为后续的反击埋下了伏笔。周显将张启收集的伪造证据副本妥善保管,秦飞则继续监视魏党动向,寻找其贪腐的蛛丝马迹;刘玄则借着给皇帝讲经的机会,旁敲侧击地提及 “苛法害民”“奸佞误国”,试图唤醒德佑帝的良知。
魏进忠并非没有察觉忠良之臣的暗中行动,他深知,自己的权势是建立在构陷忠良的基础上,一旦真相败露,必将万劫不复。因此,他一面加紧清洗异己,一面采取更残酷的手段打压反抗者,同时在皇帝面前不断谗言,诬陷忠良之臣。
他得知玄夜卫在暗中调查自己,便向德佑帝进言:“陛下,玄夜卫指挥使周显,与谢渊过从甚密,近日暗中联络被贬官员,似有包庇谢党余孽之意。玄夜卫权力过大,若任由其发展,恐会危及皇权,臣恳请陛下收回玄夜卫的部分权力,交由镇刑司掌管。” 德佑帝本就对周显的权势有所忌惮,听魏进忠这么一说,便下令道:“准奏。玄夜卫的诏狱管理权,暂交镇刑司掌管,周显不得干预。”
这道圣旨,无疑是对周显的沉重打击。诏狱是收集魏党酷刑逼供证据的关键之地,如今管理权被夺,玄夜卫再也无法自由进入诏狱核查。周显得知消息后,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 他深知,这是魏进忠的阴谋,若强行反抗,只会被冠以 “抗旨不遵” 的罪名。秦飞安慰道:“大人,不必过于忧虑。属下已命密探买通诏狱的部分狱卒,仍能收集狱中信息,只是难度更大罢了。”
魏进忠还将矛头指向了内阁首辅刘玄。他暗中指使王坤弹劾刘玄:“陛下,内阁首辅刘玄,身为三朝元老,却暗中包庇谢党余孽,多次为被贬官员说情,甚至私藏谢渊的奏疏副本,意图谋反。臣恳请陛下严查刘玄!” 德佑帝将信将疑,便下令魏进忠 “彻查此事”。魏进忠立刻派缇骑包围刘玄的府第,以 “搜查谢党罪证” 为由,闯入府中大肆搜查。
刘玄的府第被翻得乱七八糟,缇骑却未能找到任何 “罪证”—— 刘玄早已将谢渊的奏疏副本藏于密室之中,且有玄夜卫密探暗中保护。魏进忠见状,便想诬陷刘玄 “私藏兵器”,却被刘玄当场驳斥:“魏进忠,你未经陛下允许,擅自包围首辅府第,搜查罪证,此乃大逆不道之举!我身为内阁首辅,家中只有笔墨纸砚,何来兵器?你若再胡搅蛮缠,我便进宫面圣,参你一本!” 魏进忠见刘玄态度坚决,又无证据,只能悻悻而去。
此次搜查,虽未抓住刘玄的把柄,却让魏进忠更加警惕。他下令加强对忠良之臣的监视,缇骑日夜徘徊在刘玄、刘焕、周显等人的府第外,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同时,他还在朝堂上散布谣言,称 “刘玄、周显等人即将谋反”,试图动摇百官对忠良之臣的信任。
面对魏进忠的疯狂打压,忠良之臣并未退缩。刘玄在府中密议时,对众人道:“魏进忠的疯狂,恰恰证明他心虚。他越是打压我们,越说明他的罪证确凿。我们只需坚持下去,收集足够的证据,终有一日,能将他扳倒。” 刘焕道:“刘大人所言极是。属下近日又收集到魏党贪腐的新证据,他们不仅挪用边军粮饷,还私自贩卖官盐,获利颇丰。” 周铁道:“我刑部也收集到了魏忠良酷刑逼供致死的证据,已有三位囚犯死在狱中,皆是被活活折磨而死。”
魏进忠的罪网越收越紧,金陵城的黑暗也越来越浓。夜里的街道上,缇骑四处巡逻,马蹄声打破了城市的宁静,百姓们关紧门窗,不敢出声,生怕被缇骑抓住把柄。西市的茶肆里,说书先生不敢再讲忠良故事,却会在唱词里暗加一句 “奸人当道,忠魂含冤”,听得茶客们纷纷落泪;街头巷尾,百姓们悄悄为谢渊和被迫害的官员烧纸,纸钱的灰烬随风飘散,像是忠魂的呜咽。
然而,黑暗之中,仍有微光。被流放的官员沈仲书,在临行前,将魏党伪造证据的细节刻在一块木牌上,藏于自家后院的老槐树下 —— 木牌上详细记录了密信的伪造过程、幕僚的姓名、墨汁和纸张的来源。他对妻子说:“我此去生死未卜,但若有一日,忠良之臣能扳倒魏进忠,这块木牌便是重要证据。你一定要妥善保管,等合适的时机,交给玄夜卫的大人。”
被革职的御史李修,在流放途中,遇到了一位玄夜卫密探。他将自己被诬陷的经过、魏党成员的名单及他们的罪行,一一告知密探,并托付密探将这些信息转交周显:“魏进忠奸贼,祸国殃民,我虽被革职流放,却仍心系朝廷。恳请周大人务必收集证据,为我等冤臣平反昭雪。” 密探将李修的话一一记下,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向周显汇报。
百姓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有人悄悄在街头张贴匿名告示,历数魏进忠的罪行;有人将魏党成员的丑事编成歌谣,在市井间传唱;还有人冒着生命危险,给玄夜卫传递消息,告知魏党成员的动向。玄夜卫的密探,正是凭借这些百姓提供的线索,才得以顺利监视魏党,收集证据。
魏进忠得知百姓的反抗后,勃然大怒,下令理刑院番子四处抓捕张贴告示、传唱歌谣的百姓。许多百姓被抓入诏狱,遭受酷刑,却仍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一位老妇人因传唱歌谣被抓,魏忠良对她严刑逼供,她却笑道:“魏进忠奸贼,你坏事做绝,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能抓我一个,却抓不住天下的百姓!” 魏忠良恼羞成怒,下令将老妇人打死,却仍无法阻止歌谣的传播。
这些来自官员和百姓的反抗,如同一点点星火,在黑暗中汇聚。周显将这些线索一一整理,与张启、秦飞一同分析:“沈仲书的木牌、李修的证词、百姓的举报,这些证据相互印证,已能初步证明魏进忠伪造证据、构陷忠良、贪腐枉法的罪行。但我们还需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伪造密信的幕僚、贩卖官盐的账本,才能彻底扳倒他。” 秦飞道:“大人,属下已查到伪造密信的幕僚名叫赵升,如今躲在魏府的偏院中,被魏进忠严密保护。只要能抓到赵升,便能让他指证魏进忠。”
魏进忠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察觉,他正沉浸在权力的快感之中。他在府中举办盛大的宴会,宴请魏党核心成员,席间,他端着酒杯,得意地说:“如今朝堂之上,皆是我等亲信,谢党余孽已被肃清,再也无人敢与我作对。日后,我等定能辅佐陛下,开创盛世。” 魏忠良连忙附和:“全凭大人英明!若不是大人运筹帷幄,我等岂能有今日之地位?大人之功,堪比周公!” 蒋忠贤也道:“大人,如今玄夜卫已被削弱,刘玄等老臣也被打压,再也无人能威胁到大人的权势。大人不如趁此时机,请求陛下封您为‘九千岁’,以彰显大人的功绩。”
魏进忠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九千岁” 的称号,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耀。他沉吟片刻,道:“此事不急。如今还有一些小麻烦尚未解决,等彻底清除刘玄、周显等余孽,再议此事不迟。” 他口中的 “小麻烦”,便是玄夜卫的暗中调查。虽然他已削弱了玄夜卫的权力,却仍担心周显会找到自己的罪证。因此,他下令魏忠良:“立刻派人抓住玄夜卫的密探,严刑逼供,找出他们的联络点和收集的证据,一网打尽!”
魏忠良领命,立刻调遣缇骑,在京城内大肆搜捕玄夜卫密探。玄夜卫的密探虽行事隐秘,却仍有几位被捕。魏忠良对他们严刑逼供,试图找出周显的计划和证据存放地点。然而,这些密探皆是忠勇之士,宁死不屈,没有透露任何信息。魏忠良无奈,只能将他们杀害,却仍未能阻止玄夜卫的调查。
就在魏进忠计划清除玄夜卫的同时,周显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反击。秦飞已找到伪造密信的幕僚赵升的藏身之处,并制定了抓捕计划;张启则在百姓的帮助下,找到了魏党贩卖官盐的账本副本;刘焕也收集到了魏党挪用边军粮饷的完整证据。刘玄认为时机已成熟,便决定向德佑帝进言,弹劾魏进忠。
这一日,刘玄借着给德佑帝讲经的机会,将收集到的部分证据呈给皇帝:“陛下,魏进忠构陷忠良、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证据确凿。沈仲书、王彦等官员皆是无辜被冤,魏党挪用边军粮饷、贩卖官盐,已严重危害国家安危。臣恳请陛下下令,彻查魏进忠及其党羽,为冤臣平反昭雪。” 德佑帝看着证据,脸色凝重,却仍犹豫不决:“刘卿,魏进忠是朕的亲信,你所说的这些,是否有误?”
刘玄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证据确凿。若陛下不信,可召周显、刘焕等人入宫对质,也可派人查勘魏党贪腐的证据。魏进忠的所作所为,已引起天怒人怨,若再不加以遏制,恐会危及社稷!” 德佑帝沉吟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朕三思。你先退下,朕自有决断。”
刘玄退出皇宫,心中满是忧虑 —— 他知道,德佑帝的犹豫,给了魏进忠喘息的机会。而魏进忠得知刘玄向皇帝进言后,立刻入宫,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辩解道:“陛下,刘玄等人是因不满臣肃清谢党,才故意诬陷臣。他们与谢渊是同党,意图谋反,陛下万万不可轻信!” 德佑帝本就耳根子软,听魏进忠这么一说,便更加犹豫,此事也暂时搁置下来。
片尾
金陵城的夜被寒雾裹紧,魏府朱门内却灯火如昼。魏进忠踏着缇骑的甲叶声回府,刚入暖阁便一把扯下绣金蟒袍的玉带,蟒首上的珍珠滚落在紫檀案上,发出细碎的脆响——这声响竟让他心头一跳。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他却觉得后颈发凉,方才在紫宸殿,德佑帝那句“容朕三思”,不像宽宥,反倒像柄悬着的钝刀。
“都退下!”他斥退捧茶的侍女,独坐在案前摩挲着先帝御赐的朱砂笔,笔尖仍沾着圈点《谢党名录》的残墨。窗外传来镇刑司缇骑换岗的马蹄声,他突然厉声唤来魏忠良:“那几个玄夜卫密探,今夜必须撬开嘴!用‘烙铁烙肋’,问不出联络点和证据藏处,你这诏狱署提督也别当了!”魏忠良躬身应诺时,瞥见他鬓角新添的白发——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终究是怕了。
与魏府的焦灼相对,玄夜卫北司的密室里,烛火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墙面上,如四尊凝立的石雕像。周显指尖叩着案上的密信副本,墨痕透过纸背,洇出一小片深色:“陛下的犹豫,病根在魏进忠多年的‘护驾’说辞。赵升是伪造密信的活口,他藏在魏府西跨院的暗室里,由魏进忠的贴身番子看守——此人一擒,魏党伪造证据的铁证便落了实。”
秦飞按在腰间的绣春刀,刀鞘与甲叶相撞发出轻响:“大人放心,属下已选了二十名精锐密探,皆是上过北境战场的好手。三更时分,从魏府后墙的排水渠潜入,先解决暗室守卫,再用迷香制住赵升,半个时辰内必能带人回署。”他说着展开一张手绘的魏府布防图,西跨院的暗室位置被红圈标出,旁侧注着“番子换岗时辰”。
刘玄拈着胡须,目光扫过案上堆叠的账册,那是刘焕刚送来的魏党贪腐佐证:“明日若能擒回赵升,我们便联名上《劾魏十罪疏》,附上沈仲书的木牌拓片、李修的证词、还有这挪用边军粮饷的账册——十二份证据环环相扣,便是陛下再宠信魏进忠,也不能视若无睹。”刘焕补充道:“属下已让户部吏员连夜核对账册,每一笔赃款的去向都标得明明白白,连魏明在漕运中克扣的三成粮米,都有船工的画押证词。”
烛泪堆成残山时,众人各自散去。秦飞走出密室时,恰逢值夜的密探来报,说诏狱里的沈仲书不肯进食,只盯着小窗看星星。秦飞驻足片刻,吩咐道:“给沈主事送碗热粥,再告诉他——玄夜卫的人,没忘了他。”
诏狱的石牢里,霉味混着血腥味钻鼻。沈仲书靠着冰冷的墙,透过高仅尺许的小窗望出去,夜空中的北辰星格外亮。他想起谢渊当年在北境军帐里说的话:“为官者,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铁链拖地的脆响从过道传来,是狱卒送来了热粥。沈仲书接过粥碗,指尖触到碗底压着的小纸团——上面是秦飞的笔迹,只有“明日见天日”五个字。他捧着粥碗,滚烫的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口,眼眶一热,粥水竟溅出几滴在囚服上。
同一时刻,魏府西跨院的暗室里,赵升正蜷缩在角落,手里攥着魏进忠许他的“免死铁券”。门外番子的鼾声此起彼伏,他却不敢合眼——伪造密信时,他亲眼看见魏忠良将参与此事的三名幕僚灭口,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枚随时可弃的棋子。暗室的木墙透进一丝月光,照在他颤抖的手上,那双手,曾写下多少构陷忠良的“罪证”。
卷尾
天德五年这半月,是大吴朝堂被阴霾浸透的半月。魏进忠的罪网以“谢党”为名,从户部主事沈仲书撒到国子监助教周霖,从京城的尚书府缠到琼州的烟瘴地——沈仲书颈间的铁链、王彦断骨的廷杖、周霖死牢的草席,还有谢安被拖拽时散落的童发,每一处都沾着忠良的血与百姓的泪。朝堂之上,吏部尚书李嵩缄口,礼部尚书王瑾垂眸,连六部堂官都要在魏进忠的目光下斟酌措辞,大吴的吏治,几乎成了阉宦独舞的戏台。
可阴霾再浓,也遮不住细碎的微光。沈仲书藏在槐树下的木牌,刻着伪造密信的每一个细节;李修在流放路上托密探转交的名单,记着魏党贪腐的桩桩罪证;玄夜卫密探靴底的泥,沾着魏府西跨院的墙灰;甚至金陵街头巷尾,百姓悄悄传唱的歌谣,都是声讨奸佞的檄文。这些微光或许微弱,却在暗处交织成网——刘玄府中密藏的谢渊奏疏,刘焕案头的粮饷账册,周显袖中的刑讯记录,秦飞刀鞘上的番子血,正一点点汇聚成扳倒魏进忠的惊雷。
魏进忠的“安全”,不过是德佑帝权衡利弊的暂时妥协。他越急于审讯密探,越想封人口舌,越暴露内心的惶恐;他谋图的“九千岁”尊荣,早已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当赵升这个“活证”被擒,当贪腐账册摆在龙案,当诏狱的冤魂哭声传到紫宸殿,这份尊荣只会变成催命符。
这场权与义的博弈,已从“罗织罪证”的暗战,走到“利刃出鞘”的前夜。秦飞的密探能否顺利潜入魏府?赵升是顽抗到底还是反水招供?德佑帝面对铁证,会选择保住宠宦,还是给天下一个交代?魏进忠若狗急跳墙,会不会动用镇刑司缇骑,在京城掀起更大的血雨?下一卷,且看忠良破局,奸佞授首,让德胜门的血痕,终成洗冤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