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虎狼之药伤根本(2/2)
那年槿蕊踢毽子崴伤了脚,躺在床上养伤不能出门,不能玩心里急得不行,是逸君说服了云娘,也是逸君背着她去看龙舟,那日太阳毒,被她被晒昏头,槿淳给她打伞,他们两人小心翼翼的伺候她,累得汗流浃背,惹得其它的小姑娘甚是嫉妒,“二哥,我想哥了,很想很想,你说哥现在在干嘛呢,他那么老实,也不会说话,会不会遭人欺负?会不会饿着,冻着?听说幽州下雪就像下刀子,林伯那么瘦能挺得住吗?”
“他们都会好的。”知道她的担心,逸君道:“哥的事让二哥来办,你好好养病,别多想。”
“嗯。”逸君的后背很宽很温和,槿蕊如慵懒的猫儿窝得舒服,舒服的舍不得下来,就让她放纵一回吧,“二哥,你多背我一会好吗?”她想从逸君身上汲取勇力和力量。
“好。”逸君两步就进了屋里,背着槿蕊一圈圈的绕圈子。
逸君的步伐轻又稳,宛如儿时云娘给她拍午觉的节奏,令她昏昏欲睡,不自觉的喃喃问:“二哥,你是哪里人?你爹是做什么的?当年为什么来金京?”
从前想问不敢问,总怕刺痛他的心,槿蕊觉得现在可以问了,因为他是大将军了。
“我是青州人,我爹是镖师,银枪是爹留给我的……”逸君缓缓打开尘封以久的往事。
逸君的父亲上官鸿明在武艺高强的镖师,在一次押镖中,救下一位富家的千金,两人从此结下情缘,只是他们的情爱不被女家接受,便出逃私奔,他们以天为媒,以地为证成了亲,后来就有了逸君,婚后的生活虽然清苦,倒也幸福和睦。
只是在逸君十岁那年,上官鸿明在押镖受了重伤,花尽所有积蓄也没有治好,逸君的娘万般无奈,扯下脸带着逸君回娘家借银子,却被无情的扫地出门,连大门都不让进,娘家视她为耻辱,早已不认这个女儿,自然也不认逸君。没有银子,上官鸿明耗了几月死了,临死交待,他有个师妹在金京,关系甚好,写了书信,叫母子投奔她去,办完丧事,四邻凑了些散碎银子,逸君娘便带着逸君往金京去,但是没有找到人,一路颠簸,生了几场病也死了,之后就碰到槿蕊。
回起往事,逸君全身的肌肉紧绷,看着父母先后离开,还有娘家人无情的嘴脸,纵然事情过去十多年,心中仍是忿恨难平,槿蕊抚摸他的后背,“二哥莫要伤心,人人都有无法圆满的憾事。”我亦有,天底下满是伤心失意之人,你我不过是其中两个。
沉寂久久,终于,逸君张口问出久压在心底的话,“槿蕊,你怪二哥吗?怪当初二哥离开你?害你遭罪受苦?”
“没有,丁点都没有。”槿蕊摆摆头,下巴摩挲他的背,“二哥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二哥没去,就要和哥同被流放,那谁来救我,那我就死定了,千古艰难为一死,世上还有什么能大过死,我要好好活下去,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之后谁再没有说话,逸君抖声问道:“槿蕊,以后让二哥来照顾你,可好?”问得小心翼翼,满怀期待。
槿蕊没应声,像是睡着了,逸君也不再作声,就这样背着她转圈,忽然槿蕊开口,嗓音低柔,低的方寸之间才能听到,宛如午夜梦回的呓语,“春风依旧,可惜物是人非。二哥,你曾说过战场瞬息万变,胜机稍纵即逝,其实缘份何尝不是如此,错过便永生的错过,不论你想与不想,都不能了,你还是当年的你,而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
逸君心里一缩,僵硬着身板,木讷讷的重复着脚步……
云娘在屋外撞见这一慕,想进去劝,终不忍,悄悄退出,胖奶娘扶着云娘回屋,“多登对啊,夫人就答应逸君少爷,把小姐嫁给他,这也是老爷临终的心愿,逸君少爷如今长了大本事,绝对能让池家心甘情愿写下放妻书。”
昨晚,逸君跪在地上,哀求云娘将槿蕊改嫁于他,即便槿蕊再不能生养,他也要与她携手余生,但是云娘严词回绝了。
不但如此,云娘反伺机向逸君提出辞官归农的事,逸君不依,为了槿蕊、为了云娘,他舍得下富贵富贵,舍得下威武的将军胄甲,舍得下西凉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是唯独舍不下让喻梅勤含冤莫白一生,他要利用积攒的官脉为喻梅勤平冤翻案,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若他是平头百姓,怎么能翻过如此通天大案。
“不成。”云娘摇摇头,胖奶娘却满不在乎,劝道:“虽说小姐成过亲,但毕竟没圆房,还是个处,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夫人若是担心传扬开了名声不好听,也不用怕,咱们压根就不是这里人,到时离开去别处过活,有谁知道,难道您就忍心让小姐跟着那黄毛小相公过一辈子,误终身啊!”
“不成,绝对不成,逼人休妻是缺大德的事,不能坏了逸君的功德。”女儿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云娘不是没有动过别的心思,想着用逸君的名望,压着池家放了槿蕊,不论是休妻或是和离,让他们成亲,只是槿蕊不能传宗接代,泣声道:“十个郎中十个皆说槿蕊不能生养,但凡有一个半个说有得治,兴许我就昧下良心答应了,我不能害逸君,也要替逸君九泉之下的生身父母思虑,怎么能让上官家断了根脉,这事万万不能做。”
前前后后有三十多位郎中给槿蕊诊脉,不乏有杏林高手,皆是摇头走人。
胖奶娘也没有话,半晌又满眉忿忿道:“夫人,小姐这病害得蹊跷,难道你就不疑心她是遭了池家的黑手。”
“这话千万别传到逸君耳里。”云娘马上肃目打断她,“这都是命,天命难违。是也好,不是也罢,总之槿蕊的身子再也好不了,想来是她命有此劫。逸君血性方刚,又在沙场拿了三年的枪,万一性子起来,把池家夷平了或是伤了人命,那他的一生就毁了。”
胖奶娘张嘴欲辩,最后还是艰难的点点头,“记下了,只是夫人不用过分灰心,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心里总存着一个念想,总有一天,槿蕊的病会好的,就像五岁年那,她不但能生养,还能儿女成群。
云娘叹叹气,走到佛龛前,敲起木鱼颂经。
儿大不由娘,他们有自己的主意,她想把槿蕊许给逸君,逸君走了,当她接受了迟修泽,他却别定他家女,她不愿槿蕊嫁给池浩伦,但是无力阻止……她老了,说不动他们,能做得就是多读读经书,求菩萨保佑全家平安。